第一百零四章
李云舒轻轻巧巧的几句话,却是左云在将近一年时间里费尽心思才得知的消息,而且他昨日才回京,这种认知让她难免有些丧气。
“可监视悦意的是那个沈公子的姘头,而且张宏同那个苟宪见了面那个沈卓便没了消息,听闻他还是王家的外孙,这些你又作何解释?”
“你知道苟宪?”李云舒的语气中不自觉就严厉起来。
“怎么?我又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东西?李大人又打算如何处置我?”虽然左云嘴硬,心中却十分诧异,张宏竟没告诉他这点。
“你……”李云舒竟有些语塞:“也罢!你如此想也是人之常情。”大概是想起了一些往事,他微苦涩地牵起了嘴角:“但我是万个不希望你们再牵扯进来的。”
“牵扯?”左云的语气不免有些嘲讽:“但你也说斯人无罪,怀璧其罪。”
“可……”李云舒再欲说些什么,却被左云直直打断:“罢了,今次便是你有意让我置身事外,我也办不到了。”
“……”往日口吐莲花的李云舒今日竟是数次失语,于是他索性不再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望着欢儿。
这个孩子自进门就一直拉着左云的衣袖,此时突然被两人看着,虽谈不上慌张,但她也明显感觉到衣袖又紧了些。
左云坚冰一般的面容终又泛起一些柔色,自始至终,这个孩子都是她最心痛最牵挂的。
此时无声胜有声。李云舒倒是永远知道如何找准她最柔软的地方然后一击而中。
“欢儿,这是你的父亲。”轻叹一声,左云握住了欢儿的小手。这些恩怨始终是大人之间的事,欢儿何其无辜,为何要被迫承受这些。
虽然李云舒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可左云还是感觉到了他的紧张,欢儿同他一般的眼睛里映出的是两人酷似的容颜。这一刻曾让丽娘心心念念的重逢竟是晚了这么久。
忍住眼底的泪意,左云还是忍不住心中的酸楚别开了眼,饶是李云舒铁石心肠,不知此时此刻又作何感想?
“欢儿自小便只有娘亲,从不知父亲为何物。今日娘亲告诉我这便是父亲,我也就知道了。可欢儿仍旧是欢儿,娘亲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娘亲干什么我也干什么。”
虽然现在说话已经无碍,可欢儿一直都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孩子,今日这一通话虽不长,可已是她说得最多的话了。
知道欢儿从小思虑重,不想她已这般明白,左云虽感动不已,更多的却是心痛。那些过往的伤害终是在欢儿身上留下了印记,即便她从来不说,但亦是不会忘的。
“生而不养,何为父母?欢儿说的不错。”此时的李云舒终是现了病态:“既然姑娘主意已定,我也不再强求。可前路艰险,吉凶未卜,也望你珍重。”
“你也保重。”说着,左云便牵了欢儿出门,临到门口,她突然回头:“往后肯定还会叨扰,你的病要早些养好才是。”
出了门,候在门口的已不是刚才带路的侍从,而是才几日不见的张宏。
“夫人。”同左云打了招呼,张宏便自然的抱起了欢儿,说来也怪,这孩子防备心如此之重,倒是对张宏颇为亲近。
“回来啦?”对于张宏的突然出现,左云倒也不奇怪。而且她也有事找他,他主动出现反倒是省了她的麻烦。
“昨日便回了。听了夫人的事,便过来看看。”
“将军有心了。我并无大碍。只是有些事情还想问问将军。”
“请讲。”闻言,张宏便将左云带到了一处颇清净的地方。
“将军现在又回到李大人手下做事了么?”
“这个?”没想到左云会这般问,张宏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其实我是没资格再回来的,只是承蒙大人不弃,让我能够跟他完成以往未完成之事。以后该当何去何从,却是真的不知道的。”
没想到这个问题会让张宏如此纠结,左云也是有些意外,但思及过往,又有些理解他的执着了。
“今日李大人同我说了些事。貌似将军并未将我认识苟宪一事告知,我虽愚钝,但也知此事重大,本有些疑惑,可现在得知你亦不算他的手下,也就明白了。”
左云唤李云舒为大人,张宏一向是不习惯的,至此也认为她是在赌气。
“夫人同小姐已然受了太多的苦。我也同大人一般,只希望你们好罢了。苟宪此人正如夫人所言,十分重要。我不告诉大人,其实并非隐瞒,只是不想你们再因此有所误会罢了。”
看来就是现在,张宏对她和李云舒的关系仍存了幻想。其实这也不怪他,怕是丽娘本人对此也都是矛盾又纠结的吧!
知道此事多说无益,左云索性换了话题:“他又是如何受的伤?”
“他……”听左云这般问,张宏本是心中一喜,正欲开口,却突然瞥见了在大厅等候的杨召:“大人没有告诉你么?”
之前曹厉的态度就透着些古怪,如今张宏也是这般情态,看来这伤同曹厉是脱不了关系了!
“未曾。”左云故作无知地答道。
“那还是等大人亲口告诉你吧!”张宏已然显出些为难。
并不想为难张宏,左云便不再追问:“那便等他自己愿意说的时候吧!时候不早了,我们就先回了。”从张宏手里接过欢儿,左云在张宏的目送下,同杨召一同离开了李府。
杨召依旧是当初那番和善的模样,却也惜字如金,三人一路无话,不多时便到了盛威镖局。
盛京的初春阴雨绵绵,此时的镖局正笼罩在一片细柔的春雨中。镖局外,一个身影执伞而立,被镖局恢弘的气势映衬,这个孤单的身影显得有些萧索。
“夫人应该有些事情处理。老夫就先行退下了。”马车行至镖局门口,杨召便先行下车离去了。
隔着雨幕,望着这个似乎给过自己温暖,但又把自己推入更深严寒的人,左云久久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