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诧异
结婚?我诧异地看着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看着我的表情,他用手抹了一下嘴角的残渣,递了一个鸡翅膀给我,“我已经问过你妈妈了,她说她听你的意见。”
我满脸惊愕,瞪着满桌子的碎骨头,愣愣地接过他递上来的鸡翅。
这个男人,我十几年前认识他,从小在一起厮混,大学里开始恋爱,不过还没有想好哪一天可以嫁给他跟他过日子。如果硬说我想过,那就算在年少过家家的时候吧。
翻遍近一年的计划,竟然没有找到结婚这个字眼。想要把它塞到三年计划里,正不知道该从哪里插进去,就出了意外。
从外地出差回来,我就从朋友嘴里,听到了他和苏晓彤的情况。就发生在跟我求婚之后不久。
夏眠风委屈地伏在我怀里,嘤嘤哭泣着请求我的原谅,无辜得像个孩子。
我冷冷地推开他,“你要我怎么办?”
他在向我求婚不久,就对别人做了应该负责的事,要我怎么原谅?更何况,出身富贵的苏晓彤追求了他那么多年,是我一句原谅就能解决的事么?
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他的葬礼上。这个口口声声说爱我的男人,居然死在了和别人的新房里。
我连恨都没有了对象,简直欲哭无泪!
“安宁,”妈妈说,“妈妈这辈子,只是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地呆在南京就好!”
她只是希望我能好好呆在南京,所以叫我安宁。
可惜,总有那么多事不断打破我和这个城市的缘分,比如高考,比如失恋。像是疾驰的船桨急速划破湛清的水面,徒留一湖的残缺。
避无可避,我还是又一次离开了南京。
如今我是珈蓝公主的贴身宫女。何知秋。只是换了个名字,我却再也做不成南京城里那个平安生活的女子了。
总体来说,我在稼轩的生活还算轻松,虽然这跟入宫以前的懒散没法比。
珈蓝公主有好些个丫鬟仆妇。除了我和那天认识的苏锦,还有分管衣服妆奁的湘绣,以及在外院打理花草的云织。
我每日规行矩步地做事,不敢多话,偶尔也会捎带着搭个手帮她们的忙。勤快谨慎总是能轻易引起别人的好感,而我没有可以骄傲的家世,也没有指望得上的靠山,就只能足够地谨慎。
自夏眠风后,我就明白一个道理:男人的爱,争不来,也留不住。同理,主子的宠也是如此,所以我一不争宠,二不邀功。主子说是,我就点头;说不是,我就微笑。早些年工作时就该明白的道理,我却晚了这么多年参透。
现在,我几乎成了一个完美的奴婢。
除了负责整理字画,每日里,我还得陪着珈蓝公主去纹夫人的正殿晨昏定省。据说,这以前,是湘绣的活,不知为何,自我来了以后,便换成了我。
当然,这也算不得什么苦差。稼轩里的纹夫人很和蔼,每每见了我,轻声软语的,看我的眼神总是带着不忍和怜惜。甚至,不时的,会有一些小赏赐下来。
我并不认识这个夫人,她却这样对我。我猜,这可能是因了知秋母亲的缘故。想到那个我从未谋面的女人,死后仍无处不在地荫庇着替了她女儿的我,心里一阵感慨。
请安之后,陪着主子回偏殿文心阁,半路上就被一个宫女拦了下来,说是贵妃娘娘想要见我。珈蓝公主蹙眉看了看我,点点头,我只好跟着那个宫女走。
到了紫宸殿,凌贵妃早已在正殿里等着了。
“你以前见过纹夫人?”
我赶紧跪下了,“回娘娘话,奴婢不曾见过。”听宋婶说,知秋从小就在那个院子里长大,而纹夫人一直久居深宫,她们应该没有机会见面才是。
凌贵妃站起来,在殿里缓缓地徘徊思索,又看了我半天,终于叹了一口气说:“好吧,看你最近应对还算得体,先起来吧!”
我连忙狗腿地谦虚:“娘娘过奖了,奴婢应对得体,全是平日里公主和屋里的姐姐们教导得好。”
“教导固然重要,这也要你自己肯用功。把你叫过来,也是本宫不放心,怕你刚来,不懂规矩,如今,看你的应对举止,本宫大为宽心。今儿也没什么事了,回去伺候你们公主吧!”她这才优雅地微微笑了说。
我一个接受过现代教育的大好青年,倒是受了你们教导的结果了,真是岂有此理得很呢!我心里虽然不忿,但想到自己现在只是个奴才,也只能恭顺地低头告退。
回到住处,已经快接近晌午了。这么一番折腾下来,早就饿得头昏眼花。什么都顾不上,我赶紧领了食盒,先填饱肚子要紧。
这边正吃着,冷不防门外传来一声冷笑,湘绣掀了门帘,抬脚进来没好气地说:“也不知道公主看中她哪一点!偏偏让她一个新来的,得了这样的差事!”
进来之后,没料到我就在屋子里,她一下子尴尬地愣在了那里。
紧跟着进来的苏锦也愣住了。
我犹豫了一下,搁下食盒,轻笑着走过去,拉了她们俩坐好,从荷包里掏出最近刚得的银子,递过去,“知秋初来乍到,多亏了姐姐们谦让照料,这是姐姐们应得的,知秋不能自己留着。”
“我平白要你银子干嘛?”湘绣仍然梗着脖子,却已经是面有缓色。我知道,她一直是个要强的人,刚刚只不过是不忿我得了赏赐。
“怎么是平白?知秋年纪小,好多规矩不懂,往后的日子还得有劳姐姐们费心。”我虚伪地眨巴着一双眼睛看着她,说得相当诚恳。
她还是坐着没动。
我只好找了把椅子,坐下,继续努力,“这是做妹妹的一点心意,姐姐却不收,莫不是跟知秋见外?”
湘绣这才讪讪地接过,朝苏锦笑了一下,说:“既然这样,我们就先收下,苏锦的那份,我化开了给她!”起身收拾了自己的食盒,掀了门帘出去。
见湘绣走远了,苏锦这才朝我身边挪了挪:“你怕她作甚么?”
我淡淡地笑了,“湘绣姐姐也就是气不过罢了,若是能让她平了心绪,这点银子又算什么?”
苏锦起身给我倒了杯水放在桌上,嗔笑着拿右手食指戳了下我的脑门,“哪有你这样的傻瓜,偏偏不爱银子的?”
“知道姐姐是为了我好,只是我爹娘都已经不在了,又没有兄弟姐妹,我要那些银子有什么用?”
苏锦不动声色地看着我,低声地说:“贪婪都是喂出来的,这次你有银子,下次呢。”
“走一步,算一步吧!”我黯然地回答。
“如此通透的人品,只是摊上了这样的身世,你以后可怎么办才好?”她又微微叹了一口气,说。
我们谁也没有再说话,默默地吃完饭,各自收拾了食盒离开。
那次的风波没有影响我太久,跟湘绣至少在面子上也算处得过去。只是没想到,和苏锦的关系倒是更好了一些,有什么她都不会落下我;我出了错,也会帮我百般担待。
这真是意外的收获!
好啦,知秋这一世的故事到此结束,下面写写番外,她后一世的爱情故事:
“太子妃?”接过了圣旨,我还是有些懵愣。
当朝宰相的爹爹摅着他的胡子笑望着我,眼底尽是得意:“这可是皇上钦点的,三个月下来,皇上挑了近百个女子,都没个中意的,当皇上指封你为太子妃时,为父我也诧鄂不已,毕竟,双儿的容貌好过你太多。”
双儿是我胞妹,一母同胞,自娘去逝,爹爹娶了新房后,我与妹妹就相依为命。
爹爹并没有待我们不好,所娶的二娘也没恶待我们。
在二娘生下弟弟后,爹爹对我们更是疼爱有加。
随着爹爹做的官越来越大,在娶了三房,四房,五房,三妹,二弟,四妹,五妹,六妹陆续出生后,爹爹对我们的疼爱更是不减反增,对二个弟弟却是严苛不已。
直到有一天,我端着自做的果点去书房时,无意间看到爹爹在看自己和双儿的画像,听得爹爹自言自语:这次皇上钦选太子妃,以双儿的容貌定会一举夺冠,至于秋儿,容貌虽比双儿差了些,、也是做妃子的料,可惜,雾儿,清儿,柔儿五人还太小了,还不能助我成人脉。”
那一刻,我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至今,依然不愿去相信,向来疼爱自己,呵护妹妹的爹爹只是在利用我们。
“秋儿,从现在开始,没事就不要去外面玩了,你的身份已经不同,过些日子,爹会请宫里的老宫女来教你宫中的礼仪。”爹爹眼底是说不出的得意与兴奋,还有一丝不易为人所察觉的野心。
自明白爹爹的用意之后,总会时不时的去注意爹爹每天的行迹、言行举止,越是注意,发现的也就越多,心也就越凉。
爹爹对我与妹妹们的宠爱,只是一张随时就能捅破的薄纸而已。
转回了思绪,“可是,太子才十三岁啊。”
而我已经十五岁了。
“那又如何?只不过相差了二岁,这在百姓家是极为寻常的事,宫里也没这样的规矩说不能娶比太子年长的女子为太子妃。”
“皇上为什么要找一个年长的儿媳妇呢?女儿在所有入选太子妃画像里面,并非是个中翘楚。”我的长相是好看的,但比我优秀的人大有人在,论容貌,论才识,在宫外我是上上人,但在宫内,我也只是个中等之人,不过在心底却松了口气,至少不是双儿。
身为宰相女儿的我们,皇宫的那点事,多少是知道些的。
“你一个女孩子家管这么多做什么?你该烦心的是以后会不会得太子的宠爱。”爹爹上下打量着我,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穿着太朴素了,爹爹给你买的绫罗绸缎和珠钗呢?怎么没见你穿戴?”
“女儿不喜欢爹爹给女儿挑的。”若是说不喜欢穿得太艳气,不知爹爹会怎样说我。
“那好,明天就让管家带你去绸庄,你自个去挑。”
“是。”
“好了,爹爹要去处理些朝事。”
我点点头,就在爹爹要迈出房门之时,还是忍不住开了口问:“爹,你为什么不问问女儿是否愿意进宫当这个太子妃?”
“皇上就太子这么个儿子,你成了太子妃,就是日后的准皇后了,如此荣耀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还用得着问吗?”爹爹一副理所当然的说完,跨出房门处理朝事去了。
确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明家出了个太子妃,日后的准皇后,光宗耀祖不说,荣华富贵捏手可来。
而我,没有特别的排斥,却也说不上喜欢,只有深深的迷茫和不安。
我向来爱读史书,犹其是史书中的后妃志,每每读起,总是感叹于她们凄凉的命运。
帝爱无常,不管多受宠的女子,宠爱也是有期限的,期限一过,温情不再时,等待她的将是孤独冰冷的冷宫岁月。
我的一生,也会和她们一样度过吗?
不――
直觉的,拒绝这样的未来。
“姐姐?”略带童音的清脆嗓声从门外喊进来,打断了我的思绪。
妹妹明燕双站在了我面前,红扑扑的小脸带着兴奋的霞色,晶莹的目光一脉欣喜,道:“皇上真的钦点姐姐为太子妃了吗?”
妹妹年仅十三岁,已然长得亭亭玉立,出水芙蓉,再长几年,定会成为京城数一数二的大美人。
点点头,将圣旨摊在桌上。
“哇,双儿第一次看到圣旨呢,原来它是这样的啊。”妹妹吐吐小舌,一派率真:“姐姐,真是太好了。”
“好什么?”有些不解妹妹的兴奋何来。
“嘻嘻,姐姐当了太子妃,那我和妹妹们不是就能经常进宫去玩了?听说宫里比整个京城都大,好玩的,好吃的多得数不清。”
敲打了下她的头,我笑道:“你就知道玩和吃。”
双儿朝我做了个鬼脸,依着我撒娇:“当然是姐姐的幸福重要了,下人说,等太子当了皇帝,姐姐就是国母了,从此锦衣玉食,绫罗绸缎,取之不尽用之不完,什么事都不用愁,只要动动嘴皮子就会有上千的宫女任姐姐差遣,双儿是替姐姐开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