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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卧室里的黄瓜

    即使庄坐田支支吾吾不肯说,就是光看这样子在坐的人也都猜出点了,“庄叔,你是不是跟李凤竹好了?”

    庄坐田垂着头,好半晌才闷闷的“嗯”了一声。

    审讯室里只留下白连山和庄坐田两人,白争则是带着两位刑警去到了李凤竹家中。

    今晚是个大月亮地儿,白争能看到院子里晾衣绳上挂晒的红白内衣,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做事做人都得小心规矩才能不招人诟病,但李寡妇显然没顾忌这些,大大方方的把贴身衣物往外晾,也不害怕村里那些老光棍打歪主意。

    敲了敲门,屋里头应了一声“谁?”

    “警察。”

    木门晃了晃,先是松开了一道小缝儿,而后才吱呀一声对开。

    李寡妇先前应该是在洗头,披散在身后的长发还没有拧干,一股馥郁的香味儿萦绕周身。她跟村里大部分的女人都不一样,因为以前家境比较阔绰,男人又疼她,所以吃的用的都尽可能的向城里靠拢,晓得保养自己,光从脸上看,完全看不出是奔五的人。

    “这么晚了,你们有事吗?”李凤竹小心的打量着三位不速之客。

    “我们现在怀疑你跟一起凶杀案有关,请你跟我们回一趟派出所,协助调查。”孙敬严说。

    “凶杀案?警察同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

    “收拾一下跟我们走,有没有搞错到时候就知道了。”

    李凤竹踌躇了几秒,似乎是看穿了根本没有余地周旋,最终只能点头。

    审讯工作一直做到后半夜,但是白争却是一点困倦都没有感觉到,满脑子都是些草蛇灰线,总感觉自己已经抓到了一点东西,但仔细琢磨下来,又理不出个所以然。

    根据她的描述,麻婶在二月初七的那天确实去过她家,目的则是帮她和邻村的一位单身汉牵线,不过李凤竹没有同意。

    触及到敏感问题时,李凤竹的反应十分强烈,“警察同志,你们怀疑我?麻姐人那么好,一直把我的事儿放在心上,跑前跑后的帮我张罗男人,我谢她还来不及,怎么能害她!”

    “庄叔已经交代了你跟他的事儿,你有杀人动机。”

    李凤竹呆住了,脸颊上不可抑制的晕上两朵羞红,“我...没有害麻姐。”

    “怎么证明?”

    “你们说她是中毒死的,但是她到我家连口水都没喝。”

    白连山表示质疑,“她帮你说媒,你就算做样子,也得给她弄些吃喝吧?”

    “不是的,我给她端了酒菜,她自己没有动筷,说是留着肚子下午喝大酒。”

    “什么大酒?”

    李凤竹:“没细说,猜想是,还有其他人家吧。”

    白连山认为,李凤竹的口供并不可信,从目前的形式上来看,她极有可能就是三起事故的幕后主谋。根据现有资料,大体可以复原出这么一个架构。

    二月初七当天,麻婶去了李凤竹家说媒,后者因为与庄坐田私通,所以给麻婶下了毒,企图取而代之,当晚,麻婶回到家后毒发身亡,庄坐田隐约猜出了真相,为了帮助李凤竹掩盖事实,才做了那么一场大戏。

    从客观条件上来说,李凤竹也是最有可能接触得到黄曲霉毒素的人,她男人生前是跑商的,家里家外社交网络比较宽泛,朋友多,相对来说就更容易拿到这东西。

    至于王普洱和刘老烟,虽然李凤竹严词强调自己跟他们从不往来,但并不排除有私交的情况,刘老烟是老光棍,王普洱是出了名的爱占便宜,家里老婆子又不敢招惹,素来横行无忌。如果是这样,那么一切就可以全都串通起来。

    不过,现在还是缺少最重要的实证,宜早不宜迟,一行人赶着夜幕,回到李凤竹的家中进行搜查。

    李凤竹家有三间房,都还算宽敞,从凌晨一点开始,一直忙活到天亮,白连山恨不得把地上铺垫的青石板都翘起来,可还是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倒是杨鼓,兴致高昂——他在李凤竹的卧室发现了几根黄瓜。

    “行了,忙活了一晚上,都先回去歇歇,晚点儿再到所里集合。”

    小竹楼内,白争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反复思量着,是不是方向错了?从王普洱和刘老烟两人入手会不会更加的简单些?三个人中的都是同一种毒,存在共性,比如做过同一件事,亦或者是接触过同一个人,反向印证说不好比现在埋头搜证更加快捷一些。

    宋青树听着白争床铺的吱呀声就晓得这孙子又在憋坏招,所以压根儿就没脱衣裤,等了半天,终于等来一句,“要不,我们再出去走一趟?”

    两人先去了王普洱家,王滇红看到宋青树脸上大大的熊猫眼关切问怀,可这位情圣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也没张口皮乱几句,支吾两声便是带了过去。

    “滇红,你知不知道,你爷在走前一天,上过哪儿?或者见过什么人?最好就是把他当天所有的活动,甚至吃食,都复述一遍,越详细越好。”

    王滇红:“争哥,这个我说不上来,那天他是出去了的没错,但是不知道去了哪儿,你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爷爷在家根本没人敢管,他干什么事儿,要见什么人,从来不根家里知会。”

    白争叹了口气,抱着最后希望问:“那老爷子跟李寡妇有没有交情?”

    “李寡妇?应该是没有吧,从没见过她跟爷说话。不过也是说不准的,毕竟爷爷的事儿我们都不敢问。”

    白争点点头,“你不告个别?”

    宋青树被他一句话弄得措手不及,“那个,滇红,我下个礼拜要调去县里了,然后......”

    “真的?!”

    宋青树看着满脸欣喜的王滇红有些蒙圈儿。

    “我说青树哥厉害吧,有文化,脑子活络,该是上头的大官相中了你,特意把你提上去的吧!”

    宋青树是那么一个要面子的人,到这份儿上怎么也不可能说自己是走后门儿了,“是,是这么回事儿。”

    “要去的,男人就该往外走,青树哥你在外面要好好的,要是累了,就回乡里来歇歇,我给你办饭。”

    “好。”

    离开了王普洱家,两人又在村头老松下找到了大病初愈的刘老烟儿,询问他中毒那天去过哪儿,见过了什么人。

    “整天就蹲在这松树下头,见人?诺,这些老伙计。”刘老烟借着抽水烟的空当回答。

    白争看了看周遭一圈儿乘凉喝茶的老头儿,“那您当天有没有吃过外人给的东西?比如李凤竹?”

    “没得,吃得都是自己屋里的东西。李凤竹说的是哪个?”

    白争:“李寡妇。”

    “她?我这村东,她那村西,八年半不见一回,也没啥乡情,给我送啥吃的?”

    ……

    转悠了一圈儿,依旧是没有丝毫的头绪。

    回到小竹楼,一觉睡到下午,楼里的两个人也没接到所里的传唤。白争没睡以前没感觉多累,反倒是醒过来以后浑身疲软,脑袋发胀。

    李凤竹的家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压根儿就没找到什么实证,当然,也有可能是她已经事先销毁了,而刘老烟和王普洱这边又查不出什么,一时之间所有的路都堵死了,一切工作都受此影响停滞下来。

    还有什么方向可以推进?

    白争想了想,对了,还有李凤竹嘴里的那顿大酒。

    因为是嫌疑人的话,可信度有待考究,所以被白争一直搁置到了最后才拿出来考虑,如果她陈述的的确是事实的话,那么,这顿大酒,也是必查的一环。

    “喂?连山,手头忙么?”

    “闲着呢。”

    “那正好你帮我查一下,二月初七,咱们附近几个镇子,有没有人家办酒席。”

    “成。”

    宋青树经过了一天的休养,似乎恢复了一些精力,一边翻炒着菜锅,一边儿张嘴抱怨,“我堂堂一个公安大学的高材生,即将去县城高就刑警的精英人才,在外头忙着追凶查案,回来还得给你这二五仔洗衣做饭!你特娘的在中都烤了两年的串儿,自打回来就没动过手儿,我这肚子里的馋虫都快造反了你知道不?”

    白争哭笑不得,心说在中都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哪个地痞无赖在我小摊儿上白吃白喝了两年,这会儿讨点饭钱回来还过分了?

    “那,你炒完这个,把那架子摆上,我去杀个鸡,烤几串儿。”

    宋青树把锅铲一扬,“得嘞!”

    竹楼上房下厩,底层就是鸡圈,白争养父白老三留了一头羊和五只鸡给他,白争瞅准了一个最瘦的,刚准备下手去拿,白连山的电话来了。

    “争哥,查到了,二月初七,说杨镇,有户人家摆喜宴。”

    回到竹楼里,宋青树已经把炒好的菜上了桌儿,看着两手空空的白争问,“鸡呢?”

    “你自己抓,拔毛儿,切块儿,穿上签子,我出去一趟。”

    从邬棚镇与说杨镇之间隔着一整座姥山,往前儿想要过去,那得翻山,走地上绕远儿起码得走大半天,但是现在不同了,下了山,直接拦了辆路过的货车,顺带就捎过去了。

    宋青树这会儿正在厩里抓鸡,五只来来回回的挑,不管怎么换,总感觉手里的不如地上的,最后,他总算是相中了,厩里唯一的一只羊。

    白争这一走就是一晚上,直到第二天晌午才回来,还没上楼呢,就让那股子浓烈的血腥味儿给惊到了,一抬头,就瞅见一只被开膛破肚的羊倒挂在屋角,当时给他气得好悬没背过去,“宋青树!这特娘的是头种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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