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杨鼓的过去
据杨鼓讲述,钱松先后指导波者买了四支股票,因为前期盈利,两者来往密切,但是最后一支南山药业,因为杨鼓因为不听钱松劝阻,不肯在高点抛售,股票两次涨停板后,暴跌,结果全砸在了手里。因为冲动亏了钱的波者一心想要回本,于是更加依赖钱松,钱松告诉他,想翻身,不是没可能,当下就有个机会。但是,有条件,需要足够资金进行短线操作,而且有一定的风险。
杨鼓:“是不是还没听出什么问题?”
白争点了点头。
“哼哼,这孙子,聪明就聪明在这儿了。他帮波者买的股票,几乎都是涨的,到南山药业,明着说,接下来还有升值空间,但也不排除风险,建议抛出,利用了波者的贪婪心理,树立了好人,能人的形象。不过这个形象,不是树给波者看的,而是给他媳妇,黄素素看的。”
白争十分不解:“照你这么说,钱松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争绕素素?如果黄素素会因为钱离开波者,钱松干嘛还要花费这么大的功夫,他有那么大本事,挣钱不是手到擒来?”
杨鼓:“小老弟,你这是还没弄懂。”
“就因为黄素素不会因为钱离开波者,所以他才搞这么多幺蛾子。你知道一句话叫做哀莫大于心死么?”宋青树淡然道。
杨胖子十分赞赏的看了宋青树一眼,“年纪轻轻道行不浅。”
“过奖。”
“钱松告诉波者,起码要有二十万的资金才能通过风寻影视翻身,但是波者手里只有十万,这就是在逼他负债,倾家荡产是不够的,还得让他东躲西藏才行。”
“这么说来,他全都招了?”
“招是全招了,不过.....算了,你们自己看,这是他的口供。”杨鼓递过来一个速记本。
本子上的内容事无巨细,从钱松与波者相识到现在的种种,都有盘问。谁也想不到,两者竟然是因为黄素素牵线才变成了所谓的挚友。
黄素素和钱松是在社交软件上认识的,两人聊得很投机,在知晓钱松拥有操盘的本事以后,就推荐给了波者。如果不是杨鼓先前的推断,甚至看不出他有蓄意破坏他人家庭的行为体现,如果后期无法取得有效实证,光凭这份口供,想要给他立罪,怕是十分困难。
最后一页只有两个问题,问题一:
三月三号早上,你去过哪儿。
钱松是这么回答的:
黄素素约我吃早茶,说有股票的问题想要请教我。
问题二:
监控拍到你们两个曾经有亲密举动,你跟黄素素是什么关系。
钱松:
朋友关系,她说高跟鞋磨脚,让我扶她一下。
......
看完口供,白争越发相信杨鼓的分析,因为即使是现在,手里的这份口供,对钱松自己来说,并无影响,但是对波者,十分致命。
隔了半盏茶的功夫,县里的同事给杨鼓送来了消息,说在波者家里搜出了十五个牛皮球,每个都有五斤多,里面包的是普洱茶叶,总价值高达十三万。
“七十五斤的普洱茶,还是熟茶,有这些,他还愁什么?”
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这七十五斤普洱,代表的,极有可能是波者的作案动机。
“这茶,得是你们家的吧。”杨鼓问。
白家茶树一年十五采,一次送半斤,次次不落下,七十五斤,这是整整十年的量。
“我回去一趟。”
“我跟去。”宋青树从椅子上弹起来。
两个人是开着警车去的,故而没有那么多周折,路上宋青树还在问,“你说我要不要带点儿东西去?万一我态度好,他老人家也把我收了,咱俩不就成了亲兄弟了?”
......
车子停在山脚下,两人徒步上山,赶到白家大院儿,刚好开饭。
得知了两人的来意以后,白山养的脸色很是阴沉。
“茶,整好送了十年。各家树上出的茶都不一样,这东西能认。”好半晌,他才开口说了一句话,因为是过来人,所以更懂得警方需要的是什么。
“您跟胡英老太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连续十年都要送茶给她?”
白山养叹了口气,“不光她一个,十里八乡的伙头都送。这帮老家伙你们也能看到,不管事儿了,没几个过得好,我算是顺心的,就想多帮一手。”
这是实话,帕所先前也是一个话事人,也就是白老爷子嘴里说的伙头,他为什么流浪到了邬棚镇?就是因为晚年生活不尽人意。大部分的伙头都很难像白山养一样,落得一个名利双收,以前,他们算是小官,做出的贡献不多不少,大都无人记好,老来无人孝敬。
“别人二两她半斤?老爷子,您肯定是有难处,但是事儿到跟前了,要是面子问题,咱们可都是一家人,争子是你干儿子,我跟他是过命的兄弟,喊您一声爹不过分,跟两个儿子,您有什么开不了口的?”
过命的兄弟?白争有点儿反应不及,什么时候有这茬儿了?
但没成想,白山养还真他吃这套,稍作停顿,抿了一口茶,算是放下架子来了。
“我那时候是土司,她在西山,是傈僳族的伙头。”
西山镇原先并没有明确的政治区域划分,所以以前都是按照山脉划地,俗称西山一带。西山一带有数个村寨,傈僳族人居多。
当时胡英所在的村寨和相邻的村寨正在闹纠纷,其实说准确点儿,已经不能算是纠纷了,发展到后期,已经演变成了大规模的械斗。
早年里民风彪悍,村寨打仗,都是全员参与,男人前头火拼,女人做后勤,就甭说到底怎么打,光看这架势就足够怕人。年轻的土司在知晓了这边的情况以后,前来劝和,就认识了当时已经成为伙头的胡英。
按照常理来说,他俩应该是上下级,胡英属于被动,但实际情况根本不是这样。因为傈僳族情况特殊,在战争来临时,女人的地位会拔高到顶点,甚至能够直接左右战局。只要某一方的妇女,上阵挥群,战斗会立马停止,绝不存在熟视无睹,甚至直接射杀的情况,因为那样换来的,会是敌对村寨的疯狂死磕。
所以身份大幅提升的胡英当时在村寨里的话语权,能甩开白山养这个所谓的大官十八条街。故而就算对面村寨的伙头同意谈和,胡英不答应,那也没用。
“为什么没用?直接找个女人上去喊停不就完了?”
“说的是谈和,不是认怂。”
宋青树:“.....后来呢?”
“我跟她喝酒,好好谈,听不进,喝多喝醉了,两个人不知道怎么就睡到一块儿去了。”
两个小辈目瞪口呆。
“后来我说话,她就听了。”白老爷子故作平静。
“您没娶她?”
“她不肯嫁我么!”
“那个,胡英奶奶,其实有个儿子的,您知道的吧。”
“我晓得,她不让儿子认我,我也没得办法,头些年我给她送钱,都退回来了,后来改送东西,咱们心里有傀,想让她过好点儿,最能卖钱的就是那老树上的茶。开始送得多,她都不肯要,后来半斤半斤送,也权当是口粮了,没退过。”白山养长叹一口气,“事儿就是这么回事儿,还有的问没得?”
宋青树摇了摇头。
下了山,一通电话打回西山镇,报告了这边儿的情况,杨鼓等候多时,当天夜里,三审波者。
等到两人回到西山镇派出所,事情已经尘埃落定。
不得不承认,杨鼓在审问方面真的是一个奇才,波者几乎丝毫没有招架之力。
“也不算什么本事,我上去就问了三个问题。第一,你清楚你爹是谁不?第二,你老婆跟人跑了你知道不?第三,风寻股票今早跌停了,你晓得不?他就回答不清楚,不知道,不晓得。”
“然后,我再把这事儿一说,呶,不用你追着问,他自己就交代了。”
人,只审了四十分钟,杨鼓用这四十分钟,把波者的世界观完全摧毁了。
白争越发对这个胖子感到好奇,宋青树跟他透了点儿底。
杨鼓以前干过七年的卧底,还立过不少功。当时省里面准备给他提干,但是他没去。宋青树问过他为什么,杨胖子给出的理由是,“我去过省厅,里头的小姑娘没咱兰陵县局的标致。”
这人果真是不简单。
波者交代的作案过程,与众人设想的还是有所不同。他并没有去而复返,而是压根儿就没离开过西山镇。
一个礼拜以前,波者并非是一个人来的西山镇,当时他就留在了草舍,而车子,是他老婆黄素素开出去的。
因为老太以前做过伙头,加上一生节俭,所以波者笃定她尚有存余,待在草舍的那几天,一直在偷偷寻找,可是只找到十来包茶叶。三月三号早上,风寻影视股价跌到低点,他就按耐不住,直接动手胁迫老太交出财物。老太不肯,他就恶语相向,甚至持刀相逼,致使胡英心脏病发作,昏死过去。
“就是说,自始至终,他都不知道那些茶叶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