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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皋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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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斑是上天给我的启示, 你是他留给我的唯一。我一直视他为兄弟。愿意成为我的家人么?”在柱间人生的最后时刻,他仿佛回到了无数年前的南贺川畔, 向着那个唯一能够与他理念相同、畅谈理想的直白真挚的黑短炸少年, 诉说他的请求。

    世事无常。黑短炸少年不在了。他也马上就要离开了。为斑做最后一件事吧,最后一件。

    宇智波现在占据优势的, 既不是昔日的主战派, 更不是昔日的主和派,而是战争年间躲在后面, 和平年代跳出前台的“聪明人”。当初他们把还是个幼童的扉错赶出来,其实只需要他一句话,她就能回去被当作不谙世事的姬様养起来,养成柔弱无力没有脾气的联姻对象, 能卖个好价格就卖出去。

    没有斑的绝对实力压制,她不回去也好。现在的宇智波族长, 是宇智波中少见的擅长见风使舵的家伙。本事不是没有,要不然也混不上族长,只是人品让人生厌。有证据显示,组织族人对斑实施不采取暴力就拒绝合作的消极抵抗,像排挤扉错的进化版一样排挤斑,让斑对族人彻底失望,就有他的手脚。

    在这样的族长带领下,宇智波不堕落下去, 大概只能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命运了。扉间的弟子是个好孩子, 但是千手族长管不了宇智波家的事, 如果镜能成为宇智波的新族长,说不定会有转机也未可知。柱间不过随便一想,见扉错还沉浸在内心的天人交战中,扫了一眼灰头土脸的弟弟。

    唉。真是惯坏了。扉间的简单粗暴,比起斑也不差什么,他还远不如斑能打,也就不能像斑一样不服就干,又是喜欢把所有责任都往自己肩上扛的性格,各族族长都不是省油的灯,各国各忍村也都在窥伺木叶,不放心啊不放心。

    但是这样的性格对于认可的家人就是很好,扉错和他在一起,至少以后不会再一个小姑娘一个人,独自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对着烛光,举着卷轴,一边思考一边记录,彻夜学习,直到天亮。

    他们会两个人一起彻夜学习直到天亮。

    扉错睁开了眼睛。柱间等她说出她的答案,水户也打累了,停下来休息,面带笑容,目光中充满鼓励。无论是“是”抑或“否”都可以,实在讨厌扉间的话,水户正式收她为徒也行,柱间不会让小姑娘为难的。

    “……闭……嘴……大……哥……!”气若游丝的扉间,脸肿得连亲妈都认不出来,还要嘟哝着发表意见。

    柱间沉下脸:“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往常伴随着这个表情的是猛然爆发的巨量查克拉,可是现在他已经没有这个力气了。可就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看到柱间认真起来,扉间就怂了,噘嘴哼了一声,撇过头去。柱间作出的决定向来没有他反对的余地。何况他早就因为误会,向水户保证过负责,这次不过是和柱间习惯性顶嘴,不存在不愿意。

    所有人都在维持柱间安然无恙的假象,可假象终究是假象。扉错是那样认真地注视着反常地红光满面的柱间,反问道:“和他一样叫你‘大哥’,你就不会像大伯一样(离世)了吗?”

    柱间还在持续向她的小腹输送让这个摇摇欲坠的孩子能够留下的救命的查克拉,脸色渐渐灰败下去,苦笑道:“抱歉,扉错,我不能。忍者的一生总是在不断失去的,你要习惯。所以想保护的东西,一定要保护好,可是即使失去了,也不能放任自己深陷绝望。活着的人是要继续向前的,你有什么想保护么?”

    扉错的腹部暖洋洋的,非常舒服。可是她的眼睛发烫,极力扼止流泪的欲望,依然清晰的视线中,柱间所剩无几的查克拉,明亮的、充满生机的青翠的颜色,不要钱似的送给她。她点点头,回答道:“以前是没有的,现在我想保护它。本来我一直在流血,它也很久没动弹,我以为我要失去它了。”她说的是母腹中小小一团的孩子,也刻意压制了感情,不然没法这么平静地说出口。

    “是‘她’。”柱间以强大的感知力为保证,纠正胎儿的母亲,“一个未来会成长为相当了不得的强大忍者的女孩子。”他的笑容中充满自豪,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长得像扉间与扉错的结合体的、赌遍天下无敌手、发出爽朗大笑的可爱的女孩子。

    他画饼时的表情太具有感染力,扉错忍不住顺着他的描述幻想起来,一个身穿红色具足、左手宇智波镰刀右手火焰团扇、一头潇洒的黑长直在风中飘扬、逆着光露出桀骜的大笑的超强大的女孩子。

    脑补方向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在对那孩子的期待方面倒是表现出了惊人的一致:美丽、自由、强大、幸运。这大概也是绝大多数长辈对于孩子的期待,新的生命与她的母亲不同,一定会在爱与期待中出生长大,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一件事了。

    所以她的孩子,应该是需要一个父亲的吧。从未有过当母亲的经验、也没有父亲和母亲的少女不再犹豫,给出了她的答案:“是的,我想成为柱间大人和水户大人的家人。”

    水户感到欣慰,又在想好像有哪里不对,柱间已经又把进度条推了一把:“我曾有许多一生都想保护的人,现在只剩下两个,你是我非常看好的孩子,我想把他们托付给你。”

    扉错将已经有些喘的柱间扶好,在床上放平,安静听他说,查克拉都在往头上涌,她头脑昏沉,全然不知道此刻自己的眼睛红得如欲滴血,不知道旋转着的两枚勾玉之间生出了一枚新的,更不知道自己看起来比哭出声更让人心疼。

    “纲手有她的父母来保护,水户只有我。虽然她是自愿的,可是让她成为九尾人柱力是一时的权宜之计,没有男人会愿意让自己的妻子成为‘人柱力’,牺牲妻子换取苟且偷生的那是无能的废物。扉错,三勾玉的写轮眼可以控制尾兽,你的母亲在药物与医学方面的造诣……”他皱了皱眉,似乎在组织措辞,“超出我的理解。如果有可能,我是说如果,拜托你在‘保住水户’的前提下取出尾兽,像斑一样让它成为你的通灵兽吧。”

    要不是看到了她眼中新生的三勾玉,柱间不会说出这番强人所难的话。宇智波一族的历史上溯无数年,斑是有记载的第一个万花筒写轮眼的开眼者,此外就是泉奈。从遗传概率和扉错在战斗方面表现出来的实力来看,她是有望成为第三位的。万花筒写轮眼的掌握者才能真正控制尾兽。

    即使经过抢救,扉错的孩子其实还是岌岌可危的。柱间现在正在做的,是给宇智波家的小姑娘加上留在人间的羁绊,给她一个万一不幸失去孩子,也不会生无可恋的双保险,一个“存在的理由”。这样的话,只要水户还在,她就不会迷失。而水户与他多年夫妻,深知他的心意,自然不会让他失望,一定会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扉错答应得干脆,就好像她本来就想这么做了一样。水户也确实会意了柱间深层次的嘱托与无言的爱意,她再也无法忍耐,当即泣不成声。激烈的情绪无法发泄,尾兽的查克拉外衣在她体外膨出,感知系的扉间立刻上前制住她,两个人在病房中间角力。

    “另、另一……个……你……你知道……的……吧……?”柱间的声音再一次衰弱得只剩气声,他愈发无神的眼睛转向妻子和弟弟的方向,大口喘息吐字困难。

    扉错也无法继续刻意压制情绪,眼中勾玉旋转成飞轮,抓住他的手尖叫:“不行!我还没原谅他!你不能这么走!我还在生气呢!我还没原谅他呢!你站住!谁让你替他道歉了!我不原谅!我很不原谅!绝对X来X来!啊啊啊啊你回来啊!!!!!!”

    “不……原谅……没、没关系……”柱间轻轻拍拍她的手安抚她的情绪,像是走了很远很远的路,钻进了睡袋的旅人,悄悄阖上了眼,断断续续道,“我……那……笨蛋……又固执……从来不会……真正心意……说出口……的……弟弟……交给你……替……我……看着……不要……轻易……死掉……你……也不要……太……早……来见……我……叫我一声‘她大伯’……好不……好……?”

    眼泪沾湿了他的衣襟,扉错喊得破了声:“好!她大伯她大伯她大伯!你回来!什么都答应你!什么都可以!明天就和他结婚!现在就和他结婚也行!我答应你了,答应你了,水户大人也好扉间也好我都会照顾的,可我保护不好他们啊!来教我怎么保护他们啊!你回来啊!求你了,求你了,孩子还等她大伯取名字呢!”

    孩子她大伯,在扉错进了病房才感知到孩子的存在的她大伯,已经没有机会给孩子取名字了。

    扉错拼命椅柱间的手,她的视野被水珠浸染,一派白茫茫的模糊,除此以外都是星星闪烁。最后的最后,她吐出一口血,惊慌地伸手去擦,免得弄脏柱间的衣服。可是染了血的猩红色视野里,她骇然发现,自己抓住的那一只干枯的手,居然生出树皮般粗糙的质感,横枝与绿叶伸展蔓延,大朵大朵的花骨朵在枝叶间抽箭。

    在危急时刻首先走出情绪的永远是女人。来不及放声大哭的水户一手扉间一手扉错把他们拎出去,将整个房间都让给自由生长的丈夫,紧紧地将二人抱在怀里,反复恸哭:“森之千手!森之千手!柱间啊啊啊!!!!!!”

    千手柱间,开花了。

    缔造和平、终结战乱的一代忍界之神,陨落。

    水之国大名认可了富姬的说辞。毕竟要想日子过得去,头上的帽子颜色能不青翠尽量不青翠,何况他雇佣的木叶忍者与雾忍派出的队长没对过口供的前提下说辞一致:雾忍们找到公主之后负责麻痹犯罪团伙,唯一的女忍负责送还夕烧院夫人。

    其实还是串了供的,大名不知道就是没有。

    付了酬金之后,大名允许受到很大惊吓的夕烧院夫人向娘家捎封书信,这也是富姬最后一次洗白自己的机会。小姑娘显然也很清楚这一点,言辞恳切地极力刷着大名的好感度。

    扉错安静地蹲在夕烧院夫人卧房的横梁上,挥毫泼墨的富姬絮絮低语,就像这场长度已经超出预期的任务初期,她保护结婚前的火之国姬様时那样,中间的奔波时光都被剪掉,徒留岁月静好。

    彼此都知道,这是最后一次见面。水火二国之间路途遥远,水之国的大名正室再难离开她的院子,木叶村的精英上忍没事干也不会再跑来蹲在她的屋顶。有扉错负责警戒,富姬放心地问出心中疑惑:“大姐姐,你找到我时,是来月事了么?”

    扉错:??

    朝夕相处将近四个月,刨除早先不熟的时间,扉错确认富姬的思维实在是太天马行空,她实在跟不上。这话题跳跃度未免太大了吧!这要人怎么回答?

    于是她试探着回复道:“没有?……富姬大人为什么这么认为?”

    她的角度只能看到那一头乌云般的发顶,与插在发髻上闪闪发光的珠玉。顶着满头并不喜欢的沉重的首饰的公主一边写一边思考,进度极慢,还要分心说话:“血腥味儿。那天的大姐姐身上有白玉兰的香气,混着泥土和很淡很淡的血腥味儿,还有……”她回忆着说出几味平平无奇的常见香料名,随口给出月事时遮掩血气有什么更好的配比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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