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饭局

    上班的时候，金总莫名的来到办公区。他其实很少在办公区出现，在办公区转了一圈，什么也没说就走了。大家也没怎么在意，只是想着领导视察工作而已。

    到了快下班的时候，刘经理来到沈语西身旁，小声对她说：“你现在下班，赶紧回家换身漂亮衣服。”

    沈语西不解地看着刘经理，“为什么呀？还不到下班时间呢。”

    “是公事，今天在云星有饭局，金总钦点了你和付静一起参加，关于东升的合作，你可要把握好机会。”

    沈语西想了下，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又不太明白，但是能参与到东升的合作案，又觉着这几天的工作没白做，可还是疑问：“可关于东升的这个案子，我了解的并不多啊？”

    “唉，你去了不就了解了吗，别想那么多，到时候多听多看，你快点回去，穿好看点，也代表咱公司的形象不是。云星的房号，我一会发到你手机上。打车走，回来给你报销，晚了该来不及了。”刘经理催促道。

    沈语西想着经理说的也是，忙简单收拾了下，背着包就走。在电梯里刚好碰到和她同去的付静。付静比她早来了一年多，人长得漂亮，说话也和气，这会正靠在电梯上补妆。她看了一眼沈语西，化了一点淡妆，穿着跟还在念书的学生一样。她忽然笑了下，说：“回去好好化化妆，你这样，怎么会有人看得上你，谈合作还不得黄了。”

    沈语西不明白付静的意思，满脸疑问地看着她。付静拨了拨耳边的头发，叹气道：“傻姑娘，你以为男人们谈生意谈合作，带着女人干什么？还不是陪吃，陪喝，陪聊，如果可以的话，陪睡也是正常的。。”

    沈语西听了付静的话，有一瞬间的震惊，随之心里凉了半截。本来就觉得哪儿不对劲，但是刘经理向来为人和善，平时对她这个新人多加照拂，就算有时候做了什么错事，也不会严厉苛责，总是苦口婆心的讲道理。可此刻想想他刚才的话，完全就像一个拉皮条的，这让她觉得无比恶心。

    付静看着沈语西的脸色不大好，大概觉得被她的话给吓到了，伸出手拍拍沈语西的肩膀，“我刚开始到参加工作的时候，和你一样很天真，总觉得靠自己的努力，也能在这个城市站住脚跟。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的时候，我也是万分难过和沮丧，可是后来不还是说服了自己。女孩子嘛，年轻漂亮也是本钱，要想做出点成绩，总要付出些代价的。”

    沈语西咬牙，觉得这简直是歪理，悲愤地说：“难道，为了所谓的成绩，就去出卖自己的身体吗？用这种方式挣来的钱，花的能心安理得吗？”

    付静冷笑一声：“那又怎么样？每个人的追求不一样，有些人需要靠这个上位。当然也确实得精明能干，有足够的优点。你呀，还是太天真了，这就是职场潜规则。”

    沈语西不敢苟同，阴沉着脸不再说话。付静看她这副样子，又忍不住劝说：“你现在有两条路，要么写辞职报告，回去摔到经理脸上，豪气地说声，老娘不干了，爱谁谁。要么就忍辱负重，不过呢，你实在不想陪某些人做龌龊事，那就得敞开了喝酒，你以为我的酒量是怎么锻炼出来的？我也不想陪睡啊，所以我只能让自己能吃能喝能聊。反正我话说到这，你自己好好想想。”

    沈语西回到家在衣柜旁挑了半天，也没挑出多好看的衣服。她多想像付静说的那样，写个辞职报告摔经理脸上，可她又做不到，好不容易熬到实习期过，她实在不甘心一走了之，现在找个工作太难，而且谁也不能保证再找个工作，就能避免这样的潜规则。可她想起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又觉得十分委屈，难道作为女人，就不能靠自己的真本事吃饭吗？

    想到这儿，沈语西更是生气，她将手里的裙子，狠狠地摔到床上。过了一会，她又捡起床上的裙子，默默地穿好，最后心一横，化了个无比艳丽的浓妆，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想笑，脸上像打翻了调色盘，五颜六色的，她不相信有人看着这样的脸还能有什么情趣。只是她肚子里到底憋着一口气，出不去也下不来，只觉着胸口又闷又疼。

    打着车来到云星，按着经理给的房号，找了过去。推门进去，付静已经坐在位置上，画着精致的妆，穿着一条银白色修身低胸长裙，胸口一片春色。有几位公司的男同事不时地瞟上几眼，付静也丝毫不在意。沈语西走到付静身旁的位置坐下，付静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悄悄给她比了个大拇指。沈语西不以为意，端着桌子上的水一口气喝个精光，又打了个嗝，胸口的那股闷气才缓和了些。

    过了不久，门口便响起脚步声和说笑声。屋里的人纷纷从座位上站起来，沈语西也随着付静起身。付静穿了足有十公分的高跟鞋，站在她身旁，高了她半个头还不止，身材纤细修长，应该没有人能抗拒她的魅力吧。沈语西心想，正好，这样她就没什么存在感了。

    金总率先进了门，拍了下手，然后对着屋里的人介绍站在他身后的那位，穿着手工定制的西服，那个样式，沈语西曾经在一本杂志上看到过，什么牌子不大记得，但是价格她倒是印象深刻得很，大概得七八万块吧。沈语西一年也不知道能不能挣八万块，看来苏芷说的没错，他是做大生意的，怎么会不注意自己的形象。

    “这位便是东升的老板，方济东先生。”金总满脸兴奋，脸胀的通红，仿佛请来这位是多么荣光的事情一样。

    沈语西此时的心情却像过山车一样，七上八下，又难过又高兴。难过的是，来的居然是方济东，他竟然就是东升的老板。如果他知道她在这儿的目的，会不会鄙视看轻她，但又觉得像方济东这样的人物，也许见太多这种事情，应该见怪不怪了。她高兴的是，既然是方济东，她今天会不会逃过一劫？

    方济东坐了主位，所有人也纷纷落了坐，付静正好挨着方济东，沈语西庆幸和方济东隔开，他大概也没有注意到她，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服务员开始上菜，不一会便满满一桌子菜。沈语西其实已经饿的不行，可所有人都在与方济东搭讪聊天，竟没有人动筷子。沈语西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捏了下桌子上的筷子又轻轻放下。

    这时，金总已经迫不及待的向方济东介绍付静。沈语西心里咯噔一下，闭了闭眼，本想悄无声息的过去，看来还是不得不面对方济东，只希望她今天的妆容，让方济东认不出来她。

    金总介绍的还算隐晦，只说付静在公司能力出众，形象出众，是难得的人才。讲完又转向沈语西，金总看着她一脸错愕，大概看她的打扮实在不成体统，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张了张嘴冒出一句话：“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沈语西恨不得把脸埋在胸口，愣了一会才轻轻说：“沈语西。”

    金总嗯了一声：“对，小沈，也不错。”

    沈语西心中冷笑，你都不认识我，居然可以大言不惭的说也不错。她这会连饿也不觉得，只是心烦，真想赶快结束这荒唐的饭局。

    金总介绍了半天，方济东不动声色的坐在那儿，一句话也不说。沈语西偷偷瞄了一眼方济东，他并没有看自己，似乎真的没认出她，可是她明明报了名字。沈语西心里一阵凉意，生出一层层悲哀。

    金总轻轻咳了一声，付静便站起来，举着手里的酒杯，对着方济东说：“今日能见到大名鼎鼎的方总，实在是荣幸，我敬方总，我干杯，方总随意。”说完脖子一扬，一杯白酒就下了肚。

    沈语西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付静面色轻松的坐了下来。方济东坐在那儿依旧一动不动，连一个表情都没有。

    金总看着沈语西使了使眼色，沈语西只觉得五雷轰顶，她哪有付静般的气魄，她看着那杯白酒就开始冒冷汗了，更何况喝下去。她坐在那儿没有任何反应，只见金总已经冷了脸，沈语西一咬牙，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想说点什么又说不出口，心一横，端起桌上的酒，一口气喝了下去。那酒下了肚，呛的她眼泪都流了出来，胃里瞬间就觉得像火烧，她砰的一声将酒杯放到桌上。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她，她哪里还顾得了这些，抓起面前的一杯水，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才好些。

    这时方济东忽地笑出声，口气慵懒地说：“金盛的两位员工，真的是女中豪杰，喝起酒来竟是这般豪爽，真是让人佩服。”说完端起面前的酒杯，放在嘴边轻轻抿了一口，又慢腾腾地放下，气氛一时有些尴尬，金总笑哈哈道：“是方总的魅力大，她们才会如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