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久违的阳光

    如此，荆棘小队重返地表的旅程计划制定了下来。

    身为已经完成职业进阶的灰庭法师，亚伯的施法能力足以左右一场中小规模战斗的整体局面，使它在帕洛米特城中总是受到一种世俗人士看待施法者的敬畏，因此乌尔斯干脆将它和寇托、鸦雀、石拳三人一起留在城中，一来算是彻底断绝那些卓尔降兵和那两个灰矮人军官起事叛变的可能性，二来则是考虑到留守的分队过一段时间也需要重返地表，擅长时间与空间类法术的机关人法师则至少可以利用诸如传送术之类的魔法手段缩短路程。

    “传送术”这个5环法术确实是亚伯掌握的其中一个法术，并且灰庭贤者教导它的魔法知识令它可以适当改造这个拥有空间属性的法术，无论是将其扩大成小范围的群体效果，还是将最远传送距离再增远一点，这些特殊的施法手段理论上都是行得通的。

    等到计划定制下来的次日，乌尔斯、希娅、贝玲莉丝和多萝西经过一天时间的准备之后离开帕洛米特城，在由莫雷迪亲自选出的几个地底侏儒向导的帮助下沿一条向东的近路踏上了新的旅程。

    他们不沿倒悬之塔返回迷雾岛，而是直接向东启程，打算尽快赶往金阙莺帝国所伫的地表位置。

    作为夹在地表世界与幽暗地域之间的中间层世界，蜂巢迷宫的地理特征如同它的名字所述，仿佛蜜蜂的巢穴般千疮百孔，或者说好像一张铺开的大蛛网般阡陌交错，每一条隧道的尽头都可以进一步延伸出好几条岔路，有时候可能难免会使地底经历稍微丰富一些的冒险者联想到牛头怪的地底迷宫。

    随队出发的几个地底侏儒向导尽责地为一号分队的小队四人引路。这些和他们四人从帕洛米特城一同出城的侏儒向导熟悉蜂巢迷宫的路，过了两天时间便将他们顺利带到一条地下河的码头边上，然后与四人登上一艘受蜥蜴人控制的小船沿水路前进。

    地底世界的生物尽管有不少是邪恶的，但并不排除一些中立阵营的常驻居民于其之中穿针引线，尤其是在蜂巢迷宫这个中间层世界的范围之内。

    侏儒向导告诉四人，这些管理码头的蜥蜴人是在很多年前从地表沼泽迁徙下来的一支小部落，据说当初吃了败仗，被另一支地表上的蜥蜴人部落击败，仅剩下来的少数残部最终来到这条地下河边定居下来，再之后为了生存而和蜂巢迷宫中的其他生物产生互动。

    这些蜥蜴人移民与周边产生的互动关系并不复杂，只要你向他们提供钱或物资，他们就拿出本事为你服务，比如说用他们的船载你渡河，发挥他们擅长游泳的本领帮你潜水寻物，或者收费教你蜥蜴人语，向你出售一些他们所知的情报传闻……等等。

    当然，倘若你诚意够高，给出的报酬深深打动他们，一支蜥蜴人雇佣军即刻将会整装待发为你而战。

    对于这类远离故土的流亡生物，乌尔斯大致了解一点他们的生存方式，知道地表的世界事实上也有很多脱离族群的非人族裔在人类的视野范围内活动，例如金阙莺帝国南疆的领主大人们或多或少都雇佣过兽人佣兵，山区的矿商有时候也会用食物招聘受同族排挤的穴居人或地精来为自己挖掘矿道，更别说翡缇勒自由市的约斯曼·迪·阿尔斯多大市长先生前几年甚至还跟一批浅海区域的洛卡鱼人做过珍珠贸易。

    年轻人手里没有地底世界的通用货币，但话说回来倒也不必将这些沿途遇到的蜥蜴人一并雇佣起来带去北地，毕竟这种有过流亡经历的异族佣兵虽然有战斗力，但根本上是非常敏感和自私的，只要遇到危及自身性命的险境就很有可能抛下雇主四散而逃。

    蜥蜴人们不在乎地表上的名声，可在蜂巢迷宫的新家附近还是很关注自己的信用，由此在从几个地底侏儒向导手中收取费用以后便十分老实驾驶小船载众人赶路。

    众人脚下的这条地下河有一个卓尔语名字，叫做“colbauth”，意思是“已知的捷径”，河如其名，自从蜥蜴人将船驶出码头以来就一直处于顺流而下的状态，水流与船相辅相成的速度日夜不停，很大程度上加快了乌尔斯的计划进程，只用了五天时间就将大伙儿顺利送达指定的河岸，然后目送以年轻人为首的小队四人与几名地底侏儒向导告别远去。

    按照几名地底侏儒向导与自己一行人告别前的最后提示，乌尔斯带着和自己同行的三名女性队员找到距离河岸不算太远的一座洞穴入口，顺着洞中的隧道逐渐向上，过程中有时候会有明显的攀登步感，不知不觉间度过这段旅途中的最后半天时间，尔后发现隧道的深处开始有风吹动。

    “是空气在流动，前面可能就是出口啦！”贝玲莉丝走在四人中的最前面，穿着一双皮靴的小脚和机灵的双眼依靠格罗莱登以前教自己的盗贼技巧探索前方，圆圆的脸蛋感受到扑面的微风便马上激动不已地转过头来告知众人。

    乌尔斯像上一世的时候那样用结实的铁链将熔铁巨剑负在自己背上，看到小丫头的笑脸向自己转过来后也意识到出口或许就在前面，顿时放轻松地呼出一口气，侧目看看身旁不远的狼耳牧师少女和红发术士小姐，双瞳突然有些恍惚，不经意地想起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

    呃，好吧，实际上也不算太久，反正就是融雪之月的时候，自己和希娅逃出北地雪原的那场惊险历程，沿覆霜森林的林中小路横穿诺特里克山脉的山体内部，从怨魂陵墓通往冈泽东部平原的那条洞穴隧道，当时似乎也有着与眼前的情形相似的景况。

    那一缕象征希望的微风——风的流动催促当时的他们加快脚步，最终死里逃生，活着看到长夜褪去之后的晨曦。

    年轻人恍然间有些发自内心的感慨，没想到自从那次经历以来已经过去这么长的时间，如今的自己又再度将要寻着风息的提示于一条岩土隧洞的通道当中往前迈出必要的步伐，但这一次绝不再是为了逃避什么——

    相反，是为了挑战！

    重返地表，前往北地，向自己前世曾亲眼见证和亲身经历过一次的残酷命运发出挑战，有机会的话顺便再用自己手中的武器问问拜伦塔斯的亡灵混蛋们，不知道你们是否真的有向你们的死神大人进行过祈祷，诅咒我从那之后千万别找到哪怕一块舒适的练级区域？

    什么，你们没有？或者说忘了？

    那么真是可惜——因为我马上就要回来找你们这群死人算总账了！

    年轻人仰仰脑袋，忍不住咬牙轻笑，在自个儿心里向未来的敌人们发发狠话，随后挥手示意希娅和多萝西注意跟上，几分钟后终于在隧道的尽头发现一帘耀眼的白光犹如门扉般遮挡在前。

    他深吸一口气，快步越过小丫头的身影，首当其冲地伸手推开那扇白色的光扉，茶褐色的双瞳即刻同他抬起的手臂一起沐浴在一片纯白之中呆滞半秒，适应，接着自然睁大，看到洞口的外边是一片长满野草的荒郊小丘，蔚蓝的天空透过枫叶的间隙洒下盛秋的斑影——

    以及久违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