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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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什么顾总?”楚湉湉歪头看着蒋鹿鸣,眸中满是不解, “……什么色|诱?表姐,你在说什么?”
那晚的事情,她仔细回忆分析过,顾显没有趁人之危,不像是和蒋鹿鸣一伙的。她不敢再以任何善意揣测这个表姐, 虽然没有证据能指控她,但她至少可以躲开她的污水。
她抚过手背, 瓷白肌肤上, 淤青的针孔触目惊心。杨逸辛心脏一缩,“你生病了?”
怪不得小脸惨白……他怀疑地看向蒋鹿鸣。湉湉那么乖又生着病,怎么可能去勾引顾显?
蒋鹿鸣心念急转。所以……是出了什么岔子, 她没遇到顾总?那倒是再好不过——错过赵经理已经够可惜了, 要是再让她搭上了顾总, 架梯子的自己岂不要怄死!
心中暗喜,她面露讶异, “可是, 你那天明明……”
“啪!”
楚湉湉毫无预兆地反手一挥, 伴着一声脆响,重重地扇在了蒋鹿鸣的脸颊上。这一下子,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蒋鹿鸣被打得脸偏到一侧, 耳中嗡嗡直响, 完全反应不过来。杨逸辛更是目瞪口呆。
“——闭嘴贱婢信不信老娘打爆你的老碧莲吃屎去吧满口谎言的臭碧池!”
不带停顿地一气吼完,趁着两人还在呆滞中,楚湉湉转身拔腿就跑。
一口气跑出两个街区,转过街角,她靠在墙上拼命喘气,盯着自己红通通热辣辣的手心,一双眸子亮得出奇。
“怎么样怎么样?我教你的那句话,用上了吗?”接起电话,陶香筠急吼吼地问。
楚湉湉猛点头,半晌才意识到她看不到,“嗯!骂完就跑真刺激!我还抽她了!”
陶香筠为她骄傲:“干得漂亮X头再教你几句,下回见到姓顾的,骂他个狗血淋头!”
可是姓顾的……可能已经被我打废了啊。
楚湉湉气弱:“还是……算了吧。我一个普通学生,哪会跟那种大人物再有交集啊。”
陶香筠“切”了一声,突然道,“我想不通,楚伯伯一手做起来的公司,为什么大部分股权在你姑姑名下?”
楚湉湉默了默,“我也不明白……但是律师看过文件,股权就是那样分配的。”
楚凌远正值壮年,去得那样突然,谁也没有预料,包括他自己。没有遗嘱,没有时间交代后事,就算疑惑重重,她们也只能接受。
她更不明白,爸爸把姑姑姑父都安排在公司管理层,她有的东西,也会给蒋鹿鸣准备一份。蒋鹿鸣为什么还要那样对她?
还有杨逸辛……
没有了爸爸,一切都变了。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明明是潜力无限的科技企业的千金,照垣耀当初发展的势头,很快就能上市,市值达到几百上千亿都有可能。然而旦夕祸福……易地而处,陶香筠自问肯定无法接受这种落差。
楚湉湉仰头,浓厚的云层遮天蔽日,而阳光仍然穿透乌云,给乌云镶上一抹金边。
“当然是做爸爸希望我做的事。”
“那是……?”
“好好生活,照顾妈妈。”
***
时光荏苒,匆匆半年。
初夏的日内瓦湖,天水一色,蓝得醉人。湖水的气息沁人心脾,天鹅悠闲游弋,漾起粼粼波光,揉碎了远山白云的倒影。
落地窗中,映着顾显颀长挺拔的背影。气定神闲中,自然透着股成熟内敛的上位者气度,激光笔在投影大屏幕上勾勒,“……顾氏持续领先道指7到10个百分点,投资回报率亦稳中有升……”
长会议桌上,皆是掌握着全球经济命脉的人物,边听边不住地点头。
“咚咚。”
门被轻轻敲响,秘书探出头来,“顾总,您父亲的律师来电,说有急事。”
顾显剑眉蹙起,冲与会者点了点头,走出会议室,接过手机,按下接听,“他又要干什么?”
顾云霆的老友兼律师王晋打电话来,通常没好事。他已经开始头疼了。
“也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结个婚而已。”
“……”
顾显揉了揉眉心,“他为什么就不能像正常的老头子一样,养养花遛遛鸟,没事催我结婚给他生孙子?”
王晋哈哈笑:“催你有用?好了,知会过你,我要愉快地度假去了!”
挂了电话,顾显叫来助理。
“接下来的行程全部取消,准备飞机,回d城。另外给我查——那女人的家庭关系,过往历史,我要全部资料。”
李助理应是,又递过一个文件夹,“这是调查部刚才送过来的。”
顾显随手一翻,神色冷凝了起来。
熟知老板脾气的李助理,立刻把调查部负责人叫了过来。谁引来的炮火,谁自己挡,他在心里默默给对方点蜡。
“半年前完成的收购,这么重要的东西,现在才发现?”顾显将文件扔在桌上,“你们是吃核废料长大的吗?一群废物!”
垣耀的股权结构,明显不合理,他怀疑有代持股权的可能,着重吩咐过要仔细调查。当时他们怎么汇报的?
“楚女士一直坚决否认,我们也没找到代持协议,直到最近……”顶着老板威压十足的目光,调查部负责人如芒在背,声音越来越低,额上的汗越冒越多。
“下不为例。”
挥退如蒙大赦的下属,顾显拿起这份楚凌远、楚凌莲兄妹间的股权代持协议,送向碎纸机的刀口。
收购早已完成,顾氏集团作为不知情的第三方,接手了由楚凌莲代持的楚凌远的股份,在法律上是有效的。然而,若是楚凌远的遗属向楚凌莲追索这部分股权,哪怕顾氏不需承担任何责任,也难免要被拖入纠纷之中。
资本逐利,任何损失的苗头,都要扼杀在摇篮里。这是祖父的教诲,是顾显历来坚持的铁律。
一张湿漉漉的白皙小脸蓦然闯入脑海,湿润眼眸中透着仓皇,受惊的小兔子一样。顾显的手一顿,磨了磨牙。
……下完毒手,跑得也比兔子还快!
他把出价又压低了半成,交易完成后,第一时间就派人把垣耀科技的标牌给拆了,以作警告。而楚凌远的乖女儿,别说赔罪求饶了,从头到尾连面都没露!
可见为父亲的心血竭力争取什么的,不过是个幌子罢了。又是一个妄图以美色交换名利的拜金女。
……
d城。
车停在路边,楚湉湉被从后座拖了出来,扶着高高隆起的肚子,小脸皱成一团,“……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我的小甜甜!你可千万不要临阵脱逃啊——”
陶香筠几乎是架着她往里走,“只是给宋碧琴当一下‘孕替’,so easy!天气太热,她嫌捂汗,不肯绑假肚子,可替身演员临时掉链子,联系不上,可怜我一个小助导要背锅……你就帮帮忙吧!”
时间紧急,她在车上已经把她准备妥当。楚湉湉努力跟上步伐,边听她絮叨,“宋碧琴倒是好命,野模出身,跟顾云霆离婚分了大笔资产,还能顶着前妻身份,各种耍大牌。啧,真以为嫁过影帝就是影后了啊!”
“哦对了,”她压低声音,神神秘秘,“有小道传说,她跟顾影帝的儿子,也有些不可言说……”
“……”脑中兀然闯入八块坚实的腹肌,深嵌的人鱼线,以及下面……楚湉湉赶紧晃了晃脑袋,把这画面晃散。吭哧半晌,“……贵圈真乱。”
马路斜对面,一辆黑色轿车的后座里,顾显死死地盯着窗外。
确切讲,是盯着那道挺着大肚子,走路都有些困难的娇小身影。
“……顾总?”司机小心翼翼,“这里不方便久停……”
顾显收回视线,“走吧。”
黑色窗玻璃缓缓升起,他线条优美的侧脸在阴影中半明半昧。膝头上摊开的资料中,一个极有韵致的美妇笑得温柔,成熟风韵中犹带着些许少女的天真,也难怪能把老头子迷得七荤八素。
她的人生轨迹很简单——大学毕业就嫁给楚凌远,做了家庭主妇,随着垣耀科技的水涨船高,进入上层圈子,又因着楚凌远的去世,风光不再。
女儿诱惑他未果,接着不久,母亲就借着应聘私厨的机会,钓上了他的蠢父亲。
……
虽是第一次到片场,不过替身戏份简单机械,楚湉湉的领悟力又不错,说戏不用第二遍。一场戏往往要反复要拍上十几回,她绑着沉甸甸的硅胶肚子,也一声都没喊累。
宋碧琴众星拱月,姗姗来迟。闲闲旁观了会儿,察觉到导演眼中的欣赏,她的目光在楚湉湉青春饱满的脸蛋上打了个转,冲她勾勾手指,“去,给我倒杯水。”
楚湉湉指着自己,“我吗?”
正值两场戏的间隙,倒水不过举手之劳,她倒了一杯,递给她。
宋碧琴触到杯子,脸色就是一变,“怎么是冷水?不知道我胃不好,沾不得凉的吗?”陡然松手。
杯子下坠,水花泼溅的方向,正正冲着楚湉湉。旁边有工作人员看不过眼,欲要发声,又被身边的人拉住。
顾云霆息影已久,但影响力犹存,即便宋碧琴跟他离了,一日夫妻百日恩,且据说她和顾总……总之,得罪不起啊。
这时,导演走了过来,“楚湉湉,准备一下,下一场戏——这是怎么搞的?”
水沿着腿滴答下淌,楚湉湉扯了扯湿透的裙摆,轻声道,“是我不好,让宋小姐凉了。”
有人没忍住,笑出了声。导演嘴角抽搐,瞥了眼她身上的狼狈,摆摆手,“好了,碧琴自有助理照顾,凉不了。你先去换衣服。”
这是不让继续为难她了。宋碧琴银牙紧咬。
楚湉湉进了洗手间,拿纸巾擦拭身上的水。不一会儿,陶香筠冲了进来。
“宋碧池欺负你了?对不起啊湉湉,我刚不在……”她一跺脚,“靠,我找她去!”
“哎……”楚湉湉赶紧拉住她,“算了,不是什么大事。”扁嘴嘟哝,“就会泼水,果然一丘之貉。”
陶香筠愧疚又心酸,又不解,“谁?”
“嗡——嗡——”
手机兀地振动起来,楚湉湉一看来电显示,赶紧接起,“妈妈!”
母女聊着,陶香筠扫了眼手表,正要提醒楚湉湉时间,却听她失声惊呼,“——什么?订婚?!”
陶香筠唬了一跳,眼看着好友的表情从震惊到不可思议,樱唇轻颤着,像是一时间失去了语言。
……怎么了,这是?
她鼻子一酸,咬唇强忍住泪意,推开大门。
空气中弥漫着萧条的味道。近一年间,高层动荡,公司历经数轮大裁员,早不复之前的繁荣盛景。仅剩下为数不多的雇员,也难掩人心惶惶。
楚湉湉在前台同情的眼神中,进了电梯,直达顶层,走向房门虚掩的总裁办公室。
“……康顺基金的债权马上就要到期……”
“……估值才两亿多,不知道顾氏……”
“得想办法……湉湉,你怎么来了?”
讨论声戛然而止,几道目光投向推门而入的楚湉湉身上,让她下意识地缩了缩。
办公桌后,曾经属于她父亲楚凌远的位置,如今由姑姑楚凌莲坐着。不会再有人一看见她就笑开了花,无论面前公务再繁忙,也会起身,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视线触及那张皮椅,楚湉湉又重新聚起勇气,上前两步。
“姑姑,我听说,你要拍卖股权?”
楚凌莲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不是姑姑要拍卖股权,是形势所迫,不得不卖。”
“是啊,湉湉,”一旁的杨万忠和蔼道,“远哥去得太突然,留下这么大个摊子,我们都在努力支撑下去。你是孝子,不懂得经营,你姑姑这样做,也是为了保护嫂子和你。”
是啊,支撑下去。
把父亲一手建立起来,曾经估值四十亿的垣耀科技,支撑到了两亿多,不得不变卖资产偿还债务。
“可是这样,我们就真的要失去垣耀了啊……”楚湉湉哽咽。
两年前,楚凌远突发心肌梗塞,猝然辞世。作为垣耀科技的灵魂人物,他的离世,不仅让至亲悲痛欲绝,也让这个一度势不可挡的公司,前途变得晦暗莫测。
董事长的头衔落在了他的遗孀,楚湉湉的母亲头上。然而清点股权,却发现楚凌远所持股份并不多,股权的大头握在妹妹楚凌莲手中。这种情况下,公司实际控制人自然成了楚凌莲,加之杨万忠也站在了那一边……
再后来,董事长也理所当然易了主。垣耀的命运,楚湉湉母女没有了话语权。甚至连知情权都欠奉。
“杨伯伯,你是爸爸的左膀右臂,你比谁都清楚爸爸对公司倾注了多少心血。难道就不能再想想别的办法……”
她眼中带着恳求,看向在座的其他高管,却被他们避开了视线。就连杨伯伯的儿子,与她自小相识的杨逸辛,也低垂着眼帘,不与她对视。
楚湉湉的心,沉到了谷底。
高层还有别的要事商议,楚湉湉很快被助理送了出去。站在空荡荡的一楼大厅里,她心下茫然。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湉湉!”
楚湉湉回过神来,循声回头,“……表姐?”
追上来的是楚凌莲的女儿,大她四岁的表姐蒋鹿鸣。
“还好赶上了!刚才我在隔壁,听助理说你刚走。我妈也是没有办法,公司的状况……唉。”
蒋鹿鸣抬手,抹去楚湉湉长睫上的泪珠,仔细端详她。
十九岁的女孩子,从骨子里散发着甜美青春的气息,嫩得能掐出水来。小鹿般澄澈的大眼中,满是不谙世事的纯真,红红的眼眶,更显我见犹怜。
干净的少女,是那个姓赵的喜欢的类型。
主意拿定,蒋鹿鸣眸光闪了闪,“明天的拍卖,顾氏有意出手,只是……”
楚湉湉想起,刚才的确听到姑姑他们提到顾氏。
顾氏集团的名号,无人不知。医药、地产、矿业、传媒、高科技、时尚……顾氏帝国的投资版图在全球不断扩张,轻轻一动,各个行业都要抖三抖。
原来是顾氏想要收购垣耀……
她急于知道详情,正要追问,只见蒋鹿鸣警惕地看了眼四周,低声道,“这里不方便说话。这样吧,今晚八点,你来丽兹酒店5108套房,到时再说。”
……
夜幕沉沉。
顾显阴沉着一张俊脸,大步走进丽兹酒店。
不省心的臭老头子!
他这次回国,主要是为了处理父亲顾云霆的离婚事宜。年过半百的老头子,三个月前突然娶了个二十出头的小嫩模,被八卦媒体津津乐道。“一树梨花压海棠”的热度还没下去,又突然宣布离婚,再次占据娱乐头条……
没错,是娱乐头条。
他的父亲,年轻时放着企业少董不做,丢掉顾姓,以“云霆”为艺名混进了演艺圈。祖父震怒,切断了所有支持,要他赶紧滚回家继承家业,结果他硬是从跑龙套,一路打拼至斩获了几个影帝头衔。顾老爷子彻底放弃儿子,转而培养起了孙子。
头顶富三代星二代的光环,显赫的家世,出色的外表,强势果决的手腕,顾显样样不缺。素来各色女人的投怀送抱源源不断,前赴后继。
饶是如此,这位狮子大开口的“前继母”,还是让他开了眼界。
想到那女人对自己的暗示举动,顾显满心嫌恶,只想赶紧回房冲个澡,把那蜘蛛丝一样黏腻恶心的目光都冲掉。
酒店前台磨磨蹭蹭,红着脸偷眼打量面前的极品帅哥。不苟言笑高冷范十足,黑色长大衣挺括有型,衬衫扣得一丝不苟,散发着强大的禁欲气息,令人想入非……
啊!
寒潭般的黑眸只轻轻一瞥,仿佛裹挟着锐利的冰渣,前台打了个激灵,手脚麻利地办好入住,递出房卡,“祝您……”
“愉快”还没出口,顾显已然转身,大衣下摆划出一道潇洒的弧度,高大挺拔的背影渐行渐远。
“背影也好帅好有气势啊……”前台痴痴捧心。
关上的电梯门隔绝了外面的视线。顾显捏了捏鼻梁,对这种目光厌烦极了。
发小偶尔会打趣他,年近三十,身边没女人,不是不行就是gay。
顾显嗤之以鼻。他的能力和取向自然都没有问题,他只是……
他只是,厌恶那些轻浮虚荣的女人。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51层。顾显刷开房门,顺手脱下大衣,扔在沙发上。
老头子离婚是突发状况,他临时决定回国,顺便把垣耀科技的收购案接了过来。
两年多前,他曾和楚凌远打过一些交道,双方就顾氏对垣耀科技的战略投资基本达成了共识。可惜还没待落实,楚凌远就猝然去世了。他在惋惜的同时,仍然认可垣耀的投资价值,奈何接手的楚凌莲过于短视,被寻求高额套现退出的康顺基金牵着鼻子走,要求顾氏对垣耀本就相当乐观的估值再加一成。
最终没有谈拢。
而这短短两年间,如同顾显的预料,垣耀管理混乱,技术骨干纷纷出走,市值一缩再缩,曾经的辉煌风流云散。
可惜了。
不过,正好抄底,明天——
顾显的脚步猛然顿住,解扣子的手僵在半空,思绪也来了个急刹车,愕然望着卧室中心的大床。
床头灯昏黄暧昧,光影勾勒出少女玲珑的曲线,光裸肌肤如凝脂似暖玉,随着略显急促的呼吸,层峦起起伏伏。青丝如瀑散落了满枕,粉颊泛着桃绯,含苞欲放的花骨朵一般,邀人采撷。
诱人春色,足以让任何男人疯狂。定力过人如顾显,也不免燥意上涌。
然而顾显毕竟是顾显。一瞬的失态过后,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恼怒——
这他妈是楚凌远的女儿!
当初会面时,楚凌远曾自豪地秀过爱女的照片,不住夸赞女儿是如何乖巧可人。顾显还记得,照片上的校服小姑娘粉妆玉琢,笑容甜美,无怪楚凌远忧心忡忡,生怕哪家的混小子带坏女儿,酒意上头时,更恶狠狠放话,谁敢打他乖女的主意,必须三条腿都打折。
他若是泉下有知,爱女如此自甘堕落,不知会作何感想?
顾显不用想也知道,她一定是为了收购案而来。在垣耀科技断崖式下滑的状况下,能够接盘的,只有顾氏。可以说,那间公司的未来,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套房的暖气像是失了控,燥热得不像话。凝滞的静谧中,只闻两道呼吸声交错。
顾显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转身进了浴室,抽出一条大号浴巾,又接了杯凉水,想了想,打开冰桶。冰块哗啦啦入水,杯壁上迅速凝起一层细密的水雾。
床上若有似无的馨香,让人心神飘荡。顾显咬牙,一抖浴巾,盖在女孩身上。
她眼皮微动,浓黑长睫轻颤,让他充分怀疑,她是在装睡。就像一个老练的猎人,以身体为诱饵,静静地只等猎物上钩。
只可惜,他不是他父亲,不会掉入这种低级的美人陷阱。
该遮的地方都遮住了,顾显端起水杯,对着那张懵懂睡脸,兜头一泼——
“……啊!”
楚湉湉一个激灵,骤然惊醒。
冰水寒凉刺骨,淌过发烫的面颊,沿着发梢不住地滴下。寒意窜入脊背,浸入毛孔,眼前陌生的高大男人,更让她惊恐又混乱。
从垣耀出来后,她上网搜索顾氏相关……晚上如约见到表姐……表姐泡了茶,说顾氏要压价……然后……很困……热……
身体仿佛被火与冰的两个世界撕扯,楚湉湉颤抖着瑟缩成一团,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全身上下,就只盖着一条浴巾。
对了……顾氏……
“——顾、顾显?”
女孩儿湿漉漉的,淋了雨的小猫一样,连声音也是细细软软的。心头像是被她扑扇的卷翘睫毛划过,顾显按压下那股异样的感觉,抱起手臂,轻哼一声。
看吧,果然是冲着他来的。
楚湉湉不知道,自己是该对亲人失望,还是该对这个色|欲熏心的衣冠禽兽愤怒。
浏览媒体报道时,她还对顾氏这位年轻的掌权人钦慕不已,几乎要加入那些梦想成为顾太太的怀春少女。此刻,他衬衫领口敞开,发丝微乱的样子,大概也足以引无数女人疯狂。
然而光鲜漂亮的皮囊下面,真实却这样不堪……
乖乖女如她,翻遍脑海,也找不出几句骂人的狠话。颤抖着嘴唇,只能发出细弱的声音。
“……卑鄙。”
顾显怔住了。
什么?
她叫他……baby?
“哦?”蒋鹿鸣眸光闪动,“今天是湉湉生日,本来还想跟你商量怎么帮她庆祝呢。”她叹气,“她肯定还在生我的气吧?都怪我关心则乱,当面说破了那种不光彩的事情,也难怪她……”
杨逸辛一副刚想起来的样子,“是今天吗?你不说,我差点都忘了。”他拍拍她的手,违心道,“你也是为她好,她会理解的。”
蒋鹿鸣审视着他的表情,须臾,反手牵住他,“但愿吧。”
从小到大,杨逸辛都更关照楚湉湉,伯伯阿姨们都捧着她,自己这个表姐也得讨好着她。谁让她会投胎,有个有本事又娇宠女儿的爹,而自己一家全得仰仗他鼻息呢?
可惜,短命爹已经没了。现在,她蒋鹿鸣才是总裁的女儿。
“对了,”她问,“暑假快到了吧?你要不要问问湉湉,想不想来垣耀实习?”
杨逸辛为难:“可我早跟她没联系了。”
蒋鹿鸣对这个回答满意,笑道,“那回头我问问她。”
那一耳光,迟早要她加倍还回来!
……
雷声轰鸣,顾显长指轻叩着方向盘,雨声节奏密集的哗响让人心烦。她早上还往他身上丢毛毛虫……何必管她?
她拿钻戒去估值,显然是出自她母亲的授意。与楚凌远在世时相比,这对母女现在的生活可谓贫困,她们要么是想卖了那枚戒指,要么是以它的价格为参考,估量能从老头子手里榨到多少钱。
母女搭档,让人抓不到方女士的把柄。很聪明。
在路口转过弯,他一眼就看到了那辆乳白色mini cooper。
后方堵了大片,车辆纷纷从一旁绕过,不忘朝坐在里面的人猛按喇叭,发泄怒火。他几乎能想象出她缩在座位上,惊惶抽泣的模样,刚刚还冷硬的心,也不禁软了一下。
这样糟糕的天气,糟糕的状况,如果是他的妹妹,他必定不忍让她遭遇这些……他猛然打住思绪。
老头子昨天的三言两语,到底对他产生了影响。妹妹……他早就,没有妹妹了。
他正要变道,这时,变故陡生。
一辆卡宴刚抄到mini前面,竟停了下来,忽然倒车,“砰”地一声——速度虽不快,却也撞得mini车身倒退,险些又撞上后车。
顾显心头一紧,顾不上前方还堵着四五辆车,直接开上对向车道,加速绕过拥堵,斜插入卡宴前方,猛地刹住。后视镜中,一个刺猬头的花臂男人,正从卡宴上下来。
“妹子,真对不住啊!放心,我会负责的,”刺猬头敲着车窗,嬉皮笑脸,“留个电话呗?我请你吃饭赔罪。”
楚湉湉惊魂未定,想下车查看被撞的部位,又被刺猬头堵着,不敢开门。颤抖的手试了几次,都没能解开手机锁,情急之下拨了紧急呼叫——
“您好,这里是d城110指挥中心,请讲。”
“您、您好,有人故意撞我,在伟博中心附近……”视线落在窗外,她蓦地顿住。
滂沱大雨中,那个撑着伞,长腿信步向这边走来的人……
刺猬头敲得更急,“喂,我可是主动赔偿,你别敬酒不吃——干嘛?”他不悦回头。
身后的男人比他高了大半个头,伞沿遮住了脸,只露出轮廓分明的下巴。
“让开。”
嗓音低沉,几乎湮没在喧嚣的雨声中,却让刺猬头莫名一怵。反应过来,他脖子一梗,“凭什么?”
眼睛滴溜着,打量这男人的穿着——衬衫西裤,没logo;又瞥了眼不远处停着的黑色奔驰g——比他的车稍贵一些,但也不是多罕见的豪车。
他挺直了腰板。泡妞也要讲基本法,想截胡?没门儿!
周围车行缓慢,喇叭声此起彼伏,若不是暴雨倾盆,恐怕会有不少人摇下车窗看热闹。
这时,“咔嗒”一声轻响,mini车门豁然大开。刺猬头不防备之下被拍了个趔趄,眼看那我见犹怜的小美女跳下车,乳燕投林一般,直直冲向高个男人。
靠,敢情是相好?
女孩踩着水花,脚步慌乱,顾显还在犹豫,手臂却自主自发地微抬,预备接住她。然后——
擦肩而过。
……??
下一瞬,她一旋身,躲到了他身后,抓着他的衣摆,鼻音浓重,“我、我报警了。”
还行,知道报警。顾显若无其事地顺势换手撑伞,往后倾了倾,遮住她头顶。
刺猬头这才得以窥见伞下的真容,顿时有种输了的感觉——这张脸,太他妈受神眷顾了,哥们儿靠脸吃饭的吧?
半张小脸从顾显身后探出,质问:“你为什么撞我?”
刺猬头一摊手:“没留神,挂错档了。妹子,真是对不住,你没事儿吧?有什么问题,我负责到底!”大手一挥,“车我负责修,买辆新的赔你都成!”
他就喜欢清纯小美人,哭起来梨花带雨的,他从旁边看了一眼,心就痒痒。喇叭也不按了,娘也不骂了,先搞点事,拿到联系方式再说,剩下的,那都好办——用礼物猛砸,哪个学生妹会不动心?
“你分明就是故意的!”看清车头的凹痕,楚湉湉心疼得眼泪直掉,“你拿什么赔……这是我爸爸……是我爸爸送我的……”
顾显的心不由揪紧。她先前显然狠狠哭过,眼睛红肿,鼻头也红通通的,看着可怜兮兮。唇咬得发白,泪水还在扑簌簌滚落,断了线的珠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