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妮娜
“放心吧，我不是什么来欺负你的人，已经没事了，所以，安心吧。”
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白夜用轻缓的语气说道。
身上之前斩杀飞龙时的气势也早就已经收了回来，因为，他怕眼前这个小女孩被自己惊吓到。
“咦？”
歪着头，似乎对于眼前的人所说的话语感到奇怪，小女孩的眼中流露出疑惑之色。
这样子的反应，反倒让白夜的心情变得更加的焦躁了。
所以，到底是经历过什么事情，才会让她将他人的好意直接联想到恶意，而且，还打算那样子坦然接受呢。
无声的在心中叹了口气，白夜跳下身进到树洞之中，然后主动来到了小女孩的面前。
也不会因为突然就这样靠近自己的陌生人而做出恐慌的表情，小女孩尽管脸上带着疑惑，但是，依旧是那样子平静的看着白夜。
这样子的冷静，可不适合这样的孩子呢......
蹲下身，轻轻的擦去对方眼角还存留着的泪珠，白夜再次在心中叹了口气。
“已经没有什么事了，可以告诉大哥哥，你为什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这里吗？”
柔声询问着，看着对方脸上原本带着的那一丝紧张的情绪似乎舒缓了很多，白夜淡淡的微笑着。
“真的不是吗？嗯....大哥哥身上的衣服都没有见到过，好像真的不是村子里的人呢......”
“但是，不是村子里的人，大哥哥为什么要救我呢？”
不解与疑惑显露在对方的脸上，但是，明明更加困惑的应该是另外一边。
“为什么救？这种事情，是不需要理由的吧......”
白夜的眉头紧皱着，这个孩子的某些观念，似乎有点不正常。
再说了，任谁看到一个小女孩被那种怪物袭击，都回去拯救她的吧。
然而，她却问自己为什么......
“咦？！大哥哥好奇怪啊.....明明村子里的大家都只是因为妮娜‘很好用’，才会在麻烦的时候帮妮娜的，大哥哥为什么要这么做？”
“妮娜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大哥哥的啊？”
小女孩的脸上流露出苦恼之色，但是，说出来的话语却让人觉得莫名其妙的。
“很好用”......刚才她说了这个词对吧......
那是什么意思？使用？将这样的孩子当做某种工具来使用吗？
不知为何，心中浮起一层淡淡的寒意，白夜的心情，没由来的变得糟糕无比。
但是，这样子还是有着一些事情不了解。
所以，白夜暂且压制下了那异样的心情，继续询问道。
“妮娜....这是你的名字吗？很好听的名字呢！”
“可以告诉大哥哥，你刚才说的‘好用’，是什么意思吗？”
“啊！大哥哥不知道呢！嗯.....也对...要是知道了的话，应该就不会来救妮娜了吧......”
名为妮娜的小女孩脸上的光芒稍微黯淡一会，但是，又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似的，对着白夜笑了笑。
尽管，那笑容在白夜看起来，对于他现在的心情并没有什么缓解，反而显得更加烦躁了。
“因为，妮娜的力气很大哦！所以，村子里的叔叔们都说，妮娜用起来很方便呢！”
“而且，村长爷爷也说了，因为妮娜力气很大的原因，所以妮娜才会有食物可以吃，有地方可以睡！”
“嗯？怎么了，大哥哥，您的脸色好像不太好，是生病了吗？”
妮娜有些不解的看着脸色忽然变得难看起来的白夜，还十分关心般的伸出自己幼小的手在对方的额头上探了探。
就她所拥有的记忆而言，白夜是她见到的第一个不是来自自己村子的存在，而且，在自己说出有着奇异特质的自己之后，也没有像村子里的其他人那样露出反感的表情。
所以，她有些好奇，同时，也有些高兴。
但是，她不明白，眼前这个看起来十分和蔼的大哥哥为什么突然脸色就变得难看了起来。
所以，按照她以前看到过的村子里的其他大人在生病的时候，好像都会像她这样子在别人的额头上探一探。似乎，是为了确认有没有体温升高之类的情况吧......
总之，太复杂的事情，她有些搞不懂呢.......
“不，我没事，只是稍微发了个呆而已。”
白夜接住了对方的小手，当下又是愣了愣。
他摸到了什么......
那东西，居然是茧吗？！
低头，将对方的手翻了过来，白夜的眼中杀气一闪而过。
原本应该是在这个年纪稚嫩的手掌，不只是脏兮兮的程度，而且上面各处还分布着老茧以及一些似乎很久以前就痊愈的伤口。
这是虐待吗？！！
看着那副浑然不知，依旧对着自己微笑着的身影，白夜深吸了口气，将心中的感情压制着。
他虽然不是什么圣人，但是，遇见这样子的情况也不能就这样不管。
“妮娜，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会一个人到这里来？这个，也是因为村子里那些叔叔们吩咐你的吗？”
心中虽然存在着对于那所谓的“村子里的人”的厌恶感，但是，那种情绪是不能在对方面前流露出来的。
尤其是这个看起来已经受过诸多苦难的小女孩面前。
“嗯....平时的话，都是妮娜帮忙去森林里找草药的，那些动物们，妮娜只要用石头就可以吓跑了。”
“但是，龙.....稍微有点可怕呢......”
这时，妮娜才流露出作为这个年纪的孩子所特有的恐惧感。
那种飞龙，普通人看到都会因为恐惧而无法行动，更何况这样的孩子了。
之前，是在故作坚强吗？还是说，是因为就算自己觉得害怕了，也没有人可以依靠，干脆放弃了吗？
这种感觉，有点讨厌呢......
白夜可以感觉得到，自己的胸口有着一团无明的火焰在静静的燃烧着。
他对于眼前女孩的遭遇，感到愤慨。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情绪，毕竟，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是像花朵那样被人呵护和疼爱的，而不是带着那一双，就算面对痛苦也能够默不作声的承受的眼神，一个人支撑着。
只不过，白夜还有着疑问。
那就是，对方这一切待遇的源头，究竟是什么？
可以的话，白夜就想这样子帮对方解决掉那个问题。
那种眼神和感觉，不应该让这样子的孩子拥有。
“那个，妮娜...可以告诉大哥哥，你的力气为什么那么大吗？之前大哥哥看到你扔的那个石头很厉害呢，连龙都可以打中呢！”
按照推测，这种待遇的来源不是因为身份，就是因为体质的问题。
所以，白夜直接就从关键的部分入手了。
就算这个世界的限制开放再怎么大，那种威力的石子，可不是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可以投掷出的。
“厉害？果然大哥哥很奇怪呢....村子里的大家明明都说妮娜是个怪物，很恶心什么的......”
“但是，如果是大哥哥的话，妮娜告诉您也可以哦，因为，您刚刚救了妮娜！”
不带杂质的笑容在白夜的眼前展露，那种类似于“因为你救了我，所以我什么也可以做。只不过是个小小的问题，我什么都可以告诉你的”之类的厌恶感觉，在白夜的心中浮现。
太成熟了？还是太可悲了？总之，这种感觉，完全令白夜感受不到原本该属于这个年纪的孩子的欢气。
“不过，希望我告诉大哥哥之后，您不要欺负我就好了......”
“不，欺负也没有关系，因为，妮娜已经习惯了......”
眼神有些黯淡，妮娜自言自语着，而白夜则是沉默着，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跟你说哦，大哥哥....其实妮娜.....妮娜不是人类哦！”
“村长爷爷他们....都叫妮娜是怪物，是....龙的杂种呢......”
果然，又是这样吗......
又是因为【异类】的原因，而变得扭曲的世界吗.......
小小的身体蜷缩着，妮娜抬头看着白夜等待对方的反应。
该说是习惯了呢，还是已经无所谓了，总之，她似乎已经见过许多在她说出自己的本质之后，突然变了的人类。
村子里的也是这样的，从最初只有村长知道，到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渐渐的流传开来关于自己的身份。
然后，以前那些和自己关系比较好的朋友也开始回避自己，看见自己的时候也摆出一副害怕和厌恶的表情。
村子里的大人们也是从那时开始，让她一个人去危险的森林里找寻需要的药草。
明明她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因为自己身体的表面突然出现过一次龙鳞，力气逐渐变得大起来，被村长爷爷发现了，然后，就被这样子对待了。
最开始的时候一个人到森林里的时候，真的好害怕。
黑漆漆的，空荡荡的，还有时不时传来的奇怪的叫声，让她害怕得想要哭泣。
身体颤抖，连脚步都迈不动。
但是，在没有找到规定的东西之前，回去是没有食物可以吃的，而且，连草堆也不能睡，只能自己一个人躺在外面的泥地里，吹着冷风。
那样子的感觉，会让她觉得很难受，因为在饿肚子的情况下，是完全睡不着的。
泥地的话还好，自己只要找一些树叶盖着就可以勉强睡觉了。
但是，空腹什么的，不仅会影响到休息，还会影响到第二天干活的。
所以她不想尝试第二次，所以，她才会坚强起来独自一人在森林之中寻找草药。
受了伤或者有什么痛苦，她最初时确实是会哭泣，但是，习惯之后却再也没有过了。
自从她的母亲去世，她就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
但是，尽管生活上会被责骂，老是填不饱肚子，也没有柔软的地方可以睡觉，可是她却没有抱怨过。
因为，她知道，自己每天的食物以及睡觉的地方都是村子里的人给予她的。所以，她不会去抱怨，而是选择去报答。
因为自己是【异类】，所以，被这样子对待很正常。
这种想法，如果被白夜知道了的话，估计会很生气吧。
那种看起来从根本上就错误的生存方式，实在太可悲了，而且，也不应该让这样子的孩子来承受。
所以，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的白夜，伸出了自己的手，在对方的头上抚摸着。
口中，温柔的话语吐出。
“不用这样子也可以哦.....如果想要哭的话，尽情的哭出来也可以哦！”
“这里不会有人欺负你或者责骂你的，所以，不用一直憋着也可以哦！”
妮娜感受着自己头上被抚摸的舒适感，有些发愣。
第一次，有人这样子对她说了。
村子里的大家，都很讨厌自己，所以，就算自己以前哭泣，也不会有人来安慰自己，反倒是嫌弃自己。
“你这怪物，不要学人类的样子哭泣啊！”
很过分的话，但是，那样子的思想就是这样灌输给她的。
所以，渐渐的，哭泣什么的，也几乎不会有了。
因为，那样子会给人添麻烦。
嗯，添麻烦。
那是不对的，是错误的，所以，自己不可以哭。
就算流血了，或者摔倒了也不可以哭。
自己不想被村子里的人更进一步的讨厌。
但是，现在却是怎么回事？
明明是个不认识的大哥哥，为什么还能对不是人类的自己，被村子里的人讨厌的自己说出这样子的话。
不理解，无法理解。
以她这样子常年习惯下来的思维而言，确实是无法理解白夜的想法。
但是，就算是这样，就算不理解。不知道什么，妮娜总觉得自己的鼻子有些发酸。
然后，一直，一直，压抑着的无人可以倾诉的“事物”，在这个瞬间，“宣泄”了出来。
那一定是因为，突然被温柔的对待，而本就已经脆弱不堪的所谓的“坚强”，崩溃了的缘故吧......
至少，白夜认为，这样子就好，这样子才对，这样子的情绪，才是你该拥有的......
抱着在自己怀中失声痛哭的小女孩，白夜淡淡的微笑着。
虽然他明白问题还没有彻底解决，但是，现在还是先让这个孩子“放松”一下吧。
而之后的事情，则是会由他，亲手去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