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守南平(十一)
“这么说他是当狗当出来门道了?”瑞雪笑着打趣道。
“是啊。”楚幽叉着腰煞有介事地说道,“这就叫熟能生巧,你练练你也行。”
瑞雪不觉笑道:“噗,奴婢就算了吧,恐怕没有这么好的悟性。”
楚幽又撩开帘子看了看,只见李复南还在和许奇吵,不禁感慨:“还没吵完呢。”
“是啊,这都好久了。”瑞雪也说道。
楚幽伸长耳朵听了听,仿佛听到他们在说行军灶什么的。
李复南道:“季大人说了,五千个灶不能再多,我前日就跟你说了的!”
“你说停我就停?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季常让你加固营防,你人手不够就到我这里挖墙脚,这是什么道理?”
“哎,什么叫我挖你墙角?现在人手就这么多,大家都是哪里有活去哪里干,加固营防是季大人的意思!”
“是啊,季常说要埋灶,又要加固营防,那人手就那么多,凭什么我就让给你啊?”
“你懂不懂道理,怎么是你让给我?现在是季大人说不需要再埋灶了,所以从前跟着你埋灶的将士们要跟我去加固营防,你总是不放人,现在那行军灶多出千多个,我这边营防却几无进展,我就想问问你,北萧的人打来了,是埋灶要紧,还是加固营防要紧?”
“我还就告诉你,埋灶要紧!”许奇瞪着眼睛叉着腰说道,“我这灶埋的够多,那北萧的人马就不敢进来,你那营防做的再厚,能抵挡住北萧几时啊?”
“你他娘的简直听不懂人话!”
“怎么,急了就骂人是不是,是不是还想打我?”许奇指着自己脸威胁道,“来,打!我看你能有辱斯文到什么地步!”
“李复南。”楚幽掀开帘子走出去。
李复南忙收起拳头请安,许奇却趁机逃了,又把李复南气的不轻。
“这是怎么了?我听着什么行军灶什么的?”
李复南苦着脸道:“殿下,别提了,没见过那么没脸没皮的人,现在人手吃紧,季大人又说要加固营防,可那许奇死活不放人,没有营防,万一萧军打来了,咱们用什么抵挡?”
“跟季常说过没有?”楚幽问道。
“还没。”李复南嘟囔道。
“这么要紧的事,为何不说?”
“卑职是觉得……这千头万绪的,季大人整日夙兴夜寐,够不容易了,这么点儿事还要劳烦他知道……”
“你如今已经拖了两日了,萧军说来就来,你要到那时再让他知道吗?”
“卑职是觉得……”
楚幽瞪他一眼,不等他说完便拂袖而去。
“你说什么!”季常大惊,猛地站起来,拍着桌子质问李复南,“为何不早说?”
“卑职以为……”
“你以为这是小事!”楚幽接过他的话头呵斥道,“如今形势如何他许奇没有轻重,你也没有轻重吗?本宫尚不敢轻视任何风吹草动,何况是你?”
“属下知错。”
“滚下去!”楚幽又转头看着微微讶异的季常问道,“季常,现在该怎么办?要紧吗?”
“要紧,太要紧了。”季常说着便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不多时,季常阴沉着脸回来,楚幽忙上前问道:“如何?”
季常摇摇头,叹息一声:“是我疏忽了。”季常拍着额头,悔恨交加地说道:“不该啊,我早该想到许奇会心怀怨怼,如今只因为他的私恨,我们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季常,你可否说明白一些?”
“我起初命他带人埋灶是用的疑兵之计,有意混淆北萧视听。但是凡事都有个度,若前日停止,我们刚好埋有五千余灶,合计人马五万余人。北萧此时来犯必定是知道我们营内空虚,他们只是不知道我们空虚到何种地步,但他们可以估算,”季常掰着手指数道,“剑门有崔尚兵马十万,冯英率军十三万,陆和率军十五万,这就是三十八万,我们号称五十万大军,所剩唯有十二万,韩俊率军驰援崔尚,少说也要七八万,所以五万人马是我们的上限,再多便假了。”
“我懂了。”楚幽缓缓地点着头说道,“也就是说,除非那个姓温的想不到,只要他发现,我们就危险了。那如果我们赶紧把多出来的行军灶撤掉呢?我以为并不是人人都能像季常这般缜密,亡羊补牢,犹未为晚啊。”
“我已经这么做了,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用。为今之计只有加固营防,并寄希望于他想不到。”季常又摇摇头,“可我怎么看,都觉得那姓温的绝非等闲之辈。对了,李复南呢?”
楚幽眨眨眼说道:“你没发落,估计还在外头跪着。”
“殿下,”季常苦笑道,“这种时候你还拿我开玩笑,他毕竟是禁军,是王室亲兵,我如何能发落。”
“那你说怎么发落,我替你发落他。”楚幽说着眨眨眼。
季常笑了笑没说话。
“季常舍不得?”
“也不是。”季常说道,“此事他虽也有错,但真正有错的是许奇,更何况正是用人之际,我怕……”
“季常怕因为此事惩罚他,让禁军们寒了心。”
季常点点头。
“我听说他与季常是老乡,季常这么做就不担心吗?”
季常道:“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闲,我是公心不怕什么。”
“可他毕竟有错,有错就该罚,许奇是韩俊的人我们管不了,可他是我们的人,我们还管不了,这叫什么道理?若给别人瞧了去只当我们软弱可欺,便是到了战场上怕是也不肯拼命的。”
“我明白殿下的意思,李复南此事做的欠妥,难怪殿下生气,只是目下我们可用之人太少,李复南能文善武,又难得的有些统兵之能。”
“我自然晓得你器重他,也知道你的担忧,所以方才我替你训斥他。你要用他,自去做你的好人,这个坏人我来做。”楚幽拍着胸脯说道。
“殿下,你这又是何苦呢?”
“我不是任性,更知道季常器重他有意提拔他,我只是觉得,他今日之所以犯错,或许正是因为季常对他过于重用的缘故。季常,我小时候练骑马,用的是小马,很快就学会了,父王母后连同太监们全都夸奖我,我便很是自得,自以为骑术不凡非要骑父王的战马,结果差点被摔死。我以为,李复南今日就如当年闹着骑战马的我一般无二,季常真为了他好就应该敲打他一下,否则他自己摔死了不要紧,还要拖累我们一同陪葬。”
季常听罢略想了一会儿说道:“既然如此,就罚他杖责四十,勒令他两日内必须完成营防加固。”
“好!你等着,本宫这就替你发落了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