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皇上心里苦
自皇帝黑着一张脸回乾元宫后，乾元宫从上到下，无论是太监总管，还是洒扫太监，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挥手屏退了所有人，龙珏一个人坐在桌旁喝酒，表情要多苦闷有多苦闷。
今天是他们新婚大喜之rb该喝交杯酒行鱼水之欢，结果却是她“卧病在床”，他落荒而逃。
真是……真是岂有此理！
不想侍寝明说就是，实在不行，也找个可靠点的理由。
忧思过度，积郁成疾？
骗猪呢！
真以为他像猪那么好骗？
就她那强壮的体魄，都能打死一头老虎。
而且，自己这位皇后，对父亲有一种蜜汁自信，别说是担心齐望打仗会发生危险，就连担心此战失败都不可能。
他的皇后，不愿侍寝，甚至不愿意嫁给他。
虽然他一直都知道，身为受尽万千宠爱的大小姐，要什么样的夫君没有，何必入宫与一众妃嫔争宠？
而且，齐府也不想送她入宫。
可龙珏不愿相信。
甚至在齐府放出招婿消息之前，他都在想着，如何才能让她心甘情愿的嫁给他。
可再多的方法策略，还没用到她跟前，就被他推翻了。
那日酒楼下，她一个目光，还没落到他身上，他就手忙脚乱地躲了起来。
明明已经不是前世了，什么都还没发生，可龙珏就是害怕，害怕看到齐韵愤恨的目光。
十余年的孤独，龙珏始终不愿意相信她已经去世的事实，甚至因此迷上了玄而又玄的玄术巫蛊，在天下广寻奇能异士，只为让她复生。
曾经想着，只要齐韵还在，他拼尽一切，也要护好她保护她，两个人好好在一起。
可如今……自己却怯懦了。
知道齐家在给她张罗婚事，龙珏不敢出面，却在背后暗搓搓收集那些人家见不得人的事，加以利用，搅黄齐府的宴会。
至于没啥见不得人的韩家韩跃，龙珏咬牙切齿，这可是齐韵青梅竹马的好友，绝不能放过，于是又是放火，又是让人偷东西。
若非从她兄长那里得知，齐将军看中韩跃那家伙，并且要将她许配给韩跃，龙珏也不会忍不住。
他赶紧回宫，拟了封后圣旨就让人送去齐府，生怕晚了一步。
要是晚了一步，两人婚约已定，自己就算下了圣旨，齐望也能回绝。
就算她不情愿，齐府不情愿，龙珏也顾不得了，先拐进宫里来再说，感情可以以后慢慢培养。
齐家派人送帖子入宫，说要拜见容太妃，得到消息的龙珏，又屁颠屁颠跑去太妃宫中，费了好一番口舌，才说服太妃同意接见，为的……也不过趁机看她一眼。
结果听到她来了，却又不敢去见，只敢躲到屏风后，偷偷看着她。
知道她脸上有伤，他来不及深思，就吩咐人去请太医，担心她因为容颜有损而不开心。
待她走后，龙珏才发现不对。
明明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一入宫见太妃，脸上就毁容了，还是连太医院院判都治不好的毒。
要知道，后宫嫔妃，虽以德行为重，但容貌也很重要。不是说要如何倾国倾城，起码也得五官端正，没什么隐疾。
这也是为皇室后代着想，毕竟皇子公主太丑，也……有损皇室颜面。
所以女子容颜有损，可是连入宫的资格都没有。
若是朝臣知道，就算自己圣旨已下，文武百官也会央求自己收回旨意。
不过这也都是老黄历了，本朝并没有明文规定容貌有损者不得入宫。
这也是齐韵没有满都城大肆宣扬自己毁容，而是选择入宫面见太妃的原因。
要是没有达成目的，反而惹得齐府遭受非议，就得不偿失了。
齐韵宁愿“毁容”，也不愿意入宫，已经足以让龙珏知道她不想入宫的决心。
龙珏也不是没想过许她一世逍遥自在，自己只在暗处守护便好。
可是舍不得啊……
若是舍得，也不会前世十数年都不肯接受她死去的真相。
若是舍得，也不会得知齐府议亲之事，使阴损手段破坏。
若是舍得，也不会强行下旨，让她拒绝不得。
……
一想到，有人会娶她，疼她，与她一世相守，龙珏就嫉妒得要疯了。
所以，最后他还是决定，要把她抓紧不放开。
要护着要宠着，当然还是得放在眼皮子底下。
知道齐府折腾宫里派去的嬷嬷，知道她不守规矩，龙珏觉得无奈又好笑。
知道她每天跟着青梅竹马的某人出去玩，他又嫉妒，忍不住跑去远远看着。
好不容易熬到了大婚，他还没高兴够，她就煞风景地跟他谈正事，看着他的目光……又是那么冷淡。
他从前是忌惮齐府权势，担心齐望在军中那些下属直接谋反为齐望披上黄袍，但他也明白，齐望忠于国家没有篡位之心，所以他也只是忌惮，从没有过赶尽杀绝之意。
她至于那么苦心孤诣地为齐府筹谋吗，父亲去了前线打仗还没回来呢，就急着为父亲张罗辞官的事。
而且挑什么时候不好，非要在大婚之夜！
前世对自家夫君都没见这么用心……
堂堂皇帝陛下显然没有意识到，齐韵就算不谈父亲辞官之事，他也别想如愿以偿。
毕竟……还有“忧思成疾，需要静养”这一关拦着他呢！
夜半时分，龙珏独自一人登上高处，看着万家灯火渐熄，他的心也渐渐开始平息。
微风拂过，吹散了酒意，他开始真正思索，该如何自处的问题。
以前，他对齐韵一直避而不见，有愧疚，有不知如何面对，也有一些其他的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
重回少年时，他不是曾经那个皇帝，那么齐韵……又是否是曾经的齐韵呢？
前世的她，与今生的她，是一个人，却又不是一个人……
他亏欠的是前世的她，而不是今生这个一直被娇宠从未受过磨难的齐府大小姐，可是他弥补不了前世对她的歉疚，只能弥补今生的她。
那这是否又是对前世含恨而终的韵儿的不公平？
他这一世如愿以偿，圆了执念。
可韵儿……
龙珏倏然想起，前世这个时候，并没有辞官这一茬。
不过前世，他也不是在这个时候下旨封后。
前世今生的改变，是因为他重生而来从而产生的连锁效应，还是……
龙珏心里隐隐有了个猜测，却又不敢深思，怕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