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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人间惨象

    酒至半酣,孙立蹭地一声站了起来,“当初兄长举事是夺天下,为民除患,共享富贵。如今兄长成了朝廷命官,我等如何存立?”

    众人闻之,议论纷纷。

    “敢情赵广义这厮把我们当枪使,自己捞了个官职就不管我们了!”

    “上次他还准备投靠通州刺史!”

    “那我们岂不是亏大了?赔了夫人又折兵。”

    陆绾绾察觉出众人的不满,但也无奈,这黄佩只许了赵广义一个八品官,对其余人却并无安排。

    她揉了揉眉心,有些脑壳疼。

    赵广义见众人并不服气,端了一副老大的样子,语重心长地说道:“我受命后,定当提携大家,一起享福。”

    “敢情兄长举事就是为了区区八品官衔?兄长可是忘了关东大旱、饿殍遍野的惨苦景象了?你可是忘了百姓连盐都买不起,淡盐而食的教训?”

    孙立义愤填膺,恨不得手撕这个见利忘义的赵广义。

    “我自然是忘不了。”赵广义朗声道,“我投朝廷后,便可有一番作为,能够为父老乡亲们做更多的好事。”

    “啊呸!满嘴仁义,却是一副烂心肠。”孙立一记老拳轰然而至。

    陆绾绾看的感觉自己的脸都很痛、牙很酸。她悄悄勾了勾张但的衣角,示意张但随她一起离开。

    因着黄玞离赵广义最近,陆绾绾也不好提醒,只和张但悄咪咪地摸出了营帐。

    两人还未走出多远,帐中早已打成一团。

    远在长安的黄佩听说招安失败、黄玞依旧被扣押的消息后,气的吐了一口血,他觉得自己对不起仙逝的老母亲。

    黄佩连夜进宫面见皇上,在皇帝面前大倒苦水,“皇上,黄玞乃是我唯一的弟弟,如今身陷敌营,惨受虐待。张但解救不成,竟自己远远地遁走。”

    李华看着眼前巍巍而站的阿父,心中不是滋味,练字的笔咻地一声重重掷于宣纸上。

    他并不说话,只是定定看着黄佩。他早已听闻桂军信使来报,说是赵广义孙立二人经过协议,和平分家。赵广义依旧留在汝州,而孙立却是带着自己的兵马回了沂州老家。

    “阿父,依你看,此事应当怎么办?”李华已有自己的主意,却想听听黄佩打算如何。

    黄佩和田中策自他幼时起,依着他们是扶持他登基的主要推手,把持朝政多年。

    如今他大了,越发摆脱不得这种控制,连选妃之事都要经过黄佩同意。

    黄佩愤愤地说道:“微臣觉得,应当下放张但驻守江陵,那陆家小子,便剥了他的军籍,遣返回家即可。”

    听到“陆家小子”四字,李华的瞳孔猛地一缩,“张但就下放江陵罢。至于陆皖,便让他回长安城,到时寻个清闲差事给他。”

    “是。”黄佩得到满意的答复后,高兴地迈着流星大步离开了。

    “唉……”

    元丰殿中徒留李华一声重重的叹息。

    在回长安的路上,陆绾绾遇到一个妇人,抱着自己瘦小的儿子坐在官道正中,两人饿的面黄肌瘦,已然奄奄一息。

    “官爷,给口吃的吧。”妇人饿的连手也抬不起来。

    陆绾绾出于怜悯,拿出一袋馒头,给了妇人两个,剩余的连同袋子放在妇人身侧。她再从身上搜摸出几钱碎银子,一并给了妇人。

    官道别处的难民看到陆绾绾有吃的,全部一拥而上,把妇人的馒头哄抢一空。连带着妇人怀中的两个馒头都被抢走了。

    陆绾绾还未来得及反应,只听见妇人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喊:“我的儿啊!”

    面前地上一团血肉模糊,妇人颤抖着双手把自己的儿子抱回怀中。这小娃娃竟被众人活活踩踏至死。

    陆绾绾吓得后退了数步,不是她没见过惨象,而是被一群饿疯的饥民的疯狂吓到了……

    妇人被踩伤后连吐了几口血,陆绾绾赶紧把她放进马车,想带她去下一个镇子看大夫。

    可惜妇人没撑住,没多久也魂归西天。陆绾绾望着母子二人的尸首,心中悲痛不已,是自己害了这两个人无故丧命。

    她寻了个面水背山的地方,安葬了母子。她在心中祈祷,希望他们下辈子有吃有喝,一生平安喜乐。

    入秋的速度很快,陆绾绾回长安城也有月余。

    自从在宜州汝州见了百姓凄苦,陆绾绾再也不随便吃叫花鸡和桂花糕了。她总觉得可以省下些银两,攒够了钱就去长安城外布粥救济难民。

    陆辛见女儿食不下咽、郁郁寡欢,仔细询问后,才得知这长安城外竟凄苦至此。

    他上疏皇上,“陛下厌倦在正式宫殿居住,时常乘小轿去街市远郊,尽情游乐而后返。臣没想到陛下身负祖宗和国家的重托,玩安忽危,一至于此。如今天下大旱,民不聊生,田中策黄佩二人勾结成党,佞贼专权、豺狼当道,陛下应尽早清肃朝纲,方能安抚天下百姓。”

    这疏折还未到皇上手中,便被田中策拦截了下来。

    田中策和黄佩一合计,假借皇上诏令,将陆辛骗到政事堂审问。

    陆辛踏进政事堂大门的时候,只看到黄佩和田中策二人,顿时觉察出不妙,他厉声喝道:“皇上呢?”

    “皇上政事烦忙,自然是不会为了区区一张奏疏来此的。”田中策坐在黑檀木雕花椅上,翘着兰花指捧着杯茶。

    陆辛不想和这两贼子多谈,转身欲走。

    黄佩拦住他,把门一关,站在陆辛面前,翘着头,望向屋檐,“陆辛,你是个卑微小官,怎么能议论国家大事?”

    “大官不言,故小官言之。何况我是监察御史,肃整朝仪是我职责所在。”陆辛不亢不卑,目光坚毅,身躯挺拔,似一棵苍柏,立于高山崖边。

    田中策阴测测地盯着陆辛,目光犹如一条毒蛇,随时准备张口咬人,“陆大人~您就不怕死吗?”田中策的声音尖锐刺耳,满是嘲讽。

    “怕,自然是怕的。但我相信你这狗贼更怕死!”陆辛对着这不是男人的田中策毫不客气。

    黄佩悠悠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必呢?”

    陆辛还算是敬重黄佩的,他笑了笑,“宦官不可干预外朝政事,佞臣不可偷窃事权。凡阴盛之类的事,请都禁止。区区之心,一无所求,爱君而已。”

    “呵,好一个爱君。”田中策看了黄佩一眼,翘着兰花指,缓缓抚过陆辛的脸,“黄太傅,你说此人该如何处置?”

    “你看着办吧。”黄佩拂袖离开,他看不得田中策那些凌厉血腥的手段。

    远远都能听见政事堂里陆辛高亢的骂声。

    陆绾绾盘算着父亲入宫的时日,左等右等也不见陆辛回来,往着皇宫来回跑了数次,都没见到陆辛。

    问守卫,守卫皆说不知道。陆绾绾心中焦急,却又无可奈何,只得继续在家中等待。

    被羁押了几日后,陆辛被放了出来。衣衫破碎,全身竟无一块好肉。

    桂满靖早早听闻陆辛入宫,失了消息数日。他日日苦守在政事堂外,终于看见狼狈不堪的陆辛。

    陆辛强撑着一口气,自己走出了政事堂,不至于像条濒死的狗那般软弱。

    一出来,他便软软地倒下,幸好桂满靖及时扶住了他。

    “你这又是何苦?”桂满靖看着昏倒的陆辛,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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