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花烛
“不要!!!”
灯火通明的屋子里猛地传出女子尖锐的叫声,紧随其后便是男子隐忍的闷哼,像是疼极了一般。
守在屋外的两个婆子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忙走到窗边,“今儿大喜的日子,姑娘可千万别使性子,万事听姑爷的,忍上一忍,往后就舒坦了。”
另一个也赶紧道,“我家姑娘自小娇养惯了,最是受不得疼,还请姑爷多怜惜着些。”
新房里,高高的龙凤花烛照得满室红彤彤一片。
宋子循恨恨地捂住肩头,感觉似是有湿热的液体流出来,拿到眼前,果然是一手的鲜血。
“杜容芷,你发什么疯!”他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
大红锦帐内,少女青丝凌乱,蜷曲着双腿缩在床头。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如曜石般黑亮的眸子里滚落,粉嫩的唇瓣经过过度的吮吸此刻变得红润晶莹,她紧紧抓住胸前的鸳鸯锦被,那鲜红如血的颜色越发衬得她肌肤欺霜赛雪的白,就连颈上大大小小的红痕,也透着说不出的魅惑勾人。
少女全身抖得厉害,如一只受了伤的小兽,看着好不可怜。
宋子循愣了愣,先前莫名其妙被咬了一口的怒火倒不觉平息了大半。
“你——”眼见少女被他吓得身子一颤,宋子循无奈压低声音道,“也太任性了。”说着又觉得她这模样委实有些可怜,遂不自觉伸手想为她拭泪。
杜容芷却瞬间惨白了脸色,她身子猛地往后一退,撞在身后的床架上,双手往脸上挡,“不要!”
宋子循一愣,待反应过来不由大怒,“你居然以为我要打你?!”
杜容芷也呆住了,好半天,她才放下手,神情恍惚地看着他。
她忽然觉得很疼。
头疼,眼睛疼,身上也疼。
甚至直到现在,她脑袋里依然浑浑噩噩——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该死去的自己再睁开眼居然被他压在身下,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爱了一辈子,又恨了一辈子的人……
屋外嬷嬷的话语断断续续传到耳朵里,两世的记忆纠缠在一起……杜容芷强打起精神,“谁叫你欺负我……”只说了一句,从前所有的屈辱,怨恨,痛苦,绝望,好像终于找到了发泄的缺口,眼泪就跟决了堤的洪水似的倾泻而出,她抽泣道,“嬷嬷原是说……你什么都懂,我只管闭着眼往床上一躺,剩下的你来就行了……谁知你竟弄得人家这样疼……可见……可见你心里根本一点都不爱惜我!”说着,又呜呜呜哭了起来。
宋子循一张俊脸顿时涨得通红。
却说杜容芷这话也是有缘故的。
宋子循成亲之时正值十八,虽则房里早有宋夫人给的纤云皓月,但因他与继母素来面和心不和,是以这两人虽日日服侍他,但却并不曾收用。再者国公府家教森严,且他素来洁身自好,平日自不屑流连于花街柳巷,于是这洞房花烛夜竟是他头回子与女子亲近。
上辈子两人第二日起身俱是眼底下泛着青乌,杜容芷更是全身跟散了架般,连走路的身姿都有些怪异。外头服侍的下人只当是自家少爷初通人事,不知节制,实际却是宋子循这人死要面子,明明什么都不懂却偏又“耻于下问”,于是虽兴冲冲抱得佳人,却是连门户都找不着,全凭自己“一腔热诚”想当然在杜容芷身上横冲直撞,几次把她疼得泪雨连连,待最后好容易找到入口,总算挤进那温热之地,却又被突如其来的奇妙紧致瞬间击败,不过几下功夫就丢盔弃甲,一泻千里。
杜容芷倒是没什么怨言,因想着此时彼此是对方的唯一,虽被折腾得全身酸疼,还没整明白怎么回事身上那位就偃旗息鼓,但到底还是欢喜多过遗憾。可为了这事,宋子循却是实实在在郁闷了好几天,一面对杜容芷就浑身不自在,暗地里也不知寻了多少孤本珍藏,直到终于在床上大展雄风,才算是彻底从这“羞于见人”的阴霾里走出去。
是以现在听了杜容芷的话,宋子循瞬间变了脸色,直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半晌,他才闷声辩解道:“你刚没听她们说么?初次原就是疼的……也怪不得我。”语气很是心虚。
杜容芷一愣,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此时的宋子循还不过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虽比同龄人沉稳持重,但到底不再是记忆中那个果敢老练,冷酷无情的国公府大爷了。心里这般想着,反倒更加不知如何应对,只紧抿着嘴唇,往日里忽闪忽闪的大眼此时湿漉漉的,泪珠还挂在脸上,越发显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宋子循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眼已经歇菜的某处,心知今天怕是难再如愿的了,一边怀念刚才手底下如美玉般光滑细腻的触感,一边又疑心自己刚才动作生涩是否当真漏了怯,这般反复思索着,先前那些绮念遐想也不由就抛到九霄云外,只嘴上逞强道,“你总这么着,难道还能一辈子不叫我碰了不成?”说着一面沉着脸摸了衣裳往身上穿,一面又叫了人进来服侍他沐浴。
“你……你等一等……”耳边传来少女带着浓浓鼻音的软糯声音,宋子循一抬头,便见杜容芷可怜兮兮地围着被子递过来一方白帕子,“……先把伤口擦一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