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攻城
罗定城中，一片萧瑟的清风吹过，破败的房屋都现出了灰色的砖瓦，天空和街道也染上暗淡的色彩，落了叶的枯枝，飞扬的尘埃和废纸，更增加了阴郁的情调。冷风掠过长长的、窄窄的大街，带走了一大片哀伤。
自从南明与清廷交战以来，双方在广州打了七八年仗，无一府县不受兵灾，加上清军占领城市之后有屠城的习惯，一是为了震慑对手，二是减少汉人人口，毕竟满清人数才不过百万，而汉人却是他们的几十倍。因此清军进入广州城中后是见人就杀，不论是老人还是婴儿亦或是妇女，均被清军屠杀一净，杀的是血流成河，生生的杀了七十多万广州百姓，使得偌大的广州城为之一空，其惨烈不比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来得低。
省城尚且如此，其余地方自然可想而知，相较而言罗定还是好的了，至少清军并没有大规模屠城，使得罗定城成了罗定州唯一一座还有人居住的城池，这大概和清军需要奴役百姓有关，不然他们吃什么、喝什么，又从何驱使民夫。
绿营千总冯玉勇看着眼前所见除了破败的街道，街上寥寥无几的行人，到处破败不堪的房屋，所有的景象都透露着冷冷清清的死气，让人愈发生闷。
“搓倒你前系十八胎祖宗个娘！把老子分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给娘个憋，别让老子找到机会，不然弄死你个娘！”
“大人，慎言啊！”
一旁陪同的总把刘红印立刻吓得劝说道：“大人，小心隔墙有耳啊！”
刘红印不说还好，一说这话如同火上浇油一般，看着身前空无一人的鬼街道，冯玉勇顿时火冒三丈，嘴里骂道：“他娘的，就是只会欺负我们江西兵，把我们调到这破地方，自己在广州城中享乐，真他娘欺负人。”
一旁的刘红印微微叹了口气，“谁叫别人是藩王呢，咱们小胳膊的拧不过大腿，大人稍安勿燥，要不让总兵大人在广州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把大人调回去。”
“他娘的，当初打下潮州城的时候，我们江西兵没少死人，要是没我们的帮助，他们能打下潮州吗，最后他们吃肉喝汤，竟然连骨头都不给我们啃，简直是太不把我们江西兵当人看了。”
一想到这冯玉勇就恨的牙直痒痒。
刘红印斟酌了片刻道：“要不再往上递封请调公文？”
闻言，冯玉勇没好气的回答道：“递个屁公文，耿继茂真要同意给咱们调防，就不会把我们调到这儿。”
“叫弟兄们打起精神，好好查探着，要是李本贼的队伍打回来，都别给老子卖命，到时候我们直接就往广州城跑，他娘娘的，不给老子好处还想老子卖命，真是想的美。”
就在这时，一阵猛烈的敲锣声从东门传来，冯玉勇面色一变，心中暗道，“格老子的，不会让俺乌鸦嘴给说中了吧！”
随后一个骑着马的绿营兵赶到冯玉勇身前，汇报道：“千总大人，东门出现了一小股明军，看人数大概有一百来个人，现正在我罗定三里之外，被外面的梢子发现，卑职特来报告。”
“走，赶紧去看看。”
冯玉勇面色微变，顿时拉着一旁的刘红印，骑马向东门奔去。
……
罗定城墙之上，冯玉勇望着下方身穿残破明军服饰的军队，看着众人手中拿着的武器后，脸上没有一丝被攻打的忧心，反而满脸兴奋，抓住刘红印的肩膀兴奋道：“老刘，咱们的功劳来了！马上就能回广州城享受了。”
“大人何出此言！”
“你来看”冯玉勇指着下方逼近的明军，笑着解释道：“你看他们虽然身穿李本贼的军服，但衣服破烂，而且所有人手中的武器都不全，大部分的人甚至连布甲都没有，这应该是之前李本贼溃逃后留下的义军，他们连攻城器械都没有，要是咱们擒住了他们，之后再往上报说是擒住了李本贼的精锐，到时候立下战功，耿继茂就是再不想给咱们调回去也要不得不这么做了。”
“这些土匪真的是瞌睡来送枕头啊。”冯玉勇望着下面的众人像是再看一道美味的饭菜，随时可以一吞而下。
“快，命令所有的人都集合到东门来，等他们靠进了就把他们一举歼灭。”
“是，千总大人！”
随着冯玉勇的一声令下，罗定城的城墙上顿时忙碌了起来，到处有弯腰走动的绿营官兵，随时展开一场激烈的战斗。
秋风萧瑟，阴沉的黄昏下，灰蒙蒙的天空像要压下一样，一群飞鸟在众人的头顶盘旋着，不时发出急促不安的鸣叫，紧张的气氛沉闷得令人窒息，城东一里处的一块不大的丘陵上，杨安遗憾的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他已经看到了城墙上耸动的人头了，毕竟这一百多个人想要完全隐秘行径是不可能的，而且杨安也不想隐藏行踪，绿营兵的反应正如他所料的那样。
杨安不是没想过悄悄潜入罗定城中，但正很是困难，而且就算潜入了进去，他们的人数不占优势，只要里面的绿营军组织起来，那么他们必败无疑，而且伤亡绝对是巨大的。
“按之前商讨的计划进行。”
“放心吧，交给俺了！”
被杨安命认为这次攻击的总头领的罗大全一脸严肃的向杨安保证着，随后便带着身后的二十几个人扛起了一块大的掾木，站在了众人身前。
“击鼓！进攻！”
伴随着沉重的鼓声，罗大全向着身后大叫了一声，“弟兄们，跟我到城里面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哦！”
“吼，吼！”
“冲啊！”
城墙上的冯玉勇看着毫无防备冲过来众人，顿时哈哈大笑道：“果然是一群杂兵，弓箭手听令，等他们进入射程后，直接给我好好的招呼他们。”
“恭喜大人，看来大人要再立一功了。”
一旁的刘红印顿时轻轻的拍了下冯玉勇的马屁，顿时让后者得意万分。
就在二人说话之际，杨安的队伍中又有了变化。
“朱钰裳，把东西推出来。”
顿时十二台小小的抛石机被推了出来，对面的冯玉勇见状，不由鄙视道：“这么小的抛石机，难道他们想像城里撒小石子吗？哈哈哈哈！”
杨安面若死水，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随即便被坚毅所取代，寒声道：“放！”
在杨安的话音之下，一排边的带着红色火花的物体飞快的向城墙上大笑的众人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