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姑娘上辈子
极品舅两家的互动寻常是不清楚的。
因残魂无法外放,且魂力虚弱五感没有以往灵敏,她并未发现杨氏也掺了一脚。
不过不妨事。一个见鬼,两对夫妻便被唬作一团,至少头七之前是谁也不敢再上寻家门了。
而鸡汤连着喝了三日后,没汤可喝的这日一早,寻安小娃子还在呼呼大睡呢,寻常便起身进灶间寻吃的去了。
可等她把里外翻了遍,才发觉米缸早见底了,仅剩的存粮也不过几颗红薯,一瓮白菜干,一小碟子萝卜干,有盐不多,还是粗盐,没油。
数数,这些天她光顾着整理原主的记忆,适应新身份,把照顾寻安的一堆事弄明白……
噢,竟没留意她和小家伙都快吃不上饭了。
这穷人的日子还真新奇不了多久,她才来几日呀,就得为柴米油盐发愁了。
上辈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姑娘捏起颗红薯在手里颠了颠,不禁长叹一声,以前的生活,确实是离她远去了。
可真奶奶的憋屈呀。
没想到她没有病死,没有忧郁死,却在身体睡着魂游天外之时,被表妹拔了氧气罩害死!
明明才发生的事,哪想一转眼,竟成了上辈子。
把背往灶台一靠,姑娘一手伸着食指懒懒地拂了拂下巴,一手便无意识搓起了红薯皮上的泥,思绪翻涌。
上辈子的姑娘,有一个让她得意了一辈子的名字,叫云上邪。
上邪,意为天,不是寄予的什么厚望,而是云爷爷在上邪爸妈的车祸现场,亲手从云妈妈肚子里取出她的那一刻,对他宝贝孙女许下的单纯祝愿——
和天一样长寿。
云上邪出生不久,拥有古术士传承,子嗣繁衍艰难,日渐没落的上古修仙家族云家便仅剩她与云爷爷二人相依为命,云家至此化为财阀云氏隐入了现代化的都市中。
天意弄人,同为云家术士传承的继承人,被云爷爷寄予厚望的云爸爸连修炼的门槛都摸不着,而上邪这个爷爷一心当娇娇女养的孙女,却是个罕见的修炼天才。
十五岁,上邪炼成混沌魂体,跨越了万年来云家无人触碰到的仙凡分水岭,从术士晋阶仙士。
可激动还未冷却,云爷爷便被迎头浇了一盆冷水。
毫无预兆的,他的宝贝孙女病倒了。
病到体内细胞日渐衰败,病到五脏六腑全部崩坏,只能躺在床上靠打点滴,带氧气罩度日。
到后来,甚至身体的每一寸都不再受上邪控制。想笑,脸部肌肉动不了,想闭眼,眼皮不听她使唤。
云爷爷翻遍云家典籍,才知是魂力太强,身体强度没跟上的缘故。
所谓术士,是以魂力为媒介,能沟通天地灵力施展法术的强大存在,几日前大舅李富贵上门偷鸡见到鬼,便是寻常使了个致幻小法术的缘故。
云家的术士传承中,有两种修炼功法,一为锻体,一为炼魂。
二者合一,历经凡人、术士、仙士三个阶段,练到仙士极致,可长生不死,坐地成仙。
锻体功法玄奥,云家自飞升的老祖之后,历代皆无人能看懂,因此出了不少修炼走火入魔的患事。
且多年无人触及能呼风唤雨,御雷踏云的仙士门槛,只能施展些术士的小法术,久而久之,那功法便被束之高阁。
一千年前,更是和云家圣物天罗盘一同被一位姓卫的下人盗走,至此失传。
缺了锻体功法,尚有炼魂功法,并不影响修炼魂力、施展法术。
渐渐的,锻体功法便被云家人遗忘。
哪想这缺了功法的弊端,竟会在成为仙士后显露出来。
为了救孙女,云爷爷踏上了外出寻找丢失功法之路。
不想上邪二十岁那年,云爷爷竟莫名失踪,好似人间蒸发了般,无处可寻。
而爷爷失踪后的六年,上邪从二十岁活到二十六岁,也在床上躺了整整六年。
虽丢了身体的控制权,但强大的魂力却能随她心念而外放。
寻找爷爷之际,名为云上邪的嘘在天地间飘飘荡荡,有时无聊了,便欣赏欣赏正室小三的泼妇大战,或是大喇喇看限制级的寂寞富婆与小白脸实事……
可多年找不到爷爷,天地间仅她一魂,实则度日如年呐。
上邪很寂寞,也时常想这般活着许和死了也没啥差别,可到底她从未想过去死。
所以死的那日,感应到来自身体的牵引之力突然消失,魂体慌乱飘回身体旁,上邪看到表妹手握拔掉的氧气罩导管,一脸狰狞站在床前咆哮之时,是恨不得扑上去掐死她的。
就为了“青梅竹马长大的男人竟然还爱着成了植物人的云上邪而不肯爱她”这么个理由!
为了这么个理由,她竟干出此等丧心病狂之事!
情窦未开的姑娘自得知自个被杀害的原因后,便有种深深的被猪拱了的感觉,对此一直愤愤不平。
还好,如今我云上邪又活了!
有一个新身份,才十四岁的小姑娘寻常。
姑娘勾唇,得意地笑。
说不得,她还得感谢表妹,助她得此际遇。
身死,魂体于空间裂缝中被可怕的风暴侵蚀,魂力削弱,入驻新身体。
虽然起初因病有些虚弱,可如今也恢复了,还年轻了十多岁,能走能跳,想笑便笑。
只要不继续修炼,不使用魂力消耗大的法术,她定能如普通人般有个正常的人生。
且身边还有个可爱的小包子陪伴,便是无法长生,只活个短短几十年,也没遗憾了。
只是,可能回不去原来的世界了,爷爷呀……
思绪到这便被掐断了,姑娘甩头抛开不好的情绪,暗暗告诫自个:
想那么多有的没的也没法回去,能这般活着,爷爷知道了,也只会替我高兴,好好珍惜才是。
嗯……得想法子弄些吃的才成,这身体刚裁,胃口大着呢,寻安小家伙也挺能吃,这么些存粮可不够看。
才从上辈子的回忆回到这辈子的现实,姑娘便开始为吃的打算了。
最要紧的,得有肉。
她可是肉食动物来着,不吃肉总感觉人生没了乐趣呐,而且寻安宝宝小小的个,不补怎么长身体?
脑子这么转了圈,再看手里的红薯,姑娘不由嫌弃地皱眉,随手又把它扔回了灶间角落的竹筐里。
转身离开之际,蓦地瞥到一旁空了的水缸,一方水潭的记忆片段在眼前闪过,姑娘双眼一亮,一抬步,踩着木屐嗒嗒便出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