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她来晚了
这些年，桃心儿就是凭着画骨神鞭在玥城耀武扬威横行霸道，由此得了“煞神”这个称号。
按理，此等凶器是不得带到这月神台上的，更遑论还是如此不留活路的打法，可此时，并无一人敢出言阻止。
桃心儿的画骨神鞭舞得虎虎生风，此时的月神台上尘土飞扬烟尘弥漫。
桃心儿鞭法很快，许多人都看不清她是如何出手的，可说来也奇怪，众人发现虽然每次都看似凶险万分，可这怡红公子鞭下走了数十招竟然连衣角都未曾让桃心儿碰到。
“三十───，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画心的声音刚落，又是一鞭堪堪划过她右耳的耳垂，如墨的长发被鞭风高高扬起，画心疾如闪电般抽出右手，徒手握住长鞭，强大的灵力透过长鞭直逼桃心儿而去，生生将她震出半尺之外。
画心握着鞭尾向高空一甩，只见她凌空一跃反手握住鞭头，在空中俯视着桃心儿，呵道，“本公子的画骨神鞭，这么多年你用起来似乎并不顺手，不如让本公子来教教你该怎么使！”
衣袂飘扬，长发飞舞，鞭光流转，声韵冷冽。
这样惊天的逆转就连月行云不免都露出了惊叹的神色，桃心儿的画骨神鞭他恐怕都不敢徒手去接，由此可见，眼前这位怡红公子并不是口出狂言，确实是个劲敌。
桃心儿还未回过神来，已经被画心一鞭抽翻在地，未等她起身，又是十数鞭落在她身上，手法极快，桃心儿无处可躲，只得生生受了，顿时觉得五脏六腑像撕裂了般难受，火烧火燎的疼，若不是她有上万年的修为硬撑着，而画心似乎也没打算下杀手，否则她早就成了一俱白骨。
或者，连白骨都不剩了。
画心看着桃心儿匍匐在地上，衣衫褴褛，浑身沾染了大片的血迹，鲜血浸湿了她散乱的头发，狼狈不堪。
那鲜红的血一路蜿蜒流到画心的脚边，她突然想起了万年前月神山下的血流成河，那是她身上，永远都洗刷不净的罪孽。
画心眼中的怒气渐渐平息，扬鞭的手也垂垂放下。
她又凭什么去苛责别人呢？
她和君逸，确实负了苍生，桃夭当年就算杀了他二人，也不为过。
但是，君逸，只可杀，不可夺。
杀是为大义，夺是因小爱。大义可以全，小爱必不让。
“只要你以后恪守本分，今日我便放过你。”
画心原本打算就此放过桃心儿，只要她以后不再纠缠君逸。
无双阁的人也纷纷劝桃心儿认输，这场比赛怡红公子原本就是碾压式的胜利，桃心儿压根没有胜算。
可桃心儿却仿佛并不领情，木着一张脸站起来，目光涣散，不像生人，也不像死人，通体散发着浓烈的煞气，像是从地狱爬上来的厉鬼。
幽冷的风从山间吹过来，吹得桃心儿一身染着血迹的破布衣裳忽起忽落，竟有说不出的悲壮之感。
僵持许久，画心看着桃心儿，细长的眼睛危险地眯成一条线，猛然一扬鞭挥过去，鞭身刚巧从桃心儿身前划过，并未打在她身上。强劲的鞭风似乎要将桃心儿吹跑，桃心儿站立不稳，往后踉跄了两步，如破絮般跪倒在地上。
桃心儿双手撑地，咬牙切齿地跪着。
不倒下去。
画心冷眼看着桃心儿，却看不懂她坚持的是什么。
桃心儿突然抬起头，嘴角扯出一丝诡异的笑，用只有画心听的到的声音告诉她说，“你来晚了。”
那一刹那，桃心儿身后坐着的云奕看见扬鞭的画心眼中杀机毕露，握着手中的玄水剑便想起身，坐在其右侧的沧傲月一把按住他说，“竞技场上，生死由命，半师傅莫要坏了规矩。”
云奕是无双阁四大长老之一，才智谋略比之地灭不遑多让，沧傲月素来喜欢与他谈道论武，时常受教，又因年岁比他小些，因此尊他一声半师傅。
被沧傲月一阻，云奕再想去救人已是来不及了，那一鞭注入了真气，通体发红，光亮如虹，带着雷霆之怒朝着桃心儿劈头盖脸地打下来。
飞沙走石，势不可挡。
伴随着云奕等人的惊呼，一道白光从月神山中飞出，神鞭落在桃心儿头颅上方三寸处被白光击中，偏了方向，“砰”一声落在月神台上，只听得山石碎裂的声音，月神台被抽出一条长长的裂缝。
众人一阵唏嘘，这一鞭若是方才落在了桃心儿身上，怕是要神魂俱灭尸骨无存了吧。
“呵呵......呵......”
对于桃心儿来说，这个危险的瞬间，致命却又动人。风吹起她散在脸上的碎发，她突然发了疯似的笑起来，笑得她赤红的眼里淌下血红的泪。
桃心儿看着画心，带着胜利者的骄傲，沉沉地倒下去。
“第一场，怡红公子胜！”
无双阁的人匆匆将昏死过去的桃心儿抬了下去，看到月神台上那道狰狞的裂痕时，还不由心有余悸。
这时，人群里有细细的议论声渲染开来，左右不过是说方才的那道白光，八成是冷公子书逸的真气。
毕竟，除了他，这玥城谁还有这等功力。
这一场竞技，对于无双阁以外的人来说，实在是大快人心，终于有人出手教训了桃心儿那个煞神，她那条神鞭下不知曾惨死了多少的冤灵，如今也让她尝到了这噬魂裂骨之痛。
由此，怡红公子月神榜一战并不逊色于八年前的冷公子书逸，很快便风靡了整个玥城，一时声名大噪，风头无二。
画心缓缓走下试炼台，一扫方才的戾气，似乎看不见四周望过来的神色各异的眼神，也听不见嘈杂的议论，慵懒地坐在铺了柔软的白色狐皮的檀木椅上，晒着太阳，闭目养神。
“滴答，滴答……”手上的画骨神鞭还在不断地滴着血，滴答声传到画心的耳朵里，她不由又想起桃心儿最后疯狂的笑容。
看来果真是君逸救了桃心儿，在她缺失的那些年里，他和桃心儿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画心不由握紧了手里的长鞭，玄隐立在一侧能听到“咯吱”的摩擦声。
画心此刻终于明白桃心儿在坚持什么了。
桃心儿在用命去赌，赌君逸会不会来救她，而最后，她赌赢了。
桃心儿要告诉她，万年后的今天，在她们之间，君逸选择的是桃心儿而不是画心。
她来晚了！
所以桃心儿，虽败犹荣。最后那胜利者般的笑容是在告诉画心，虽然试炼台上是她画心赢了，可赢得她，却输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