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败家子
蓟州；
四月末，山河彻底变了颜色。
自燕山山脉蔓延而来的绿色和平原地带已经耕种下去的春苗衔接在一起延展向海岸方向。
蓟州西部并没有遭受到冲击，女真突破喜峰口后消息通过绿林人物首先传送而来。
民众都是将其当做女真的一次小规模侵边，充其量也只能影响到遵化东北区域，耕种依旧。
此时战事蔓延，民众都被疏散撤离，冬季的大雪在这个时候至少还验证着瑞雪兆丰年的谚语。
农田绿油油的麦苗长势喜人。
但大军过后，一切终究都被踩踏入了泥土当中。
却也有麦苗倔强的再一次抬头嫩绿头，迎合着阳光。
朱由检蹲在地面，看着踩踏过麦苗，站起来的时候，人看着苍穹深处。
白云的下方，有海东青在盘旋。
朱由检长吸口口气，女真要来了。
魏忠贤和王体乾不明白朱由检的心思，两个人随在身后，和朱由检一道蹲身，看着麦苗，起身，仰望苍穹。
对于朱由检，王体乾已经由内自外的产生有恐惧感。
不似依旧染病在宫内的皇上，军中事物、决策、发号施令，朱由检从来不征询自己和魏忠贤想法。
但却如胸有兵甲，屡屡能做出两个人都参悟不出的部署。
也只有在无关要紧的时候对两人发出一些匪夷所思指令。
诸如要吃红薯，要到农田走走，要到军营转转，看看士兵吃什么。
而这些指令每每又让魏忠贤和王体心惊肉跳。
这样的王爷，不是疯子便是天纵之才。
魏忠贤已经确定朱由检以往的所有调度纵然有诸葛子贤的参与，但主导作用的还是信王。
自进入蓟州大营以来，信王都是独立独行，而那些将官表现出来的是近乎狂热的追随。
魏忠贤知道朱由检凭借的是能力。
有能力还有权力，这样的朱由检便是山。
而这之前，自己却在尝试撼这座山。
视线收回，朱由检问两人：“知道那是什么？”
王体乾、魏忠贤顺着朱由检手指的方向看了看。
一头雾水，随后据实回答。
“是鸟”
“大鸟”
“那叫海东青，女真眼中的神物，驯化后能捕猎，如今承担的则是侦查任务，这是你们能看的见的，看不见的还有穿行在山林的守山犬，藏于九地之下，动于九天之上，天上、地下女真都有了，一月时间，我们损失了很多人，大军调动，女真能获悉，斥候在山林间穿行，女真还是能获悉，有很多侠义人士，死的不明不白，都是被女真守山犬发现后伏击所至。这两样东西厉害不，厉害，可本王还是发现了，而且找到应对之法，所以这一仗，女真是打不过我们”
“王爷英明，天纵之才”
朱由检想了想，摆手：“这些话都是没营养的，以后少说，多做务实的事情”
“明白”王体乾脸上又有细密的汗珠侵染而出。
魏忠贤冷汗涔涔，总感觉朱由检是在含沙射影。
藏于九地之下，动于九天之上的海东青和守山犬都被朱由检发现了，那么自己向宫内安排的有身孕宫内女？
侧目，看着王体乾，朱由检说道：“流汗了呀”
“我是激动的”
“我看是气虚”
王体乾双腿发软，就差没有坐在地面。
起步的时候朱由检却又在想着文无忌。
如果没有文无忌，如果没有‘天炉战法’朱由检知道眼前的战事自己是打不赢的。
讲解“天炉”战法的时候文无忌便对朱由检提及了海东青和守山犬。
颠覆了朱由检的常规认知。
战事竟然还能这样。
也因为理解到这个层面，朱由检适才彻底的明白了文无忌天炉战法奥妙。
过十万的兵力被文无忌分散了出去部署在蓟州以西的广袤区域组合成一张疏而不漏的天网，燕山的山林又能最大化的削弱海东青侦查效果。
如果没有文无忌，按照常规作战，大军集结，还没有发动长虹贯日的一击，对手已经对军队的调动了若指掌。
“文无忌之才，可掌管五军都督府”朱由检想着。
思维回到之前对魏忠贤和王体乾的言语，朱由检内心又笑了笑。
含沙射影，指桑骂槐！
蓟州北部山林间文无忌所部和女真斥候的厮杀频率逐渐在增加，夜色再一次落下，蓟州大营朱国定所部主力拔营，融入到夜色当中。
此时随在朱由检身侧的只有黄得功指挥的五军营及其密云而来朱国定所部合计三万兵力。。
以大白山、凤凰山、盘山、通州运河、潮白河及其十多条直流为支点和脉络，周密的部署，朱由检指挥的九万大军分布其中。
蓟州西北平谷部署的是满桂、五军营及其退守的建州营两万的骑兵。
夜间时分，从顺天府而来一辆辆骡车在潮白河等干流桥梁区域停止了下来，一个个木框箱被搬运后安置、伪装。
文无忌猜测的没错，当初和墨言交谈时墨言说神机营可用兵力只有6000多人，大量火器运送到兵仗局维修却被炸毁，但文无忌依旧信誓旦旦，6000神机营能吊打女真3000重军。
女真重军装备的天佑大将军炮射程、威力均超出明军火炮，但天佑大将军炮的出现是个例外，没有刘汉，女真没有如此之早研发出火炮的可能，
女真火器研发进展神速，但面对的却是大明百年的底蕴。
就神机营所装备火器种类和用途，此时重军和神机营相差甚远。
所有部署在主干河道的全部都是神机营装备的大型爆炸燃烧武器，万人敌。
按照现代计量单位核算，重40公斤，外皮为泥制，是早期的烧夷弹。主要用于城池的防御作战。
另外空间闯军势大后攻城，挖掘地道，明军就利用万人敌炸毁地道导致了闯军惨重伤亡。
对于‘万人敌’的使用，神机营只需要一个战术思维的改变。
而能改变思维的便是墨言及其随在墨言身侧凉城而来车队中的六名四门寨擅长火器使用的墨社人员。
墨言是朱由检身侧第一护卫，寻常将官眼中，见墨言如同信王。
由墨言协调指挥，自然能将神机营调度的如臂指使。但战术上给与决定性建议的却是墨社。
也只有墨言的威信及墨言对文无忌所安排人员的信任和墨社人员的专业三者结合，适才能真正的发挥出神机营威力。
吸取了文无忌建议，曹少商等人在装备寒鸦箭的同时又经过墨言协调，一千多人的部队补充有神火飞鸦。
一种文无忌都陌生但大明却真真切切研发，有少量库存的火器。
看到神火飞鸦的时候墨社的技术人员眼睛都是发亮的。
蓟州西北石马河；
石马河居盘山偏西北方向，区域内沟壑纵横，河道交织。
扎在河道一侧营帐中几个木箱打开，一名墨社人员简单介绍，孙祖寿眼中神人一样的文无忌说了一句孙祖寿无法理解言语。
“shit”
孙祖寿不知道‘射头’什么意思，但看文无忌表情，应该是满意神机营运送而来的装备。
岂止是满意，文无忌直接就有一种竭嘶底里嘶吼一声的快意。
随从文无忌出击的有三千名神机营军士，但出现在文无忌眼中的装备并非自这部兵力而来，而是曹少商、霍泰安一方。
出击的神机营所装备都是士兵眼中最好，性能最为可靠的火铳、迅雷铳。山林作战，并没有携带射程远但重量大的抬枪。
前两者装备神机营使用已久，性能绝对可靠。
曹少商、霍泰安等人出身锦衣卫、东厂，兵仗局的炸毁让神机营本身因火器不足而限制了数千人参战，所以喜欢暗算阴人的曹少商等人搜集的都是偏门火器。
大明火器发展到朱由检时期，除传统火铳之类，早就研发有各种独具功能的装备，但大多数要不是生产成本太高，要是认为不适合战场，要不就是当时技术条件下达不到质量的可靠需求。
诸多原因，九成所研发出来的火器都被束之高阁，随同墨言等人进入的墨社人员早就受文无忌思维影响，神机营认为不适合生产使用的火器在墨社人员眼中就是千金不换的无价之宝。
多件被尘封在仓库中的火器重见天日，墨言、曹少商不会过问这些火器的去向。只要是文无忌利用，定然就是杀敌。
摆设在文无忌眼前的是两种火器明军都有装备，但随之便被淘汰。
前者有质量问题，后者性能不足。
神机营的称呼是‘五雷神机’、“百虎齐奔”。
文无忌看到两种装备时内心像是被扔了一枚**。
‘五雷神机’使用时二人一组射击，一人支架，转动枪管，一人瞄准射击。射程五十丈。
不就是乞丐原始版的加特林。
至于“百虎齐奔”；
特么的那是火箭炮呀；
文无忌多痛心疾首！
一群败家子。
等从墨社技术人员口中得知神机营还有废弃掉的名为‘火龙出水’的装备并了解大概构造后文无忌更不淡定。
天杀的，那是原始的多级火箭。
但震惊之后文无忌肃穆了起来。
视线看深邃的苍穹，文无忌想着，这，就是大国底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