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潜伏

    声音轻微，混合在水流当中其实细不可闻，自然也不会被活动在河道两侧绵延开来山林中的女真斥候发现。

    蓝燕子拿出酒壶，灌了一口烧刀子。

    不是小口喝，就像莫胭般大口浇灌下去，任由烈酒在腹中灼烧。

    依靠浮囊的浮力，蓝燕子已经在潘家口右侧的山崖水域滞留一个时辰。

    和随同霸刀营出击的精锐比较，蓝燕子体力、耐力并不占优，此时已经感觉到身体僵硬，冰凉的河水针扎一样穿戳着身体。

    一个时辰，水面利用羊皮筏子搭建起浮动平台。

    蓝燕子翻身上去，活动筋骨，将身体保持在一个柔韧充满协调的状态当中。

    一样的夜色，同样的时间，文无忌、王祖寿所部则横穿滦河之后自潘家口西北靠近向喜峰口。

    将兵出无形演绎到了极致。

    之前时间段内莫不问等人带领霸刀营沿山谷活动建立了望点和穿插线，神机营、王祖寿所部快速前行，将大量女真斥候吸引而来又清除了所有打入绿林群体中的细作，文无忌、王祖寿所部便开始提速穿行在区域内的崇山峻岭之间。

    逢水横渡，遇崖则由霸刀营军士攀岩之后垂下绳索。

    王祖寿练兵严格，乡勇彪悍，但这种行军方式却依旧充满了考验。节省了时间，也导致了十多名军士在途中失足坠落山崖。

    留给王祖寿的不是未战人员折损的遗憾，而是震惊。

    霸刀营、琮记山地间的行军能力、适应能力。绝对是经过苛刻到令人无法承受的训练适才能打磨出这样一股精锐力量。

    霸刀营的这种表现也震撼着墨言。

    关村、陈桥之战霸刀营体现出了结阵厮杀的凶悍，眼前的行军则将一名士兵所该具备的技能发挥到了巅峰。

    涉及到的方向定位，攀岩能技能，墨言都自叹不如。

    也就在期间，墨言意识到云内州的战事，恐怕起主导作用的并非是两支和文无忌联手的蒙古部落军队，而是文无忌拉起来的义军。

    而这支义军却已经是天地下最为精锐的军队之一。

    文无忌此战在达到战略目的的同事就是尽可能的将霸刀营及其自己的军事理论灌输给朱由检和随同出击的明军将官、士兵。

    此战之后，朱由检就要独自承担起辽西走廊一线战事重担。

    所以文无忌没有任何保留。

    如果长城是一条巨龙，潘家口、喜峰口线段则又是一条随时能破空而起的飞龙，潘家口和喜峰口则是龙头龙尾。

    文无忌需要控制的便是头尾。

    潘家口；

    清晨之前凝在山崖的水汽增加了攀登的难度，多次蓝燕子身体都悬在了突兀起来的山岩上，让自水面羊皮筏子平台仰望能看到轮廓的莫不问提心吊胆。

    但凭借登峰造极的轻身功夫，蓝燕子还是在半炷香时间后登上了山崖。

    先是垂下绳索，十多名霸刀营军士攀登而上，建立警备圈的同时滑轮被安装在山崖顶部。

    四枚“万人敌”无声无息的调运上了山崖。

    一个时辰时间，所有出击人员自绳索攀登上山崖与日出之前在潘家口依山而建长城北侧潜伏了下来。

    期间同时完成了“万人敌”的安装。

    伪装服能将所有人员溶入到周边的绿色当中，晨光未开时蓝燕子等人的视线中已经能清晰看到十多丈外的长城哨楼、烽火台。

    长城东北走向，地形凹了下去，城墙从十米降低到不足五米，山崖南去的一侧地形相对平整，自开拓出来的火道可以通行骑兵。

    控制山崖最为险峻的高点，等同于掐断了女真骑兵自潘家口一侧的快速突击线路。

    万事俱备，蓝燕子、莫不问等人潜伏的同时恢复精力，静静的等待陆仟等人的抵达后攻击产生。

    一个算计了方方面面的部署。

    凭借明军提供的资料，不需要实地勘测文无忌都能了若指掌潘家口地形。

    水道、山崖以及屈指可数的行军线路导致了文无忌没有无声无息渗透靠近的可能。

    而一旦被女真斥候发觉，城墙女真军士严阵以待，夺取潘家口难如登天，而且驰援抵达，女真步军、骑兵都能通过火道西南、东北快速移动。

    所以战事的关键就是对潘家口这个扼守水道和陆地通道口的控制。

    一旦夺取，易守难攻，少量兵力驻防，主力可以直接沿长城火道、甬道推进向喜峰口驰援。

    完成图纸层面的战术确定，利用三道粱、小石门一线的行军对女真斥候的吸引，文无忌安排蓝燕子带领多名成员渗透实地侦查。

    回传的信息印证了文无忌的判断，女真在潘家口不仅仅部署过千人的兵力，还在高点架设了火炮。

    关联内外，文无忌最终确定了水路出击的方案。

    水路出击和陆地方向的作战相辅相成，地面战事打响，驻防在潘家口的女真军队会驰援，兵力调出，就是莫不问、蓝燕子夺取高点时刻。

    从正面牵制到水上渗透避开区域内活动的女真斥候再到攀岩，利用滑轮将特殊装备吊运而上在山崖安装‘万人敌’。

    文无忌眼中这才是一场真正意义标准的敌后渗透特种作战。

    清晨时分；

    穿透云缝的光线投射下来落在遵化西线的沙河上。

    宽度近十里的河岸两侧一片狼藉，地面泥泞，草地、麦苗被踩踏蜷伏，利用整夜时间，多尔滚、鳌拜两部兵力完成横渡沙河后快速东北移动向潘家口一线。

    晨光初开，岳托也亮出了刀锋。

    海东青被投放上了苍穹。

    苏完前营方向是斥候部队，过万的骑兵在地面掀起如雷的声潮出击向蓟州。

    蓟州明军大营；

    蓟州城内琮记设置了站点，马兰关战事及其文无忌所部渗透状况都可以在半日时间内由信鸽传送到朱由检手中。

    接收到马兰关被夺回的信息，朱由检知道到了自己登场的时候。。

    前前后后尽一个月时间的部署，文无忌思索到了方方面面，但女真明面表现出来的动静却依旧没有彰显处任何掉入陷阱的趋势。

    山林方向的渗透都有文无忌所部承担，随着锦衣卫、东厂的参战，蓟州一线的侦查力量也充足了起来。

    锦衣卫能活动到沙河西线侦查，期间回传女真骑兵、步军横渡沙河的情报。

    这些信息回传到明军大营时黄得功、卢象升、满桂等将官都是忐忑的。

    如果计划失败，女真主力并没有被调动向潘家口、喜峰口一线，主力狂卷而来。格局又将是另外一个走向。

    但朱由检镇定，这种镇定源自于对文无忌的深信不疑。

    马兰关被夺回的次日，朱由检下达了备战指令。

    相信文无忌，朱由检如今唯一需要思考的就是女真会以多少的兵力佯攻。

    关村、陈桥之战的经历让朱由检积累了自信，此时的信王隐约有期待，期待女真不是数千人规模的佯攻。

    如若这样，天炉战法铺设出去的这张网捕获的猎物也太过于微不足道。

    岳托没有让朱由检失望，一万五千的精锐骑兵，轻重骑俱全。

    而随后的战事岳托也让朱由检直观的感受到了女真精锐和明军的差距。

    间或时刻，岳托是思考过自己推断失误的可能，但岳托随即又摒除了存在危机的概率，哪怕失误，岳托也相信一万五千的骑兵有挽救的机会。

    事实也证明，岳托并没有托大高估自己实力。

    岳托并没有直接攻击向蓟州，调动出斥候，瓜尔佳.苏完领三千骑兵靠近向蓟州，岳托本部主力则活动在蓟州偏东南方向。

    岳托直接将目标定格在朱由检大营方向。

    而此时朱由检依旧不知道大营坐标暴露，岳托也不知大营中有朱由检，想当然的认为朱由检坐镇在蓟州或者是通州。

    而向岳托传送了消息的则是萨哈璘调出的山魈苟全。

    蓝燕子能攀登上潘家口山崖，从未有暴露自己相貌的山魈苟全同样可以深入到蓟州一线侦查。

    苟全没有冒险进入蓟州，在区域内活动时却发现了朱由检大营。

    日光倾城，蓟州东南方向尘走沙扬，一万的女真骑兵快速奔驰在原野间显得声势浩荡。

    顺着骑兵推进的方向，地面草叶被带入到低空，军队调动间，远方的天际，海东青已经在盘旋。

    身处在骑兵方阵中，四周全然没有喧哗声，只有马蹄踩踏在地面的声响如潮涌，此时的岳托眼神也灼热了起来。

    虽然是佯攻，但自己面对是大明信王，未来的皇帝，击败过萨哈璘的一个合格对手。

    明军大营；

    朱由检不知道大营方位已经被岳托得知，但基于‘揪你小辫子’计划方案的巨细无遗和朱由检想同女真以血见血的决然对撞及其文无忌叮嘱，朱由检实则是做好了出击的准备。

    而先于朱由检的应对，明军斥候、锦衣卫、东厂及其调度而来锦衣卫扮相的黑翎卫小组已经活动在蓟州东部、东南区域。

    蓟州东南马家崖。

    处在一座废弃房舍屋顶，徐喆收回望远镜，右手扬起，一支游隼被黑翎卫放出后振翅飞上了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