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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三晚三策

    第十六章 三晚三策

    吕公听说刘邦病得不轻,连忙赶来探视,并随同带来医生,为刘邦诊断。

    吕公进屋,刘邦还躺在床上,见吕公进来了,刘邦起身坐在床上。吕公拉着刘邦的手,瞧着憔悴的刘邦,着实有些心痛。

    刘邦说:“一点小病,不碍事!”

    吕公说:“不管是小病,还是大病,终归是病,是病就伤身体,一定要小心!”说完,转过身面对医生说:“这是沛公,请您为他导导脉!”

    医生走到刘邦身旁,坐在床边,一边为刘邦导脉,一边对刘邦说:“张开嘴,让我瞧瞧!”

    刘邦张开嘴,医生歪着头看了一阵,又说:“把舌头伸出来,我看看!”刘邦伸出舌头,医生察看了一阵,便说:“没啥事!”

    吕公听说没啥事,有些质疑,反问道:“听说当时晕过去了?”

    医生望着刘邦说:“就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刘邦点点头,证明医生的判断是对的。

    吕公问:“为什么当时那么严重?”

    医生说:“怒伤肝!”

    医生见吕公那么吃惊地望着自己,解释说:“当时,沛公可能遇上极其愤怒的事情,感到非常愤怒,无法克制自己,这样,便晕倒了!”刘邦又点点头,证明医生的猜测是对的。

    医生又解释说:“人不可久怒,久怒必伤肝。轻者,脸红耳赤、气逆、头痛,严重者,吐血,晕倒。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怒伤肝,喜伤心,惊伤胆,悲伤肺,恐伤肾。”

    刘邦听后点点头。

    医生知道,刘邦有些疲惫,不愿见人,不愿说话,便笑着说:“不碍事,我们出去吧!不影响病人休息!”说完,转身走了。吕公和刘邦打过招呼,也走了。

    刘邦病情好转后,找来曹参,樊哙等人议事。大家见刘邦精神很好,都很高兴!只有樊哙闷闷不乐,刘邦便问樊哙:“你为什么不高兴?”这突如其来的提问,让樊哙不知如何回答。支吾了一阵,还是没有说出所以然来。刘邦追着问:“你为什么不高兴?”

    樊哙是个直性子,藏不装,也不会掩饰,经不住刘邦追问,便说:“沛公,我说了,你不要不高兴!”

    刘邦说:“你说吧!”

    樊哙还是吞吞吐吐地说:“我们有些士兵,被他们的亲人,拉去投雍齿了!”

    尽管樊哙尽量压低声音,刘邦却听得如炸雷一般震惊!顿时,口吐鲜血,又晕过去了!

    吕公听到刘邦再次晕倒过去,又找来医生为刘邦诊断。医生来过一次,知道刘邦的病情,又不好推辞,只得跟了吕公过来,替刘邦看病。

    医生又如上次一样,导脉、看口腔、看舌头,最后说:“这是心病,心病无药医!”

    吕公听说心病无药医,有些紧张,问医生:“那怎么办?”

    医生补充说:“心病必须心药医!”

    吕公稍微有些放松,说:“还是有药医啊!”

    医生说:“这心药,我这里没有!”

    吕公又急促地问:“谁有?”

    医生说:“你有!”

    吕公听后一惊!

    医生接着解释说:“你花点时间,陪沛公,多聊些开心的事情,气顺了,心情自然好了。”

    吕公这次也学刘邦的,点点头!

    医生对吕公说:“我走啦!你留下来,陪沛公!”

    吕公点点头,送医生出门!

    医生走后,吕公回来了。望着躺在床上的刘邦,吕公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刘邦对吕公说:“我今天很累,不想说话,明天晚上再来!”吕公点点头,出去了!

    之后,吕公接连来了三个晚上。三个晚上,吕公给刘邦讲了三句话,医好了刘邦的心病。

    吕公第一个晚上,给刘邦讲的第一句话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吕公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世人都知道这句话,但是世人大多都没有成为俊杰,这是为什么?”

    刘邦听后,望着吕公,摇摇头!

    吕公说:“这是因为世人大多数不识时务!现在我们所处的是一个怎样的时务呢?”

    刘邦以为吕公在问他,依然只是摇摇头!

    吕公说:“我们现在所处的世道,是秦人的世道。尽管秦人的世道不得民心,但秦人仍然能掌控着不得民心的世道;尽管有人反对秦人这不得民心的世道,尽管反对的人很多,但与整个秦人的世道比较起来,却是很少的一部分!陈胜、吴广反了,他们的影响仅仅在陈县一带;项梁、项羽这叔侄俩反了,他们的影响仅在江苏吴中一带;田臧反了,他的影响仅在齐国一带;沛公犯了,但沛公的影响仅在沛县一带,把这些力量连在一起,也不敌秦人天下的一个郡。秦人的天下有三十六个郡,仅仅有一个郡的人反秦人,秦人用剩下的三十五个郡的实力来对付一个郡的反叛势力,这又有何难呢?”

    刘邦若有所思!

    吕公继续说:“我刚才说的是第一点。第二,就算这些反秦的力量能连到一起又怎样?何况这些反秦力量连不到一起?陈胜、吴广他们自身就存在问题。陈胜、吴广两人于秦二世元年七月在大泽乡起义,到陈县时,已有战车六七百两,骑兵千余人,步兵数万人。接着以陈县为都,国号张楚,自封为王。看似兴旺,接着不断上演分裂闹剧。陈胜命令陈县人武臣、张耳、陈余攻占赵地,武臣到邯郸后自立为王,陈余为大将军,张耳为丞相。武臣为了巩固地盘,派韩广北上攻取燕国。攻取燕国后,韩广又脱离武臣,自立为燕王。之后,武臣被他的部将李良杀了。后来,陈余、张耳又拥立赵国后代赵歇为赵王。陈胜命令吴广为代理王,领军攻打荥阳,被另一支起义军的首领田臧假传陈胜圣旨诛杀了,并把吴广的头送给陈胜。陈胜却稀里糊涂地赐给田臧楚国令尹的大印,任命为上将军。后来,再与秦军作战中战死。沛公的死对头周市也是陈胜的部下。陈胜命令他带兵攻打田臧,被田臧打败,后来退回来收复魏地。地盘打下后,却强行拥立宁陵君为魏王。后来陈胜自己被自己的车夫杀害了。

    这样乱哄哄的起义军能推翻秦人的天下吗?

    这样四分五裂的起义军能成气候吗?”

    刘邦听得很入神,听吕公连问两个为什么,直摇头!

    吕公继续说:“还有第三点。现在秦二世命令少府章邯带领赦免的骊山服役刑徒、奴隶之子、士兵几十万,来势汹汹,陈胜的起义军被打得七零八落,起义军与起义军之间也不和。再说沛公,起义一年多了,仅有三千多士兵,其影响也仅仅是在沛县一带。这与陈胜起义军相比,人家步兵数万,占领了赵国、燕国、齐国等大部分土地,最后也被秦人打得落花流水。沛公想,您这三千兵马,能是秦人的对手吗?

    况且,沛公和陈王一样,也面临分裂的危险,沛公这般境地,就是雍齿分裂造成的。从秦人的世道到起义军的困局,再到沛公的惨状,这三者对照起来看:我们可以知道秦人的实力还很强大,陈王都不是秦人的对手,沛公仅有三千人马能撼动秦人的天下吗?”

    吕公纵论天下,让刘邦一下子冷静下来!

    吕公继续说:“俗话说,虎死不倒威!饿死的骆驼也比马大!秦人的天下虽然很糟糕,但他当年虎虎生风的气势犹存;秦人的天下虽然满目苍夷,但因其地盘大、势力大,也不是三天两早晨可以被推翻的,我们对此要有足够的认识。”

    刘邦触动很大,问吕公:“我们应该怎么办?”

    吕公说:“这个问题我也想过,只因为你身体状况不太好,不宜于久说话,我们明天再谈这个问题。”说完,吕公离开了刘邦。

    第二天晚上,吕公又过来了。这天晚上,吕公只谈了一句话:“君子性非异也,善借于物也!”

    吕公对刘邦说:“有一种植物,叫爬山虎,是藤类。按理,这种植物应该都是铺在地上生长,因为它的茎不足以支撑它朝上生长,而爬上虎这种植物偏偏是有个向上生长的个性。那怎么办呢?它就依托其它事物往上生长。有的地方,满面墙上都长满了爬山虎。爬山虎本来是依托墙体向上生长的,结果,人们只见爬山虎,不见了支撑爬山虎向上生长的墙体。君子性非异也,善借于物也!就是讲的这个道理。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如果你要开创一个新天地,就必须善于利用周围的环境,依托周围强大有力的环境,来支撑自己的事业。

    爬山虎的茎是柔软的,它能伸能屈。柔软是它的本性,能伸能屈是它的精神。做人也要揣摩这些,不能过分地显示自己的强大,要善于示弱。要能忍让。但又要不失本性。有一股韧劲,这样才会有所作为。

    老子说,‘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故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是以兵强则灭,木强则折。强大处下,柔弱处上。’老子这段话,通过对自然界的观察,明确地点名了柔弱与坚强的关系。人要显示坚强,这就是死亡的征兆;人要显示柔弱,这是新生的象征。柔弱者要获得新生,就要凭坚强的外物支撑自己。所以老子说,‘强大处下,柔弱处上。’我们观察一株大树,强大的枝干支撑着柔弱的树枝。他的生命力都显示在柔弱的树枝上,相反,那强大的树干是一副干枯的样子。所以,在这弱柔强食的世道里,我们要‘善借于物’。”

    吕公说完,刘邦又问:“我也知道凭我手上的三千人马,是无法开创新局面的,只是我没有想过要利用外界的力量来支撑自己的发展,您能不能按照当前的世道,告诉我,应该投向谁?”

    吕公说:“这个问题,我一时还不能明确答复沛公,因为在这个世道上,强弱之间还处在发展变化之中。前几天,陈王的起义军还风势强劲,却被章邯剿灭了。我们起义之初,三战三捷,也是顺风顺水时,却被周市、雍齿联合起来折腾了一下,连丢三城,便显得处境艰难。所以,这个阶段的起义军还处在变化状态,强弱之间还无法判断。不过,我们可以从发展趋势上来选择。”

    刘邦问:“依据您的这两个条件,我们当作如何选择?”

    吕公说:“依据发展趋势看,我认为可以把项梁、项羽叔侄俩的起义军作为一个观察对象,依据人心向背这一条,我们还可以把六国后裔的起义军作为一个观察对象。”

    刘邦问:“能不能把这两点同时放在一个观察对象上选择?”

    吕公说:“这样做,近阶段还有一定的困难。项梁、项羽的起义军迅速发展壮大,发展趋势好,但是他们没有利用各种外界力量来支撑自己,只是一味地倚仗他们自身的军事才能向外扩张。六国后裔们有影响力,他们的影响力在本国内部。六国的百姓都不想亡国,当亡国奴。都有心恢复自己的国家,但这六国后裔们又都是一群锦衣玉食惯了的寄生虫。他们自身缺乏打拼精神。所以说,近阶段把这两者集中在某一个对象上来观察,有点难度。”

    刘邦听后不言语。

    吕公又说:“事情的发展变化都有一个过程,我们不能太性急。我们得有耐心去观察世道,观察世道的发展变化,然后适时地加以利用。”

    刘邦说:“那我们就先冷静地观察一个阶段再做决策。”

    吕公说:“是这样的!”

    刘邦说:“我有点累,想休息一会儿!明晚,我们再接着聊!”

    吕公点点头,走出了房间。

    第三个晚上,吕公与刘邦主要讲带兵作战的问题。围绕“善士者,不武”这句话展开。

    吕公说:“上一晚上,我们主要谈‘君子性非异也,善借于物也’,这主要是从大势下如何发展这个角度展开。这个晚上,我主要讲具体环境下,我们应当怎样做。上一个晚上,是讲战略问题;今晚,我主要讲战术问题。

    以后,我们很长一段时间的主要任务,都是带兵打仗。带兵打仗,分带兵与打仗两个方面。这里先谈打仗。

    如何打仗?孙子说得很多!

    《孙子兵法》第一篇就说,‘兵者,诡道也!’打仗是一件很神秘的事情。正因为神秘,所以就要玩些手段。

    所以,能好像看起来不能;用好像看起来不用;近好像看起来远;远好像看起来近。有利的可以引诱它,混乱的可以夺取它,坚实的可以戒备它,强盛可以避开它,气势很盛可以骚扰它,轻视的可以骄纵它,隐逸的可以劳累它,亲近的可以离间它。攻它无防备处,出击在它不留意时。如此制胜方案,不可事先传出去也。

    老子说,‘以奇用兵’,这两位智者,对打仗的看法是一致的。

    孙子还说,‘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伐城。’攻城是迫不得已的事情,攻城会造成很大伤亡。这一次,我们无法攻打丰邑,是雍齿手段比我们高明。他不与我们交战,或者说,不给我们交战的机会,他这就是伐谋。我们是伐城,当然赢不了他!

    如何指挥作战,《孙子兵法》讲了很多,我就拣这两点说说。其余的你自己去读《孙子兵法》

    我现在说带兵问题。

    老子对这个问题有专门论述。老子说,‘善为士者,不武;善战者,不怒;善胜敌者,不与;善用人者,为之下。是谓不争之德,是谓用人之力,是谓配天古之极。’老子这段话,就是讲如何带兵!

    如何带兵?具体说,如何做一个高明的统帅?老子提出了四个条件!

    善于做统帅大人,绝不逞匹夫之勇!

    善于指挥作战的统帅,十分冷静,不容易被激怒!、

    善于克敌制胜的统帅,不轻易与对手正面交锋!

    善于用人的统帅,懂得礼贤下士!

    这样做,就是不与人相争的道德,这样做就是善于利用他人的能力,也就是善借于物也。这是符合天道的最高准则!

    总结我们丰邑失败的原因,再联系老子讲的这些话,我们不得不佩服老子的高明!

    我们之所以失败,就是逞匹夫之勇,就是被对手激怒了!

    雍齿之所以是胜者,就是不与我们正面交锋,就是懂得礼贤下士,利用他人之力与我们相争,是不争之争!

    所以我说,丰邑失败了,不可怕!只要我们从中吸取教训,坏事会变成好事,会使我们变得聪明起来,让我们以后少打败仗,多打胜仗。”

    刘邦听到这里,有些兴奋!

    刘邦说:“您这三个晚上,给我讲了三句话,让我醍醐灌顶,让我明白接下来应该往哪里去?怎么带兵,怎么打仗?”

    吕公说:“我俩初次见面时,我就知道你是个不同寻常的人物,要珍惜自己,干大事的人,没有不走弯路的,没有不失败的。关键是走了弯路,及时调整;失败了,及时总结。变弯路为直路;变失败为胜利。我们就会越发有信心!”

    刘邦说:“医生说,心补需心药医,您这三晚给了我三剂心药,医好了我的心病。接下来,我会百折不挠,愈挫愈勇,不开辟一个新天地不停下来!”

    吕公看到一蹶不振的刘邦恢复了信心、雄心,高兴得笑了!

    刘邦望着欢笑的吕公,笑着说:“扶我起来,我不能老是这样躺在床上,我要跨上战马、驰骋沙场!”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一章:三易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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