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穆梳正在整理梳妆台,这些倒是都不带走,京城自有更好的,她打算临走前都送人去。
信便是此时到了她手里。
“纵然不说,你也应该知我是谁,为了大家好,不能写上我的名字。
事实上,在四年前你本应该收到这封信,但信在路上被弄丢了,送信的人怕我收回路费,便撒谎说你知道了。
直到最近我才知道信未到你手里,差一点昏厥,因为你又活生生的在谎言里活了四年。四年前你本应该知道真相,然后彻底的离开陶先礼。
陆老爷是陶先礼杀死的,他无法抵赖。他和那个姓郭的,还有我的丈夫阿宽,甚至那个阿牛都是一伙的。
他们先有预谋的让周围的农户损失几件东西,这样等事发后,都可以推脱到流寇上。阿牛和陶先礼都知道每逢秋季,陆老爷必然会到乡下住上几天。
那天晚上,阿牛将陆老爷骗到丛林里,几个人轻易的制服了他,陶先礼亲自动手将他杀死,刺入一箭后还觉不够,又多补了两箭。
杀死了陆谨之后,他和郭策又杀死了阿牛,因为只有死人不会说话,这是一个永远都找不到的犯人,阿牛的尸体被埋在一块石头下,若是你现在去看,肯定还能发现白骨,但我也不确定,因为他是个谨慎的人,说不定早就转移了尸体。
阿宽不敢动手,所以他们让他放风,事后给了一笔银两。
没错!陶先礼和郭策做生意发家的那些银子,都是从陆老爷身上偷来的,他们是小偷,杀人犯!
这些话千真万确,都是阿宽喝醉时说的,我的一生都将生活在丈夫是帮凶的阴影下,更觉得对不起你,一定要把真相与你说。
你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要让那些凶手知道你已经知道了真相,否则你性命有忧,切记看完之后将信通通烧掉,这是我求你的最后一件事。”
穆梳握着纸张,只觉无法控制内心的恐惧,她茫然的绕着桌子走了几圈,想要坐下,头皮却一阵的发冷。
她扶着桌子,腰弯得几乎要贴上桌面,冷汗直冒,眼前一片黑,好半响才缓过尽来。
她忽的疯狂喊着陶先礼的名字,路过的婢女被这尖锐的声音吓了一跳。
知陶先礼不在,她又不让婢女去将人找来,躲进屋内关上了门窗。
起初的震惊之后,她却不愿意相信信内的一切。张小喜也曾经爱过陶先礼,所以这信说不定是因为嫉妒。
她要把这信交出去,让他好好解释,他一定会解释清楚,这样一切误会就真相大白。她才不会被这种小小的把戏给骗到。
她狠狠捶打着桌子,泪流不止,她想起对方那双善于掩饰的眼神,想起他要出人头地的野心,想起这么多年感受到的柔情。
即便内心为他开脱千遍万遍,但这汹涌的泪水已经说明了一切。
是他做的!一切都是他!是这个人害自己当了寡妇!
她忽然想起那个人很快就会回来,立刻手忙脚乱的擦着眼睛,扑到梳妆桌前用蜜粉遮盖红肿的眼眶,却看到镜子里显露出来的愤怒。
没有用的,他这么聪明,只要一见面,他立刻就能透过这双眼睛看到一切。
她哆哆嗦嗦的想烧掉信,却又立刻把信塞进怀里。
要告发他,一定要让官府把他抓了!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官府会听吗?而且他现在可是大将军!这小小的吉祥镇,有谁敢制裁他!
她又想将信给娘看,但却又忍不住哭了,就算娘信了又如何,又能怎么办?
她能够预见,娘一定会让自己忍耐,继续和这个男人过下去,因为她就是这么和爹过了一辈子的啊,一个从不反抗不幸的人,又怎么可能支持女儿与不幸做斗争。
孤立无援,这里已经没有人能够制裁那可恶的人。
可怜的前夫,都是她的错,才会让那个年纪轻轻的公子就这么命丧黄泉。
哭了一次又一次,她终于冷静下来,将那封信藏在梳妆盒底下,上了床。
陶先礼回来后,听说穆梳一日未出过房门,连衣服都没换便去卧室,见人躺在床上,以为生了病。
穆梳尽量以平静的口吻说话,无论是肚子疼也好,头疼也好,只要这个男人此时不要呆在这里。
“究竟是肚子疼还是头疼?”陶先礼有些无奈,“哪个更疼些我们就先治哪个好不好?”
穆梳抖了抖,*了声:“肚子好疼。”
陶先礼将手伸进被窝里,隔着衣裳轻柔的抚摸她的肚子,发现妻子面色更差,身子还微微发抖,忧心忡忡的起身,“我还是去请个大夫。”
“你亲自起,亲自去。”穆梳有气无力的重复,后者点点头,出门吩咐婢女照看,亲自去请大夫。
等他把大夫带回来,婢女道夫人已经睡下了,他进屋见人果真睡了,这才让大夫回去。
穆梳这一睡便是一整日,隔天醒来之时,已没有昨日的异样,
陶先礼亲自喂她吃粥,她却只嗅到那双血浓重的血腥味,艰难下咽。
婢女在一旁笑道,“这粥可是老爷亲自让厨娘教的。”
话刚玩,穆梳便扶着床沿吐了,直吐得见了胆汁,
陶先礼忽的一怔,而后狂喜,“难不成是有了?”
“不是。”穆梳怒气冲冲回答,看着对方一瞬间失望的眼神,内心却是侥幸不已,还好,还未怀上此人的孩子!
因穆梳身体不舒服,本该启程的日子被一推再推。
将领都等着回京,但陶先礼不为所动。
因为生了病,穆梳脾气怪极,总赶陶先礼去书房睡,下人都有些可怜老爷。
耽搁了半月之久,一日,郭策将陶先礼找去,遣退了所有人,拿出个锦盒,亮出漂亮精致的匕首。
“好看吧,媳货,拿回去借花献佛去。”郭策将锦盒推过。
陶先礼也喜欢,回家时还特地拿去铁匠铺那里做了鞘。
天空阴沉,黑云压得极低,是即将暴雨的征兆,一想着爱妻应该会喜欢,便心满意足的往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