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届时,你会满意吗?
昏黄的光被门外的灰白消减,看得清的只有那明黄的烛火。
叶楠跨过门槛走出客栈,看着街上摆摊的小贩。她明白,此地已非邻宿。许是师父凑她睡熟,带着她来到别的城镇。叶楠抬头望着天,乌云黑压压的遮在头顶。
地平线上,不见一丝光亮。她想起哪天,下了好大的雨。便是她睡熟前都不见停意,总让她有种雨水要淹没她的念头。
叶楠的手指被人勾起,吓得她一激灵忙转头看去。见到是许七后,心头一颤。她缓缓张开双臂,被许七入怀。熟悉的气息让她心绪好转,不再纠结邻宿的事。
叶楠垂着眼,心安道:“你怎知我在此?”
“打你离开客栈,我便在你身后。可惜未回头,害我一直等候。”许七舍不得松开怀抱,忍不住捏了捏叶楠的脸道。
一路上都由流萤照顾,他都未曾好好看看叶楠。邻宿一事,惹得大家心事重重光顾着赶路。
叶楠揉了揉脸,吃痛的瞪着许七又笑道:“我想出来透透气,以为你还房里睡的正香呢。我记得我们还在邻宿,怎转眼间就来了此地?其中,发生了何事?”
“都是你师父的决定,我们也不能左右的。”许七收回弯起的眉眼,正色道。他自是不敢将真相告知于叶楠,搪塞着推到江一青的头上。反正江一青总有一套理论,他是用不着担心。
叶楠听到江一青的名号,便不再多问。转身回了客栈,坐在离门近的桌前。手撑着脑袋,看着大亮的天道:“这是哪里?”
“秦安,离夏的都城很近。”许七问小二哥来了壶热茶,解释道。
庆幸叶楠不再追问邻宿一事。真解释起来,还不好说明。万一被质问,为何不救全镇百姓,他该如何回答?把此归结为天命,又显得太过冷血。
叶楠长“哦”了声,捧着热茶看向门外。秦安吗?她垂着眼仰头把杯内的茶杯喝尽,握着茶杯看向许七道:“听云根叔叔说,夏便是我们旅途的结束点。很快,我们便要回到越了。”
“一切都要结束了。”许七顺着叶楠的话,喃喃道。
但愿永安、南宁都未曾更改。若都赴邻宿的后尘,回去也是枉然。他收回杂乱的心思,拉过伙计点了些饭菜。
叶楠的身子虽有灵果护体,但始终都是肉体凡胎。昏迷数日,身子无多大碍已是幸运。
许七为叶楠夹着青菜,轻笑道:“别苦大仇深的了。我们是来游玩,又不是来受苦。”
“大家一直在一起,怎回归原点却生出别离之感。呵,瞧我。”叶楠双手捂脸,哭笑不得道。奇怪心情,让她也顿感莫名。她拿起碗筷,见许七怔怔的望着她,忙低头扒饭。
看来,非她一人有感。未发生之事,变数颇多。难免惶恐不安,多加猜测,算不得真。
叶楠放下碗筷,搅动着碗里的粥,蹙眉道:“盯我作何?”
“是我唐突了些。但我想若真如此,我们也无能为力。”许七在叶楠抬头的瞬间,别过脸。
早在先前,他们就想过生死相隔后,彼此要以过以后的生活。不是吗。
叶楠眉眼一弯,默声的看向许七。离别有时是与死亡划等号的,若是两人自此再不相见,他们已经在彼此的世界里死去。可活着的他们,并不会如此。
他们都把彼此的心割除一半,送进彼此的心房。爱不消亡,对方也不会消亡。便是死亡、离别又能如何呢?
叶楠哪个都不怕,她坦然的接受一切。管命运、缘分如何曲折,她早在拥有时做好了失去的准备。她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转头看到林云根起身道:“云根叔叔。”
“醒来也不找我。”林云根幽怨的看了眼叶楠,转身打量着许七又道:“他有甚好”
“云根叔叔你可吃了?师父还未醒吗?”叶楠自动忽略后一句,挡在林云根的身前,好笑道。
自是不敢回:再无甚好,她也喜欢的紧。凭林云根的性子,指不定要与她怄气到几时。她拉着林云根的胳膊,转头托伙计添副碗筷。
林云根倒不推辞,任由叶楠拖到桌前。尽是些素菜,外加碗白粥。一把拉过伙计,起身道:“罢了,我还是等江老头。你们自个吃吧,我去楼上了。”
“好。”叶楠目送着林云根上了楼,转身笑着轻摇了摇头。看来饭菜是不合林云根的心意,才一走了之。她俯身入座,怕许七心生芥蒂,打趣道:“云根叔叔比我还要年少。”
“我自看的出,他是极在意你的。怕我欺负了你,怕你受半点委屈。”许七跟着一乐道。故此,平日里没少敲打他。
两人相视一笑,不再林云根的话题上多做停留。吃饱喝足后,挨个起身出了客栈。微弱的阳光,投射在街道上。来往行人逐渐递增,很快堵满了街。比之邻宿抱团对骂,最多也是匆匆而过。
秦安,许七算是熟悉。他握过叶楠的手,猜测到叶楠的疑惑,低声解释道:“秦安之所以少打斗争执,是因秦安的财主帮忙垫付损失,才显得比邻宿安稳。”
“原来如此。”叶楠恍然道。
百姓其实的很容易满足,别过分欺辱、奴役,大家都乐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作为同类,她是能感受到大家的妥协,以及底线的重要性。若真都如新宁那般,倒真是活的没味了。
想到此,叶楠拉过许七询问道:“不知新宁如何了?我们离开之际,他们正闹起义。”
“新宁情况是不妙。要恢复元气,得费一番功夫。”许七坦白道。
千年的禁锢,一下子全开,人难免无法释怀。他与叶楠十指相扣,漫步在长长的街道。对新宁一国,多有唏嘘。人总是很有意思,在苦难与幸福面前的姿态不一。
许七觉得最有意思的是他身边的人,想法与见解奇奇怪怪。可怕的是带着猛烈的吸引力,让他难以割舍。有些事情语言是无法表明的,像是几乎透明的光、爱到极致的酸甜。
无法准确形容到它们的美感,所有的言语、文字在他们面前都苍白起来。
他带着叶楠绕开街道、庙宇、府衙,来到一片田埂前。蜿蜒曲折的小路,走的人腿脚酸痛。好在有煽动翅膀飞向天空的鸟儿,清凉的风相伴倒也勉强撑的住。
田埂间枯黄一片,时而有人经过。
叶楠随着许七来到湖前,旁边是有些年头的木屋。似乎风再用力些,就要东倒西散。她被许七拉着往木屋走,内心十分的抗拒。奈何还是走到木屋前,看着许七打开生锈的铜锁,怀揣着不安迈过门槛。屋内干净清爽,似是有人居住。
许七松开叶楠的手,蹲下身伸手变个斧子撬开地面。看的叶楠心惊,他们算不算擅闯民宅。
“咔吧”一声,吓得叶楠连退三步。
许七把木板扔到一旁,起身望着地下的湖水。他看到三尺远的叶楠,哭笑不得道:“过来。”
“不要。”叶楠说着后退一步,摇头坚决道。生怕许七随手将她扔进湖里,她不通水性,一定会被淹死的。
许七双手叉腰,被叶楠气乐:“你以为我会害你?呵,我若真想害你,你以为你能逃得了吗?”他步步紧逼着叶楠,一把将其拉到窟窿边。手环着叶楠的腰,低头看着清澈的湖水,笑道:“你不是想到水底看一看吗?不妨试试慈湖。”
“哈?”叶楠弄懂许七的意思,迟疑的望了眼水下。观赏可行,但跳到湖里就——没等叶楠回话,许七搂着叶楠纵身一跃跳进湖里。
惊的叶楠紧搂着许七,紧闭双眼狂呼救命。等他们沉到湖底,才敢慢慢张开眼。发觉他们是在大的透明泡泡里,全身滴水未沾。
叶楠耳边尽是许七的笑声,面色一红怒踩许七的脚尖道:“费此周折,还以为是要杀我灭口。”
“快别冤枉我了。我哪敢伤你丝毫,你的叔叔、师父不得把我撕成两半。”许七笑着讨饶道。他松开叶楠的怀抱,拉着叶楠躺到泡泡上。看着鱼在眼前游过,水草上下摇摆。
泡泡随着两人动作而改变形状,随机的在湖里漂游。
叶楠用脑袋压着胳膊,认真的看着湖水里的鱼。
这与梦所带给她的感受是不同的,尽管她快要记不得梦里的内容。那那时的慌张、迷茫与此刻的惬意、心安是完全不同。也许,因许七的存在而更改。
谁知道呢,那般细微的情感她又如何能掌握。身下冰冷而柔软,如冬日里的白云。水是灰色的,缓缓游过的鱼也是灰色的。光落到脸上,仍有暖意。
叶楠本能的期许阳光来的更猛烈,心也朝着那束光靠去。不等到光完全收去,她便睡的深沉。
留许七一人,对毫无波澜的湖水发呆。他转头发觉叶楠已睡熟,抬头吻了吻叶楠的额,轻笑道:“兴许你梦见的,是青州国的爱情湖,也可能是汪洋大海。一个清澈见底,一个透彻如天。若是江叔他们允许,我会带你去这两个地方。届时,你会满意吗?”
等不到回答的许七,注视着许七的睡颜。他总想要讨好叶楠,不由自主的。很奇怪的心思,无法来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