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投入新军 （一）
何大可、秦啸天等四人从一家皮条铺出来，身上少了货物，心里也随着轻松了许多。这次卖给皮条铺的皮子可不像在那吝啬的什么“聚宝来”药铺和那个钱大掌柜的。这段时间皮子涨价了，买家也童叟无欺。所以，皮子卖出了一个好价钱。
“吃什么呢？你们选，今天让你们几个小兔崽子吃个够！”何大可笑呵呵地说。
“吃——吃——”，也难怪，这条街上饭馆太多了，潘子凡应接不暇，用手指了一家又一家。
“就吃炸酱面吧。”何大可见师弟们找花了眼，于是提议去近处的一家京味炸酱面馆。
“炸酱面？啥是炸酱面？比过年的饺子好吃吗？”潘子凡发出了一连串的提问。
何大可说：“好吃不好吃的，你试试就知道了。若是不好吃的话，晚上咱们去吃饺子！”
那家面馆挂了一个菱形的招牌，上面写了一个大大的“麺”字。面馆虽说不大，但里面挤满了食客。这些食客都是小商人或赶排运木材、拉脚出力气的模样。大概这些商人或者脚夫等做完生意都挤到了这里轻松一下，划拳的、招呼上菜的乱作一团。总算是找到了一张桌子。几个人围坐在桌边的长凳上。一个跑堂的从杂乱的人群里钻了出来：“您几位点菜还是点面？”
“当然是炸酱面了，不然来你们这里干啥？你尽管上吧，多上几碗，再给上几个特色的小配菜。”何大可一边往烟斗里塞着烟叶，一边吩咐道。
“好咧——”跑堂的发出像唱歌般的吆喝声转身走了。潘子凡赶紧划着了火柴替大师兄把烟袋点着。
一大托盘的炸酱面上来了。长期在深山老林吃一些单调乏味的食物，这香飘四溢的炸酱面让他们大开胃口；再加上几人早就饿了。谁也没有空说话，一阵狼吞虎咽之后，十几个空海碗摆在了桌上。跑堂的没等众人打招呼，一溜小跑上来给每个人添了一大碗煮面汤。靳遂良喝着面汤，打着一个个响响的饱嗝，说：“这山外的世界就是好，炸酱面呢，更好！”
潘子凡抹着嘴边的炸酱往嘴里送，并说：“二师兄说的对，咱天天吃这个炸酱面才好。”
潘子凡第一次顺着他说话，这让靳遂良很满意：“对呀，四师弟。咱们既然出了山，又是浑身的武艺。我看，我们找个镖局去押镖得了。就我们师兄弟这两下子，准能赚不少银子呢。整天都会吃这个。”
没想到潘子凡却说：“天天吃炸酱面当然好了。可去干押镖这个行当，那师父的遗训咋办？”
靳遂良忙说：“师父也说要我们先找个营生的。再说了，要是咱们去押镖，一旦找个押送至多伦诺尔的活，岂不是一举两得？”
“哼，哪有那么多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我们还是想想刚才的事吧。”潘子凡边说，边向秦啸天使了使眼色。
靳遂良看见了，知道他俩想说什么，正要怒斥，忽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从旁边传了过来。几个人转过头一望，只见他们相邻的一桌有两位女学生也在吃炸酱面。这两个女学生上身都是穿着深黄缎刺绣莲花纹大襟上衣；下身是红缎镶黑边阑杆裙，梳着齐耳短发，大概有十七八岁的样子，估计是新式学堂的女学生。其中一位个子稍微高一些，性情腼腆，犹如西风灵河岸边绛珠仙草转世的林黛玉一般，眼里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另一个显得娇小玲珑，面容清秀，笑魇如花。不说相貌，单是她们两个那紧身塑腰的新式裙装便让整个面馆里那些从小到大只能看见所有女人都身着着宽松大裙的食客们都睁大了眼睛。秦啸天几个人久居深山，哪里见过如此美貌的女子？她们在秦啸天几个人眼里简直是老松山里传说的仙女下凡，就连不谙世事的潘子凡也是瞪直了眼。
那位个子高一些的女学生对另一个轻声说：“慕青，吃饭的时候不要笑，快吃你的吧。”
那个娇小玲珑的女子依然笑着说：“我的梦琪大小姐，你猜我笑啥？你看那个人弄的满脸都是炸酱呢。”说完，她向秦啸天这边一望。
秦啸天明白了这是说自己，脸立刻涨的像一块红布，他赶紧用袖子胡乱地抹起来。但因为慌乱，竟然把粘在脸上的炸酱抹的左一道右一道的，不仅惹得何大可几人大笑，就连叱喝同伴不要笑的梦琪大小姐也跟着笑了起来。
急得秦啸天的脸红得更厉害了。他只好站起身来找跑堂的打听洗手洗脸的地方去了。
那个叫慕青的女学生好像自言自语地说：“这个人像书生，没想到竟然能接到乱飞的刀子。”显然，操场上的那一幕，这两个人也看到了。
靳遂良壮了壮胆，向邻桌问道：“二位小姐说的是我三师弟么？”
慕青问：“谁是你三师弟？”
“就是他嘛。”靳遂良指了指秦啸天的背影。
慕青笑道：“你们是师兄弟？原来是练家子啊。我说咋那么厉害呢。”
“这算啥，我们都练了很多年了……”靳遂良见大师兄瞪过来的眼神，悄然住了嘴。
慕青问靳遂良：“你们来镇子里干啥？”
“当新军！”潘子凡接过一句，气得靳遂良直瞪眼。
“当新军好啊。我们就是来看新军的……”慕青陡然住了嘴。
这时，洗完脸的秦啸天返了回来。
梦琪大小姐一直没说话。她放下了筷子，随即用手绢擦了擦嘴，说道：“慕青，吃好了么？我们回城去吧。别打扰人家了。”
“早就吃好了，我在等你呢。”说完，两位女学生站起身来。那个叫梦琪的大小姐似乎是不经意地看了一眼秦啸天，然后转身离去。
靳遂良直勾勾地盯着两位女学生的背影，咽了一下口水：“乖乖，好漂亮，像天女下凡啊。我说三师弟，该不是那个叫梦琪的大小姐看上你了吧？”
秦啸天说：“二师兄，别瞎说，人家可是大小姐……”
“大小姐要又怎么了？她们也食人间烟火啊。我们刚出山，三师弟的艳福可是不浅呢。哈哈哈。”靳遂良笑了一通。
“二师兄，刚出来一天，你知道啥嘛。”秦啸天说着。
望着二位大小姐渐渐消失的背影，靳遂良极不情愿地把目光挪开，扭过头来说：“现在的大小姐，同以前的可不一样，都不缠足了，而且还抛投露面的。她们的想法，天才晓得。”
“你咋知道的？”潘子凡问了一句。
“当然是大师兄从山下带上山来的那些书上写的呗。”
“我咋没看到？是不是你都藏了起来？”
“我藏那玩意干嘛？懒得跟你说！”靳遂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刚才那位官佐要我们当兵，我看这事不妙。趁现在还有机会，我们赶紧离开这儿吧。”
秦啸天说：“他们可是新军，好不容易找到的。师父临终前说我们暂时没营生的话，可以加入新军。”
靳遂良不满地说：“新军也是军。你没听说过‘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这句话么？当兵不仅危险大，而且很苦的。再说军饷也不多。”
潘子凡也顶了一句：“师父临终前可是要我们这么做的！”
靳遂良责备道：“住嘴！你怎么一会想去东，一会想去西的，我说的话你怎么从来就不听？那些没饭吃的人才当兵。就凭我们几个人的身手，到内地的繁华世界去，还享受不到好生活？你不是每天都想吃炸酱面吗？当了兵，就你那点军饷，你一辈子都吃不到！再说，师父是说我们若是没营生的话才去参加新军的。你说是不是，大师兄？”
何大可有些左右为难。从山里出来，靳遂良一直就想去过好日子。过好日子倒没错，谁不想过好日子呢？可是师父的嘱托怎么办？
靳遂良似乎是猜透了大师兄心里的想法，他继续劝道：“当兵的事我看就算了。我们出去还能不按照师父的教诲去扬善惩恶？再说，我们若是当了兵，谁去多伦诺尔看望师父的侄孙呢？”
“就凭我们手里那点大洋，还能走到多伦诺尔？”秦啸天顶了一句。
靳遂良说：“大洋好办，我们可以去弄嘛。待会儿我去打听一下，看看去多伦诺尔那里到底需要多少钱。”看来，靳遂良迫不及待地要离开这个有新军的地方。
何大可还是不语。
“大师兄，你说句话嘛。”靳遂良道。
秦啸天一看要坏事，马上提了一个建议：“大师兄，我看我们不如举手示决。在山里的时候我们经常这样的。”
刚出了山，师兄弟们就有很大的分歧。何大可想起了师父临终前要他们抱团的话。这会儿，他还真怕师弟们抱不成一团。何大可想到这儿，微微点了点头，说：“好吧，那就听啸天的。我们同意参加新军的举个手，不同意的就别举了。不过，要少数服从多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