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漠野风歌

    终于，驼队抵达了横亘于蒙古高原和内地之间的第一条河——闪电河。闪电河，蒙古语“相德因高勒”，也是因状如闪电而得名。它是那条着名的滦河上源。她的下游便是秦啸天的结拜兄弟们播洒热血的滦州了。闪电河迤逦前行，像一条玉带盘亘在金连川草原上。每逢夏季，这里山清水秀、蓝天白云、鸟语花香。牛羊遍野，是着名的皇家避暑胜地。但现在，是早春，闪电河积蓄了一冬的河水正在融化，河谷比平时宽了好几倍。当下，只有黄色的沙尘暴猛烈吹拂着的刚刚化冻了的、闪电河畔那特有的黏黏糊糊的黑土。

    过了闪电河，来到了大梁底。大梁底原来是多伦诺尔协台衙门的一个驻军地点。这里有五六排营房和一个碉堡。在一年之前，这里还是驻扎清兵的地方。现在大清国灭亡了，清兵也就撤走了，所有的房屋因而被土坯封上了门窗。在这里，护送他们的理门保商马队和巡防营马队才与秦啸天分别。因为前方离多伦诺尔城已经不远了。而且，这里已经是属于直隶省的多伦诺尔的辖区了。

    就这样，与理门保商马队和巡防营马队分别后的驼队顶风向前走了八十多里地，然后转而向东北方向走去。路途变成了顺风，相对来说所有的人都舒服了一些。

    驼队仅仅用了两个小时就到达了预定地点。这不仅补上了整个行程当中因为阴雨而耽搁的时间，而且还比往常快了一个多小时。

    这个预定的扎营地点叫新边墙子。这个新边墙子是一个众多旅蒙商的共同落脚地点。这里，有十多个围栏用来安置赶趟子（赶趟子，旅蒙商到蒙古地区贸易时，大多采用以物易物的形式。旅蒙商将换取到的牛羊集中到一起，然后再用牧工将牛羊赶到内地的贸易地点销售。赶运牛羊的过程被称为“赶趟子”）的牛羊；骆驼则在两旁的几个更大的围栏里。这些围栏的中间是两个蒙古包和一个用草坯搭建的房间。听郭臻义介绍，这里面住着几个蒙古人。他们专门为过往旅蒙商提供食宿，以及牲畜安置和饮水。顺便收一些辛苦钱。郭臻义还说，这些蒙古人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们的牧场被汉人开垦了，失去了生活来源。

    所有的伙计们都在忙忙碌碌的同时，秦啸天无事可干。他在营地周围乱转着。营地里也有不少往京津方向赶运牛羊的旅蒙商驻扎在这里。这些旅蒙商都是多伦诺尔的。郭臻义大概与这些人相识。秦啸天随着他跑到他们那里，与这些人愉快地交谈着。这时，慕容姐妹跑了过来，两个人拉着秦啸天向不远处的一道土墙跑去。

    这道土墙高出地表只有两三尺左右，如果不是站到高出远眺，还真是看不出来。慕容姐妹极为兴奋。慕容雪说她们的老师白雅雨不止一次地介绍过这道边墙。边墙，也就是一道土长城，是金代为了抵御蒙古人的入侵而修建的。当时，它高大而雄伟。没想到，蒙古人就在这里突破了它，进而消灭了金王朝，使满族的先人退居到了东北。几百年后的明末，后金子孙努尔哈赤又征服了蒙古诸部。这也许是冥冥之中的冤冤相报。几百年的风雨侵袭，现在的边墙只剩下了这道断断续续的土垅了。

    秦啸天由衷地钦佩她俩学识渊博，就像孔夫子；慕容姐妹就说秦啸天像武圣关公。三个人打闹了好一整子，直到那个伊凡诺夫又跑了过来缠着秦啸天的时候，几个人这才不情愿地返回了帐篷那里。

    像昨晚一样，风平浪静；天空上，没有一丝云，那轮月亮便显得异常明亮，整个草原像披上了一件银色的纱衣。从蒙古包里传来了马蹄琴那悠扬的乐曲，那是那个老蒙古人在独自饮酒歌唱。伙计们燃起了一大堆篝火。篝火旁，所有的伙计都围在那里；喝茶、抽旱烟、说说笑笑。

    但大多数伙计都议论着昨晚那惊心动魄的战斗。其结果自然会让这些伙计们吹嘘好几年的了。

    秦啸天不想入睡，他也睡不着。他和慕容姐妹来到了篝火旁凑热闹。为了淡去旅途中难熬的寂寞，伙计们大多在这个时候开一些男女之间的玩笑。即便是某一个伙计嘴皮子笨，也要在这里骂人取乐的。但秦啸天领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大小姐来到了这里，众人不得不闭上了嘴。

    秦啸天捡起一块木柴扔进了火里之后，又对大家说：“刚才有说有笑的，怎么我一来都不说话了，难道是讨厌我们？”

    “不是、不是！”所有的伙计都说道。

    “不为什么……我们说的话，女人不便听。”驼头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啊。”秦啸天说，“那我们就聊一些其他的话题，比如说说你们多伦诺尔。”

    “要问多伦诺尔的事情，您可算问着了！”一个酗计指着驼头说，“我们的冯驼头最清楚多伦诺尔的事情了。在旅途中，每到晚上，他就给我们讲这里面的故事呢。”

    “别听他瞎说。”但冯驼头那脸上带着的得意表情显然是难以掩饰，“我讲的那些都是从老人那里学来的，根本上不了台面。”

    “就算是讲故事，也要给我们这些外乡人听听嘛。”秦啸天说。

    冯驼头说：“那好吧。秦掌柜的想听哪方面的？”

    “随你的便，哪方面的都行。”

    冯驼头想了想，说：“那好，我们先从多伦伦诺尔的来历说起！”说完，冯驼头到篝火上吊着的一口锅里盛了一碗奶茶之后，又坐回到原处，“这多伦诺尔嘛，是蒙古语，也就是七个湖泊的意思……”

    “冯驼头，这些人家都知道，说点新鲜的！”一个酗计打断了他的话。

    “滚到一边去！”冯驼头一瞪眼，“人家秦掌柜还没有去过多伦诺尔，不说这些说啥？”

    “对。你说下去吧！”秦啸天道。

    “这些小子，整天气我！”冯驼头又打开了话匣子，“早些时候，多伦诺尔就是一片丰饶的草原，啥也没有。要说这多伦诺尔的建城，离不开蒙古的一个枭雄。”

    “你还是先说说那和氏璧玉玺的故事吧！”另一个伙计说完，拿了一块小石头放到了他的面前，看样子，要他当说书里面使用的醒木呢。

    和氏璧玉玺？秦啸天听到后心里猛然一紧，静候着驼头接下来的话。

    “那就从这里说起！”冯驼头习惯性地拿起小石头向眼前的树墩上一拍，“元顺帝被朱元璋带领起义军撵回到咱的上都城之后，整天琢磨着召集蒙古大军，打回北京去。但他从北京的紫禁城逃出来的路途中，惊慌失措，把成吉思汗留下的一雌一雄的调兵符给丢了。这件调兵符可是神气得很哩，就连远在俄罗斯那边的蒙古人都不得不听它的召唤。没了调兵符，召集散布在广阔的蒙古草原的蒙古大军打到内地去就成了一件难事。明朝那边，朱元璋得到中原之后，并没有将王位传给他的儿子朱棣，而是将王位传给了他的孙子建文帝。在夺取中原建有奇功的朱棣窝囊急了。他无时无刻不想得到皇位。这个时候，朱棣被封为燕王，驻扎在北京，负责防御蒙古人的进攻。他非常想做皇帝。但是，元朝的玉玺却被元顺帝带到了元上都。如果燕王得到这封玉玺的话，他就能名正言顺地当上皇帝了。于是，他先是发动了‘靖难之役’，击败了南京的建文帝，登上了皇位；接下来，他又五次率领大军，奔赴漠北，打了历时十几年的大仗，也没能找到这块玉玺。他只好驻扎在多伦诺尔，他要掘地三尺，找到这块玉玺。就在几十万将士们挖地寻找的时候，朱棣却急火攻心，死在了这里的榆木川。”

    “也就是说，元顺帝没有找到调兵符；朱棣也没有寻到玉玺喽？”伊万诺夫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这里。他问道。

    “若是两家都找到了这东西，也不会在多伦诺尔这片草原上打这么大的仗了。”冯驼头说。

    伊万诺夫又问：“这两件东西在什么地方？”

    “我哪知道啊？！”冯驼头白了他一眼，“人们都传说埋在多伦诺尔。你要是有能耐，你去挖出来啊？那两件东西可是无价之宝呢！”

    一个伙计建议道：“这些都不精彩，你还是把那抢貂蝉的故事好好讲一讲。”

    “好，就依你！”冯驼头言归正传，“明朝的皇帝得不到和氏璧玉玺，只好修了一道长城将两边隔开。那远在长城以北的蒙古人由于没有调兵符，谁也不服谁。他们内部相互打了几百年的仗之后，逐渐分裂成三大部分。一部分是漠南蒙古（漠南蒙古，其地域相当于今天的内蒙古；漠北蒙古，其地域相当于今天的蒙古人民共和国和俄罗斯的布里亚特共和国、图瓦人民共和国；漠西蒙古，其地域相当于今中国新疆北部、俄罗斯和哈萨克斯坦共和国的一部分），一部分是漠北蒙古，一部分是漠西蒙古。后来，后金的努尔哈赤却以十三副遗甲起兵，击败明朝，建立了大清国。接下来，大清国的皇帝们向蒙古人发动猛烈进攻，以雪当时被成吉思汗灭了金朝的仇恨。这些蒙古人由于互不团结，接连败下阵来。漠南蒙古各部先期投入到大清国的阵营当中，成为大清国的附属……”

    这时，一个牧工跑了过来，这才打断了冯驼头的话头。

    “你们看，我套住了两只野兔子。咱们快把它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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