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近来无限伤心事
当她醒来时顾影北已经不在身旁，她往顾影北睡的那边挪了挪，他残留的体温告诉她，昨晚的一切不是做梦。
她匆匆拾掇了一下自己，就往门外走去。她没有忘记今天有早课。
一出门，就看见站在门外的许忆辰。顾璃与他隔了一段距离，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他可以从他不间断的走来走去中，看得出来---他很烦躁。
顾璃朝他走去，开玩笑的问道：“你钱掉了吗？”
许忆辰看到她，长呼了一口气，“顾小姐，你终于出来了，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没有接呢？”
顾璃拿出手机，“哦，我手机的铃声不知道怎么被关了。”她望着许忆辰焦急的脸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闻言，许忆辰连忙记起正事，他说：“顾老爷子病重，现在正在医院的重症病房，医生说.....就是这几个时辰的事了。”
顾璃坐在去医院的车上，她的衣角已经被捏得变了形。她的心更是被许忆辰的话给捏的变形。
她不愿意相信顾爷爷要离开这件事，明明前几天还听顾影北说他身体状况有好转。岑姨也说了，爷爷最近精神很不错的。
“小许，爷爷身体不好是多久的事了？”顾璃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的想法使她浑身发寒。
许忆辰在前面回答道：“就是这几天的事，嗯.....具体点应该是六天前的早上吧，顾老爷子在家里突然昏倒......”
顾璃顿时只觉得胸闷说不出话来，她觉得似有一张无形的网往她压去，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六天前的早上，那不是顾影北答应自己要陪她去练琴的那天。那个电话以及他这几天的疲惫跟繁忙......
在她思考之际，她已不知不觉到了病房门外。她看着病房前面乌压压的一群人，有舒晚笙，顾淮安，还有顾家几个亲人，以及.....离病房门最近的顾影北。
他眉心紧皱，下巴下面隐约可以看见长出来的青渣。他在嘈杂的人群声里显得格外的平静，可顾璃却知道，他的心里有多害怕。
顾璃走进了人群，她听着前面的一堆人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小北，你外公这次不会真的有什么问题吧？”
“小北，表兄有没有跟你讲公司怎么安排。”
“顾先生，这律师都进去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消息？”
“是啊，小北，你可是顾老爷的亲外孙啊.......”
顾璃听着他们说的话，冷血，自私又无情。
顾影北似乎也听得不耐烦，他握紧了拳头，冷着声说：“外公目前情况不明，你们现在说的这些话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闻言，那些人或许也不想本性暴露得太快，原本嘈杂的声音小声了许多。但是私底下，依然是悉索声不断。
顾璃不禁觉得讽刺，顾爷爷还未有什么事，他们就已经这样公开的讨论利益得失，简直像极了一群饥渴的吸血鬼。
病房门开的声阻断了他们的窃窃私语，只见顾重年的律师拿着一叠包地严严实实穿过人群。
助理在顾影北面前停住，他礼貌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顾老先生请您进去。”
闻言，顾影北点了点头，进了病房，关上了门，隔绝了外面刺耳的讨论。
顾影北进了病房，看着面前躺着的人，不过短短的几天，各种化疗手术已经让他面目全非。
原本凌冽的五官因为不能摄入营养而凹陷下去，浓密的头发也不知在何时变得稀松。他就定定低站在原地，看着如枯灯一般的顾重年，看着他慢慢走完余下的时光。
顾重年也感觉到了他的脚步声，他艰难的举起手，朝顾影北扬了扬，不过也只是微弱的动作。
他往前走了几步，坐在顾重年的病床旁。不知为何，他突然感受到了害怕，那种亲眼看见自己的亲人在自己面前离去的害怕。
“外...公...”他开口喊道。
“嗯，你....来了。”顾重年气若游丝的说道。
“嗯，我来了。”顾影北往前移了一下，他握着顾重年的手，“外公，我来看你了。”
顾重年的愣了几秒，随即说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的呢？”他没有等顾影北发声，而是继续说道：“我知道，从小到大我都没有尽到一个做外公的责任。”
“或许你现在很恨我......”他的眼里渗出了泪花。
“没有，我从来没有恨过你。我只是.....不明白？”他的严厉，他的“漠不关心”无一不让顾影北疑惑。
“因为，我不想让你再一次铺上你妈妈的后尘，她就是太过注重感情，最后才会变得那么疯狂，那么痛苦。”说起女儿，顾重年更是痛苦万分。
“我知道，这些年来你活的很累，很孤独。可是小北，你知道吗？对人而言，最致命的往往不是孤独，而是所谓的温暖。因为曾经拥有过那种感觉，所以接受不了失去。”
“外公，我已经感受过这种温暖了，我会牢牢捉住它，不会失去的。”
闻言，顾重年痛苦的摇了摇头，“小北，听我一句话好吗，那个陪在你身边的人是谁都可以，唯独.....不能是顾璃。”
说着，他更是捉紧了顾影北的手，虚弱的说道：“这是我唯一的心愿，你答应我吧。”
顾影北绝望地看着他，嘶哑的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这样逼我。”
顾重年没有告诉他原因，或许是因为不知道怎样回答，也或许是没有回答的力气。他就那样紧紧地握着顾影北的手，一分一秒也不愿意放开。
在顾影北的记忆里，从来没有过这样一双紧紧握着自己的手。也从来没有感受过被这样一双手握住的感觉。
如今他真切的感受到了，可时间却是这么短暂。
旁边电波中断的刺耳声响起，顾影北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他又少了一个亲人，一个用他不懂得方式爱着自己的亲人。
看着面前禁闭着双眼的老人，眼里的泪水最终没有忍住，落在紧握着的两双手上。
顾璃在外面等了几个小时，病房门口围着的人走了又来，来了又走，问了许许多多的问题。可无论什么问题，都离不开“顾重年究竟死了没有？”
突然，门吱呀一声开了，只见门口的人一股脑的都涌上去，他们有的变着方式询问顾重年的情况，还有些耐不住性子的直接扯着顾影北的衣服问顾老爷子到底死了没有。
而顾影北整个人都属于放空状态，他在里面陪了顾重年很久，久到他总觉得这一切都不真实，仿佛像是一场梦。
周围的声音他完全听不见，别人的撕扯他也似乎没有感觉。他只是直直的往前走，他想离开这个地方，结束这个痛苦漫长的梦。
顾璃看着他跟丢了神一样往前走，走过她的身边，仿佛周围一切都是无物。
边上正在稳定情况的顾淮安见状，连忙向顾璃使了个眼神。
顾璃跟他想到了一块儿，赶忙向前追着顾影北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