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神秘学童
这名与陆幼翎一般年纪的弟子正是迦礼寺仅存的弟子之一,也是今年十五之期参与祭命的那帮孩童,秦天苍攻伐云都之时,耶律锦云为诱敌深入,不惜将其他弟子的性命当作诱饵,几乎让迦礼寺全员覆灭。
所以这名弟子历经劫难后,眼中始终躲躲闪闪,充斥着警觉,但是见到陆幼翎后整个人反而放轻松了一般。
“吁…”
这名孩童咧开嘴,露出橙黄的牙齿,那几颗参差不齐的牙齿如同踩歪了的秧苗一般,看着让人由衷的嗤笑。陆幼翎突然睹物思人一般,想起了某个人,不过心中所想之人早在上个月前刚刚见过,不应该是他才对。
陆幼翎见他目光始终在自己身上,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老看着我干什么?”
对面那个小子只顾自己一个劲的傻笑,那笑容仿佛是秋后的阳光一般,绚烂而又熟悉,只是陆幼翎根本不知道这个笑容的意义是什么。
“你们两个在这里做什么!”
突然传来一声严厉的呵斥,陆幼翎抬头一看,见是符于琼来到自己的跟前,他斜视自己一眼,继而对着那名男童训斥道:“刚才你为何故意在课间喧哗?我看你是皮痒痒了,好的不学竟学那些不求上进之流!听说你下个月要分到焚香阁研习火相秘术,我看你这木讷的资质根本不适合来我们焚香阁!本仙师已经同白执事商议,要将你送去瘦滩,那里才是你们这种人呆的地方!”
陆幼翎也回瞪了一眼,不由自主的开始讨厌起符于琼来,刚才他说的话中明显在说自己就是不求上进之流,而且焚香阁弟子的接受理应由各个司天因地制宜的挑选人才,绝非是靠性格来决定,更何况他自己身为焚香阁司天都未吭声,反倒是符于琼一个首席仙师擅自做了决定,其越俎代庖的行为着实令人可恨。
陆幼翎本就觉得自己对不起符于琼,一心有愧于他,现在却恰恰相反,陆幼翎觉得如此心机小人,若做了焚香阁司天当真是害了众人。
符于琼面责完那名孩童之后便哼着小曲离开,陆幼翎急忙抓着那名弟子的肩膀说道:“你不用担心,有我在,一定会把你弄进焚香阁的。”
陆幼翎本是一脸诚意,希望对方能够坚强一点,谁知这名孩童还是刚才那副如沐春风一般的笑容,反倒是弄得陆幼翎有些尴尬。不过在一个臂膀的距离之下,陆幼翎清楚的看清了这个孩童的面颊,这张脸一下子勾起了陆幼翎很多回忆,他甚至一度咬定了就是他,可是终究还是觉得不可能。
“你为何不说话?”
陆幼翎问道,那名孩童依旧是一副面孔,不过眉宇间多了一丝愁绪,陆幼翎接着说道:“你很像我的一位儿时朋友,不过你应该不是他,咦?”陆幼翎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将头探进厅内,此时他将所有的五感集中到眼睛上,所有座位都扫视一遍,可惜每个学童的身上都穿着同样的道袍,他们的身形也都一模一样,根本分辨不出想要找到的那个人。
“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不说话?你既然都是今年招入的弟子,那一定知晓所有人才对,你知不知道这里面有个叫‘郭若麟’的人?”
被问话的这名学童眼内突然放出精光,猛地直点头,一改之前的木讷,只是稍作片刻后,又开始猛烈的摇头,陆幼翎不明所以,连忙追问道:“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啊?”
这名学童摇摇头,面上突然露出胆怯,这样子与开始的激动样子大相径庭。
陆幼翎忽然灵光一闪,顿时扇了自己一巴掌,大骂道:“我真是蠢,郭若麟是替自己进的迦礼寺,用的当然是自己的名字。”
于是陆幼翎再次问道:“那是否有个孩童名叫‘陆幼翎’?”这名学童这次换作恳切的点头。
“那你能帮我指出他坐在哪个席位上吗?”
这名孩童犹豫了一阵,随即摇了摇头。
“你的意思是他今天没有来?”
这名学童又摇了摇头,陆幼翎一下子泄气了,看着面前这个傻头傻脑的学童,陆幼翎觉得问到这里也已经是极限,剩下的不如自己去打听还靠谱的多。
“你是不是这里有问题呀?”陆幼翎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谁知那名学童不但没有回答,反倒是露出惊恐的表情,陆幼翎自然意识到了什么,扭头便看见白自赏和符于琼二人已经走到自己身后。
“小师弟,虽然你已经贵为焚香阁的司天,不过迦礼寺的规矩不是专为袒护权势的,本座这么做也是为了能够杀鸡儆猴,否则人人效法这迦礼寺岂不是乱了套?”
白自赏一脸媚态,恍如一名妒妇站在自己跟前,他的举手投足之间连文弱书生都不如,陆幼翎不禁心生厌恶,此时符于琼还插嘴道:“居然能同一个哑巴聊的这么起劲,真是话唠转世!”
白自赏转身回走,撂下一句话道:“符于琼,你监督执法,第一次执法一定要让二人涨涨记性不可!”
“在下明白!”
符于琼转身对陆幼翎说道:“走吧,二位,面壁房有请。”
符于琼将陆幼翎和那名学童领进中正厅后的面壁房,陆幼翎一走进这间房便惊呆了,其实中厅的后面就依靠着一座山峰,只不过有人硬生生将山体凿出块空地用来建房,房间内三面有墙,唯独一面是山体,因为络绎不绝的犯错弟子在这面墙上进行过‘面壁’,所以山体内特别光滑,红褐色的石壁如同冻成冰一般,有鎏光不时在上泛出。
“哇,这块莫非就是要面壁的石头,摸着挺结实的。”陆幼翎伸出一只手在上面摸了一下,随即又扣着手指在上敲了敲,石壁轻微的回响证明了陆幼翎所言非虚。
“木司天,面壁的规矩我也就不多介绍了,你是两罪并罚,不过白执事已经留下口谕,只要你将这块碧石叩碎,今日两罪便可一并免过。白执事宅心仁厚,希望木司天你不要辜负了他才是。”
“那就麻烦符大哥帮我带话谢谢他了!”陆幼翎不知何时开始学会心口不一,他在心中反复念叨:奶奶的,这么硬的石壁如何能叩得碎?你们这两个狼狈为奸的东西就这么害你老子!
陆幼翎指了指那名学童问道:“你要如何惩罚他?”
“你还有心思管别人,司天大人你自己自求多福吧,不过在下倒是有个好的提议。”符于琼脸上堆积谄笑,弯下腰指了指最下面的石壁,阴阳怪气的说道:“这块山体最下面的石壁土质松动,司天大人不妨在此处受罚。”
陆幼翎眼睛一亮连忙伸手去试,果真如符于琼所言,他心中难免生疑道:“咦,符于琼什么时候对自己这么关心了?”他脑子转了个弯,当即想出缘由,立马正色言道:“我好歹是焚香阁的司天,才不屑伏在地上去做投机取巧之事,符大哥的好意我心领了!”
“司天大人果然有骨气,那在下就恭候木司天受罚完成的消息!啊哈哈哈……”
“可恶!”陆幼翎望着符于琼得意洋洋的离开,心中怒火中烧,他将面前的石壁看作是白自赏和符于琼的嘴脸,恶狠狠的 朝上撞去,只听‘咚’的一声!陆幼翎倒在地上抱着头大喊道:“奶奶的,疼死老子了!”
那名学童赶紧附身去看陆幼翎的伤势,陆幼翎缓了好一阵脑袋中还在嗡嗡作响,学童将他扶了起来,他自己伸手摸了摸额头,好家伙,不大不小的一个鼓包!
“帮我看看,撞碎了没有!”
陆幼翎根本挪不动身子,只好让那名学童帮忙去查看,只见那名学童走到陆幼翎相撞的墙面摸了摸,随后对他摆了摆头。
“唉,这下完了!”陆幼翎泄气的靠在石壁上,一边抱着自己的脑袋。那名学童很是乖巧的坐在他的身旁,陆幼翎问道:“你为何不去试一试?”
他随即点点头,然后用手敲了敲整个土质,找到一个位置适当,但是土质较为柔软的地方,用头轻轻的磕着,他的用力明显有了方寸,不似陆幼翎那般凶猛,一下紧跟着一下很是有条理。
陆幼翎这才意识到其实自己不见得比对方聪明,相反自己的行为反倒如同莽夫一般。那名学童大约叩了有半炷香的时间便返身过来歇息。
陆幼翎伸出大拇指说道:“还是你比我聪明,说真的,你真很像我儿时那位同伴,他的父亲与我爹亲如兄弟,我本是住在他家里,可惜现在就我一人流亡出来,也不知道郭叔叔现在怎么样了?”
那名孩童指了指自己,随后指了指门口的方向,陆幼翎领悟道:“你是说你来这里很久了,也一直没出去过对吗?”
孩童点点头,随即又指了指陆幼翎,往上比划了一圈,最后也回应了一个大拇指。陆幼翎赶紧摆摆手道:“你别看我坐上司天的位子,这都是靠我师兄帮的忙,我什么都不会,本事也没有什么,还不知道在这里能熬多久呢,对了,你是天生不会说话吗?”
那名孩童神情一下子黯淡起来,陆幼翎知道自己问了他最敏感的问题,急忙摆摆手道:“你不要误会,我只是随口一问,你不想告诉我也无所谓。”
那名孩童迟疑了一阵,然后走到陆幼翎的面前张开了自己的嘴巴,陆幼翎大吃一惊,因为这名孩童的舌头被人残忍的截去了!
“谁干的?”
这名孩童摇摇头,眼中泛起了泪花,陆幼翎不禁对面前之人感到可悲可叹,原以为自己颠沛流离,与父母亲人失去了联系应属可怜之人,想不到面前这名孩童的身世更加悲催,与他比起来,顿觉自己幸福了许多。
陆幼翎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用多想,反正都已经来到这里,我们一起修炼相互照应,你放心,有我陆幼翎在,一定不会有人欺负你的!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了吗?”
午后的阳光投进窗户,空气中扬起的尘土开始浮躁起来,只见这名孩童捡起了一根木枝,在地上比划着什么,待他写完,陆幼翎连忙跑来念到:曲乘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