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再次中毒
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
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
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
一半洒落荫凉，一半沐浴阳光。
非常沉默、非常骄傲。
从不依靠、从不寻找。
如果有来生，要做一只鸟，
飞越永恒，没有迷途的苦恼。
东方有火红的希望，南方有温暖的巢床，
向西逐退残阳，向北唤醒芬芳……
一串串晶莹的汽泡随着尚姬嘴唇的闭合跳跃着溢出，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胸部似乎有千斤巨石压在上面，冷不防再次呛进一口苦涩的海水，咸的，还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涩和直达脑海的呛人硫磺味儿，身体也因海水呛入而抽动起来。意识已经陷入混沌，尚姬却微微笑着，伸开了双臂，舒展开身体，去拥抱这片海水，这座火山，还有即将到来的死亡，心中默念着的，是那首自己最喜欢的诗：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
突然，肩膀被一股大力抓住，身体随之被一个臂弯揽起而停止下坠，尚姬勉强睁开沉重的双眼，只看到周围全是被火山映照得通红的海水，身边空荡荡的，找不到托起自己的人，借着残存的意识辨识了下，却发现身体正在海水中缓缓升起。是我已经死了吗？是不是我的灵魂正在离开自己的身体？它将去哪里呢？不要再回到久米町了，不要再回到人类社会了，让我休息吧，来世我不愿再做人，我好孤单，我好累，不愿来世再算计人，也不想再被人算计，如果有可能，让我的灵魂回到那片高原吧，那片祖先曾经被迫离开的高原，那里是最纯净的地方，有连绵不尽的山脉，有圣洁的雪峰，清澈的溪水，似乎还有一个人，噫 ，怎么真有还有个人，朦胧中那双被自己用*削过的大白牙仍然在倔强的朝着自己咧着。
就在露出水面的一刹那，先颗大脑袋凭空出现，似乎还有莹莹的白光环绕着。接着是一只手臂冒出水面，那只手摸拉掉头发和脸上的水，在面前划拨着水面，吐了几口气，呼吸再次顺畅起来，尚姬才发现这双大白牙正是于谦，那个自己近些日来苦思冥想怎么除掉的人，那个被自己用美色和怜悯心利用，中了佛字号和道字号毒素又被捅了一锥的人，那个在自己脑海里，无数次出现，在濒死时如何扭曲和痛苦的人，此刻就偎依在自己的脸庞，和自己紧抱在一起，正对着自己憨厚的咧着嘴笑。尚姬心里突然升起一种奇怪的情愫，从没有被男人近距离的接触过，更不用说像现在这样抱着，他的怀抱很厚实，很安全，虽然周围火山仍在喷发，但自己从却记事起，还未这么踏实过。
看来对方的游泳技巧还算可以，那只划拨水的手，抓过一个透明的罩子，尚姬认得，正是自己潜水器的舱盖，是用亚克力制作的，既轻便又抗压。于谦单手将舱盖倒翻过来，刚好将两颗脑袋罩在下面，挡住了外面不断坠落的岩石和灰尘。从亚克力舱盖里面向外望去，通红的火山口看起来美轮美奂，四处飞舞的岩浆似流星，又似烟花，而自己就像乘着一条小飞艇，不，是匹白马，紧紧抱着他的后背奔驰在这流星和烟花海中，这是自己二十多年来，连幻想也不敢有的......浪漫。尚姬醉了，尚姬乱了，尚姬羞了，也许……在岛上骗他时说的那些谎话，也算是一个可以接受的可能。只是现在，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正护着自己的男人，尚姬悄悄的闭上眼睛，任凭对方抱着自己，在这片火海里荡漾。
“尚小姐，有解药不？”一个破锣般沙哑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将自己狠狠的从白马背上推下。尚姬恼怒的睁开眼睛，那张油黑的脸上还映着几片火红，尚姬才发现，对方咧着嘴不是在对着自己笑，而是脸上的肌肉扭曲。
同在舱罩下的于谦想不明白这个对自己下毒又背后下刀子的妖女，在自己以德报怨，救了对方之后，看自己的眼神还是这么凶。真是不可救药，究竟怎么得罪她了，有那么大的仇恨吗？
“你对我下的什么毒，我体内火烧一样，快撑不住了。”于谦怔了下，耐着性子继续说。
尚姬呆呆的看着于谦，半天后突然做了一个自己也被吓一跳的举动，手臂从于谦怀里抽出，轻抚于谦的脸庞后绕过对方脖子抱紧，将脑袋靠到对方臂膀，吐气如兰：“让你四肢不能动的是生物毒，从一种海蛇毒腺里提取的，你现在能动，看来已经解了。你闻玉佩时中的，是一种新研制化学毒药，我不知道配方，也没有解药，如果你抵抗不过去，就让我留在你身边，陪你一起离去”
尚姬垂下眼睑，声音幽幽，却又无比坚定的说：“大陆有冥婚的传统，我就留在这里，让火山把我们埋葬在一起，做你的冥婚新娘。”
于谦身体一震，这姑娘怎么突然玩这一手，看对方眼神不像是骗自己，不过这妖女不可等闲思量，没有解药自己就想别的办法，将她翻转过来，揽住尚姬后背，低声说句一起游，接着头顶舱罩，双腿用力向深海方向的一块礁石游去。尚姬不明白于谦何意，不过也顺从的配合于谦的动作，双腿用力摆动，不几下两人游到一块礁石后面。
有礁石的地方，底部根基牢固，发生火山的可能性较低，并且这里可以抵御海浪乱流的冲击。于谦将舱罩倒扣住尚姬，将其推到礁石上，拿回自己的*插在刀鞘里，做了下等等的手势，转身跳入海水里。这次尚姬看得清楚，这于谦入水后，身体会马上消失不见，怪不得自己刚刚看不到是谁将自己从水中托起。不可思议的眨眨眼睛，尚姬真的乖乖的听话，留在原地等待于谦。
于谦朝着前面有海底淡水的方向游去，盼着还能找到有淡水喷泉，刚刚正在借助泉水解毒时突然火山喷发而中止，体内残留的毒素仍然在折磨着自己，于谦不知道还能再坚持多久，不过既然有解决的办法，于谦不愿待在海面上等死。
转了两圈，原来那个地方已经大变样，海底隆起一个两三米高的大烟囱，有些地方沿着裂缝两边，隆起一道长城，裂缝里不时有岩浆喷出，只是威力小了很多，已经冲不出海面，远远看着像一团篝火。这里没有，调过头又向深海处游去，中毒时恍惚看到娘娘在前面的水域现身，说不定就是白玛娘娘指引着自己去自救。
海面上波涛汹涌，离海岛稍远的地方，海水陡然变深，海浪却小了很多，于谦游了约摸一刻钟，估计游到了娘娘指引的地方，一摆腿向更深处潜下去，自己的身体与海水融为一体，倒不担心会有换气或者水压的问题。这里离海岛大约500米，却是一个巨大的海沟，深不可测，海沟未受火山的影响，海水非常清彻，水体也仅仅是轻微晃动，潜在水中，可以听到海洋动物发出咯咯咯的声音，不时可见一些彩色的水母在水里游荡。再向下，已经没有一点光线，饶是于谦有过人的视力，在没有一点光源的地方，也是目不视物。生怕自己游着游着偏离了方位，于谦解下刀鞘，握住绑绳，顺着*垂直的方向一直下游。几分钟后撞到一块珊瑚礁，顺着摸过去，却是一座海底山峰，不知有多大，摸了半天也找不到边，但这里却又重新有了光源，山峰上长满了五颜六色的珊瑚和各种发光的动物，一个长长的海蛇从自己身体里游过，却丝毫没有感知到危险，于谦随手抓着吃进嘴里。正要向前再探，眼角处却瞄见右边远处亮起一团火花，好像闪电划过夜空一般。于谦按耐住体内的灼热和心里的焦虑，向火花亮的地方游去，不多远还有火花亮起，这次看得清楚，分明就是闪电，并且借助闪电的光芒，于谦还看到海底有一面巨大的镜子，闪电是在镜子上面亮起的，竟然在镜子上又反射出另外一簇电火花。这海底会有地震，会有喷泉，会有火山，但从没有听到竟然还会有闪电，会不会是鳗鱼？以前生物课上于谦了解到海里有一种动物会放电杀死猎物，这么长的闪电该是由多么大的鳗鱼放出来的？还是什么深海怪兽？于谦放慢速度，小心翼翼的靠近，火花处确实有一个长形的鱼，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不过于谦可以肯定，闪电并不是这条鱼放出的，只见这条鱼在镜子上空扭曲挣扎，似乎有一张无形的网将其困在那里。而下方的镜子并非什么矿石或者怪兽，竟然是一层致密的水汽，不错，海底里居然有这么一层致密的水汽，约有篮球场那么大，呈椭圆形，这层致密的雾蒙蒙的水汽在黑洞洞的海底看起来，正像是一块巨大的镜子。那条可怜的鱼挣扎一阵子，慢慢的身体舒展开来，软软的落入那层水汽中消失不见。这是什么玩意？这已超出了自己的认知，以现在身体的状况不适合再去冒这个险，并且尚姬所在的礁石离火山不远，于谦还担心她的安全，自己顶着体内的炙热剧痛游了这么久，体力消耗也很大，想到这里于谦不再耽搁，倒转身体奋力向水面游去。
露出水面时，距自己离开尚姬约有有个小时，虽然在水下可以自主呼引，但浮到水面还是觉得豁然开朗，胸部的压力也小了很多，远处火山口也停止了喷发，只有通红的岩浆在顺着火山锥的悬崖向下流，将天空也映得通红一片，于谦想到北条几人，估计此刻不是灰飞烟灭，就是变成化石了吧。
一刻钟后，于谦已经靠近尚姬藏身的礁石，远远望去，又是奇异的一幕展现在眼前，一层层红绿色的光芒密密麻麻的将尚姬所在的那座礁石环绕，如同百花锦蔟，而尚姬已经将舱罩移开，正站在礁石边上，手持银锥轻轻拨弄着那层光芒，微光下尚姬身着灰白色的裙衣，如同一个拈花的少女，美不可言，一时间竟让于谦看呆了。这小妖女还挺会玩的，不知道她是怎么办到的，不过这样看起来确实漂亮。想着火山的危险已经过去，自己起了捉弄下她的心思，想看看这个平时清清冷冷的妖女，害怕时是什么样子。打定主意，于谦潜入水中，估计着距离，从碓石旁边绕过，游到那片红绿色的光芒下面，脚在海底用力一蹬，给你来个哥斯拉出水先，为了扩大声势，于谦跃出水面时，双臂前屈，手中还捧着两个红绿色的光球，模仿着哥斯拉的样子：哞….，
噫 ，尚姬这是怎么啦，还要打吗？人在半空，于谦就看到尚姬尚姬突然挺腰躬身，左腿弯曲，右手持银锥做出戒备姿态，根本没有想像的花容失色，这不正常，于谦硬生生止住身子再次落入水中，不过这里海水已经变浅，半个身子都在海水外矗着，那一层层红绿色的光芒随着于谦落水被荡开。尚姬这时才有了反应，先是吓得后蹲在礁石上，得看清是于谦后，又猛然站起，俏色变得煞白，挥舞着银锥向于谦大喊：“逃，快逃，有毒，僧......”于谦心里乐了，终于知道害怕了吧，还让你清清冷冷，举着手里的两个软气球，献宝一样向尚姬炫耀，突然手掌一痛，是钻心的痛，身体像触电一般，又疼又麻的瞬间传遍全身，接着从腰部也开始刺痛，身体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四周突然天旋地转，眼睛也肿胀起来，人站在那里钟摆一样直打晃。尚姬一咬牙，用银锥拨开水面上的一层气球，跳入水中，一把抓住于谦，将其拖上礁石。
“妈的，这水母有毒。”于谦胡嘟嚷了句，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