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阵破

    “无极玲珑阵？”于谦虽已知这里设有上古大阵，却是第一次听到这个阵法。

    “此阵有七重天，随天地乾坤而演化，却又无天无地，每一重天又随天干地支演变，于兄弟虽从灵河而入，实在已在千里之外。”

    啊？还有这种阵法？如果是这样的话，恐怕之前想到的那些进攻策略，都将失效了。这英木大巫师肯定是猜到了自己的心思，才把话说明告诫自己。于谦连忙收回心神，转移了话题。

    “老神仙宅心仁厚，胸襟宽广，让谦佩服。以谦所闻，如果将狼族转化为人，是否也需血池大阵？”于谦想起那妖僧阿堤峡从那烂陀寺古典籍里找到的血池阵法，其渊源想必也是盗自黑木大巫师这里。

    “正是，此法过于血腥残忍，如将狼族全部转化为人，恐怕整个高原都将不会有人族存在。对我来讲，也是难以接受的。”

    “天可汗，用不着和他讲这么多，即便不愿意为了摧动血池阵杀人，那老匹夫生前也曾找到了别的办法，如果不是被这伙鬼方遗族盗去，您也早就化为人形，回到北方草原了。这厮在外设置了重重机关，进了迦兰寺之后就贼眉鼠眼，左查右探，所打的主意就是救出他两个兄弟之后，将我们灭族，天可汗，您的仁慈将会害了我们狼族。”

    “吘……”

    秃拔话音刚落，台下的狼族再次鼓噪起来。

    这个秃拔也不简单啊，居然能猜中自己的心思，不过于谦面不改色，镇定如常，等那些人狼啸完，不慌不忙伸手端起面前的茶盏，想要润润喉咙接着问下去，不想心里一丝灵力突入胸膛，于谦手臂一麻，茶盏竟掉落在怀里，把衣服都淋了个透湿。

    “呃，这，贵族军阵声威震天，谦心思不稳，失态了。”

    “于兄弟小心了。”英木大巫师面色不改，却大有深意地望了于谦一眼。

    “这位秃拔兄弟性情刚烈，让谦敬佩，刚刚秃拔兄弟所讲被鬼方人盗去的办法，是否还有转圜余地，谦愿意提供帮助，让我们双方化干戈为玉帛，和睦相处。”于谦注意到英木大巫师的眼神，却读不懂里面的含义，继续不动声色的问道。

    “办法就在你身上，只要你退下那昆仑玉骨，还给我狼族，我天可汗即可幻化为人，有我等族人相扶，定可做这人间的帝王。”秃拔愤愤说道。

    “啊？昆仑玉骨？”于谦顿时明白过来，这些人狼抓了老道，逼自己过来，竟是为了自己这副骨架。

    “当时黑木师兄精心推演，探得昆仑山中有此一宝，可以变兽为人，和我一起费尽心力取来，只需在这灵河之下滋养49个甲子即可。不想千年前却被人盗去，此路也被断绝。”

    “就是那头恶熊，为了让那雪灵幻化为人，趁我族被困此无极玲珑阵中，故意将我灌醉，盗走了玉骨，不过天道循环，你又自己送上门了。”

    再次举起牙马刺，对准了于谦。

    “秃拔，退下”英木大巫师声音里透出一丝苍老和无奈。“此事乃千年前所发生，怪不得于兄弟，要怪只能怪你贪杯。”

    “天可汗，不要再和这厮啰嗦，那血月将落，天门即将关闭，我们且拿下此人，逃到外面自由自在，他人族能做得了这世间的主宰，我狼族为何不能？”

    “这世间，仁德忠孝者方可居之，秃拔，你嗜血杀戮，利欲熏心，又有何仁，何德，何忠，何孝可得这天下？”

    英木大法师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尖利的童音，听起来有些怪异，于谦暗暗警醒，这不是要运那个无相功了吧。

    秃拔见英木大巫师突然斥责自己，大吃一惊，往后退了一步，跪伏在地：“天可汗，不，父王，您误会孩儿了，孩儿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您，为了狼族了，将来我们得了天下，您才是长生天指定的帝王啊。”

    “秃拔，你当为父的眼睛瞎了吗？你还想欺瞒我多久？”英木大法师的语气稍缓下来，盯着秃拔说道。

    “当日女娲山大战，你兄长秃拔宏砍死一头东海神蛟，夺得这把牙马刺，而你从背后偷袭你的兄长，将此剑据为己有，主将临阵而亡，由此导致我军大乱。是也不是？”

    秃拔面露骇色，想不到这么隐秘的事，天可汗竟然知道，又隐在心中这么多年。

    “事后我和师兄检查秃拔宏的尸首，那枪痕手法，你能隐瞒得了吗？两千年前，你得知那昆仑玉骨仅能渡得一名狼族为人，怕亲弟弟秃拔皋与你争抢，又狠心将他毒死，是也不是？”

    提及往事，英木大法师悲从心起，声音愈发尖利起来，却没有注意到跪伏在地的秃拔双手紧握，两眼已露出狠戾之色。

    于谦也被震骇住了，本来想着进来谈谈，谈不成鱼死网破，却没有想到，这位灰衣大法师，却是位仁者，还有如此伤心的过往。

    “你害死自己弟弟的毒药，名曰散神沙，是那东海神蛟幼仔的粪便，秃拔，你早已那东海神蛟暗下私通，我联军才遭致惨败，是也不是？”

    英木大法师的声音低沉了下来，转首向着前方的军阵，喃喃说道：这些年，你给为父泡的茶里，也添加了这种毒药吧。

    又一枚重磅炸~弹抛出，于谦被定在当场，连带着台下军阵之中，也骚乱起来，人狼士兵交头接耳，纷纷议论起来。

    无论是人还是狼，都有着基本的社会伦理，弑亲，叛族，不忠不孝都是断难被接受的罪行。想不到英木大法师选择在这个时刻，将隐忍了几千年的秘密宣扬了出来。

    那台上跪伏的秃拔身子突然一长，一道黑光闪过，坐在旁边的于谦本已手握金鳞戒备，眼见秃拔动手，身体也陡然飞起，人在半空之中，金鳞已然飞出，横在秃拔面前。

    却不想那秃拔手中的牙马刺看似轻巧，却势大力沉，竟一下将金鳞荡开，只见黑光一闪，剑柄已没至英木大法师的胸膛处。

    一道金焰暴涨，横扫向那秃拔的脑袋，秃拔见过于谦出手两次，本以为已有把握拿下对手，却没想到于谦刀法精进，变刀如此之快，一出手就让开空门，舍命相搏，秃拔不敢以命换命，只得弃剑翻滚躲开，饶是如此，依然被削掉一块皮肉。

    “天可汗被这厮用邪术控制，快将这厮拿下，能斩杀此人者可得玉骨。”秃拔滚翻到人狼军阵之中，高声呼喝。狼群闻声，已是蠢蠢欲动，不过慑于英木大法师余威，虽慢步前趋，却不敢冲到台上。

    而于谦则趁机砍断幕后老道和耗子身上的绳索，不及多说，命两人扶住大法师，盘算着此处到溶洞口的距离，准备弹压不住时好撤。

    “秃拔，我早知你欺师灭祖，狼子野心，所待的就是于谦与昆仑玉骨融合完毕，生出麒麟血，来取你性命。座下四旗八柱诸位将军，我狼族宁可灭绝，也决不可随此子做出有伤天理之事。”英木大法师言毕，大口大口的黑血涌出，浑身颤抖不已，如果不是老道两人扶持，已经站不住了。

    “哈哈哈，我狼族大萨满从来寿命不过千年，父亲，你逆天改命，藏身于这混沌之中，你于2000年前已经身死，拿无相功掩盖，却化为行僵，为的不过是维持这无极玲珑阵，继续困我狼族于无极之境。”秃拔说着，胆子也大了起来，竟然站起与英木大法师对视，口中幽幽念道：

    英木阿古郎，走吧，走吧，往上走，

    朝长生天住的天上走，

    那儿充满了光明，

    即使冬天也如春天一翠绿。

    走吧，走吧，往前走，

    朝魔王住的中域走，

    那里有您的居住地，

    松耳石一样绿的山鹰在其间盘旋

    ……

    “老大，不要是打吗？怎么像开唱了？”秃拔在台下哼哼呀呀，老道看不明白，嘟嚷着肿起老高的厚嘴唇问道。

    于谦也想不明白，英木大法师刚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秃拔说他两千前已经死了？

    “老大快看，大法师要化了？”耗子也一直扶着英木大法师，正疑惑于那家伙怎么唱起来了，却感到手中的大法师越来越轻，原本靠在自己身上的大法师身体正在变矮，低头一看，大法师的双腿已经化成黑水了。

    “闭上你的臭嘴”于谦反应过来，肯定是这个秃拔念的什么咒语，顾不上下面刀戟林立，双手握刀，朝着秃拔那三角头颅劈了过去。

    “轰隆隆”，天摇地晃，于谦一劈之力，竟至于斯。

    秃拔自然不敢接招，眼看于谦劈到，再次滚地躲开，只有几头反应较慢的人狼，在刀芒之下，化为灰烬。

    “老大的刀法越来越厉害了，这一刀下去，把地都劈出来一个大缝。”

    老道望着人狼群中那团耀眼的金光，一条裂缝正自狼群中向前方延伸，并且越来越宽。

    “不对，老道，你看，天也裂开了，老大不会这么厉害吧，把天都劈开了。”

    老道抬头一看，刚刚还一片混沌的苍穹，正呈现片片龟裂状，蛛网般的黑线正在向四周扩展。

    “于谦兄弟，快回来，无极玲珑阵要破了”只剩半截身体的英木大法师抓住老道的臂膀，强撑起身子。

    “于谦，快滴一滴血在黑木大法师天灵穴上，黑木法师修为高深，他的躯壳已进化为石俑，你那六丁石俑少了一丁，无法……”话未说完，只听嗡的一声，英木法师胸口刺刀的牙马刺倒飞出去，连带着挂走一大团黑色的血肉，大法师胸部露出一个透明的大窟窿，猛喷出一口黑血，将于谦喷了个血头血脸。

    “四旗八柱听命，咱们的天可汗早已过世，这个是那黑木老贼假冒的，杀死他，这无极玲珑阵就破了，我们就自~由了，马上冲上去，杀死这些卑微的人族”秃拔一看大法师就剩一口气了，压在心头的一块巨石突然消失，又活泛起来，挥舞着手中的牙马刺，第一个向台上冲过来。在其身后，上万头人狼一听到自~由两字，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纷纷仰天长啸，同样挥舞着长枪大戟向上涌来。

    “带大法师走，我掩护”于谦抹拉一把脸，正要转身迎战，胳膊又被缓过一口气的大法师拉住。

    “别管我，护住师兄的躯体，那是大斫龙阵的希望。”言毕，法师咽下最后一口气，脑袋一歪，倒在了老道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