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萧十七眯了眯眼睛：“急迫到如此地步，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是希望早些回萧蜀呢，还是根本就不想回萧蜀？”
久衣立时明白了萧十七的意思，他略微压低了声音：“公主，需不需要属下去听司璇说了些什么？”
见惯了久衣孩子的样子，他陡然这么严肃起来，萧十七反倒有些不适应，愣了几秒才说道：“嗯，去吧，记得小心些。”
久衣咧嘴笑了笑，问道：“娘亲有什么话要我带给朝颜公主的吗？”
萧十七想了想，摇头道：“不必，让她自个儿应付好了。她从小就跟着我，若是连个司璇都应付不了，还怎么做朝颜公主？”
看起来萧十七想的很清楚了，久衣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莫约过了一个时辰，他才回来。萧十七这回没再那么随意，她将书卷合上放在一边，倒了杯温茶递给他问道：“司璇都说了些什么？”
久衣先是喝了一大口茶，然后才抱怨道：“我不喜欢她，她说话太难懂了。”
萧十七忍不住笑：“她说话自然不能同你们比，若是有朝一日她直来直去的，那我才真是要胆战心惊了。”
久衣毕竟是个孩子，抱怨一句就没下文了，他老老实实地把司璇和朝颜公主说的话转述出来：“其实她也没说什么，就是话里话外都在往萧蜀上引，她大概是知道萧蜀来的密令是让主上快些回萧蜀，所以才过去探探朝颜公主的口风，看何时启程。”
“来问启程，那她是想回去还是不想回去呢？”萧十七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她当时的表情和语气是什么样的？”
久衣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娘亲，我就只听了她的话，没看见她的表情，她的语气倒是和寻常聊天没什么差别，我也不知道她是想走才问，还是不想走才问的。”
他小心翼翼地看向萧十七：“娘亲，是不是我做错事了？”
萧十七愣了愣，久衣只是个从未央阁出来的孩子，并不是细作，也没有那么多心机，她又没有嘱咐他，无法顾全是自然的，倒是她强求了。她缓了口气，说道：“无事，不怪你，是我疏忽了。”
萧十七这副语气让久衣有些不安，萧十七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宽慰了他两句，打发他去叫朝颜公主过来，还特意嘱咐道：“要悄悄地叫来。”
“不必了，公主。”
“我已经过来了。”
早就预见到了萧十七会叫她过来，所以刚一送走司璇，泷桑就过来了。方才走到门外，敲听见萧十七嘱咐的那一句悄悄地叫来。
她转头嘱咐了红血守在门外，然后独自进了屋子。
萧十七看着泷桑缓步走来，有些头疼：“你怎的过来了？朝颜公主现在还在风口浪尖上，你这会子光明正大地过来找一个婢女像什么样子？莫不是在南漠呆久了，连这些最基本地规矩都不知道了？”
“公主息怒。”泷桑顺手将手中的茶盏递给萧十七，冲她眨了眨眼，“公主，奴婢这次过来是拜访四皇子的，四皇子忙于政务，无法立刻接见奴婢，便派人带奴婢过来这里候着。”
萧十七的脸色缓了缓：“嗯，这还像点样子。”
“奴婢本是想过来告诉公主方才司小姐过来同朝颜公主说了会话，不过看来公主是早就知晓这件事了。”泷桑说道，“是奴婢多事了。”
萧十七摇了摇头，招手叫她坐下：“不，你来的正好，我还准备叫人去叫你过来呢。”
“司璇去找你的事我知道了，她同你说了些什么？”
泷桑常年跟在萧十七身边，虽然不如萧十七思虑周全，但最基本的察言观色还是有的，常年养成的习惯让泷桑面对他人时会下意识地收集萧十七需要的信息，比如方才久衣不曾说的上来的那些。
“司小姐今儿个过来同奴婢说了许多东西，但是终归话题都是离不开何时启程回萧蜀，这大概是她来找奴婢的真正目的，她应该是想知道回萧蜀的确切日期。”
萧十七托腮看她：“你是如何答得？”
泷桑学着萧十七的语气道：“奴婢只含糊地告诉她近期不是回萧蜀的好时机，若是没有什么变数的话，大约还要过一阵子。”
泷桑嘴角噙着笑，眼中却是藏不住的狡黠，萧十七忍不住笑了：“泷桑，你这是越来越狡猾了。”
泷桑摆手推脱：“公主过奖了，奴婢这都是跟着公主学的。”
萧十七眉毛一挑：“你这是再说我狡猾吗？”
泷桑眨了眨眼睛：“难道不是吗？”
萧十七笑着移开视线，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反而将话题引开了，把方才问久衣的话重新又问了一遍：“她这个时间来问何时启程，依你之见，她是想回去，还是不想回去？”
泷桑收起了笑意，细细思量一番，答道：“司璇小姐同公主的关系并不算好，在公主将将摆脱下毒嫌疑之际，她迫不及待地过来慰问公主，醉翁之意不在酒地意味实在是太明显了些，如此急迫，奴婢认为她应该是想要回萧蜀的，而且是急不可待，希望越快越好。”
“何出此言？”萧十七问道，“她为了傅卿而生，自小同家人分开，成为傅卿的弱点是她唯一的价值，现在她同傅卿的亲事已经定下，留在南漠她才能更好的束缚傅卿，并且南漠有个傅卿能为了她豁出命去，南漠才是她最大的保障，她为什么会急切地想要回到萧蜀？”
泷桑摇头道：“奴婢并不明白司璇小姐同南漠的关系，也不曾想到这么深，可就方才的谈话而言，奴婢认为司璇小姐是希望尽快回到萧蜀的。司璇小姐言语间在刻意地表示她对家人的想念和萧蜀的重要性，奴婢猜想，司璇小姐回萧蜀大概是有目的的。应该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并且只有回到萧蜀才能做。”
回到萧蜀才能做的事吗？
司璇并不喜欢萧十七，就像萧十七也并不喜欢司璇一样，她们都太骄傲了，以至于无法容忍在这世上有一个同自己如此相像的人的存在，她们彼此的存在都在提醒她们随时有可能被取代。大约是因为这种不喜，所以司璇一直在针对萧十七。在南漠有傅卿替她撑腰，她或许还可以得逞，但是一旦回到了萧蜀，她就再也无法掀起风浪，这一点司璇应该也很清楚才对，可是就算是这样，也要回到萧蜀，理由是什么呢？
是什么样的事情，重要到可以让她放弃对自己有利的局面孤注一掷呢？
除非——
她有必胜的信心。
在萧蜀给萧十七致命一击，那么她将再也无法翻身。
司璇知道她和萧辰渊的事情！
萧十七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寒意，忍不住脱口而出：“司璇不能回萧蜀！”
萧十七的声音失了平时的柔和，变得尖锐刺耳，让泷桑和久衣吓了一跳：“公主？”
萧十七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她定了定神，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一字一句地重复刚才地话：“司璇不能回萧蜀！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都要将她锁死在南漠，绝不能让她踏进萧蜀一步！”
泷桑极少见到萧十七这副沉不住气的模样，她握住萧十七的手，劝道：“公主，此事需得从长计议。”
萧十七少见的坚决：“不，这件事没有从长计议的时间，司璇必须留下。”
泷桑不解：“为何？”
“她若回了萧蜀，势必不会放过我。”萧十七慌张地握住泷桑的手，“我会输，泷桑，这一次我一定会输！我赌不起。”
事关萧辰渊，她赌不起。
“可是公主，司璇小姐没有理由留下啊。”
“那就给她个理由！”萧十七道，“让她昏睡不醒，或是让她犯错被扣留在南漠，无论什么都行，那么多的罪名，随便选一个——”
“公主！”泷桑握紧了萧十七的手喝止她，“公主，冷静些。”
萧十七不知所措地看着泷桑，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泷桑，我冷静不下来。”
泷桑咬了咬牙，转头吩咐久衣：“去将四殿下请来。”
久衣忙不迭地应是离开，急匆匆地将萧辰渊请来，萧辰渊来的时候，看见萧十七窝在泷桑地怀里，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泷桑轻声细语地安慰她。
萧辰渊忍不住皱眉：“这是怎么了？早些时候不还是好好的？”
泷桑拍了拍萧十七的肩膀：“公主，四殿下来了，四殿下这么厉害，定能解决这件事的。”
萧十七慢慢起身，转头看着萧辰渊，没说话。萧十七不愿同他说，萧辰渊眉头紧锁，转而问泷桑：“出什么事了？”
泷桑看了看萧十七，又看了看萧辰渊，叹了口气，说道：“回四殿下的话，今儿个司璇小姐过来同奴婢说了会话，奴婢便想着过来同公主说一说——”
萧辰渊不想听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摆了摆手有些不耐：“这我知道，你同十七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