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表露身份结识晓微】

    才回到府里，还未到自己的殿内，远处的玉琴碎步急走到我身旁，压低嗓子道：“夫人，府里的两位小姐已经恭候您多时了，说是给夫人请罪。”

    我有些好奇，但更多的是反感，她们今日又要搞什么花样。我小心谨慎地一踏进正殿，眼前的景象让我有点惊呆，她俩隆重而虔诚地跪地叩首同声道：“妹妹给姐姐请罪。”

    我心自言自语道：“请罪也不用这么隆重的行跪拜礼吧。”她们莫名其妙的这么一跪，我厌恶地不再看她们，只管自己正正坐在窗边的榻上，冷漠地问：“今日你们又是做什么？”说罢，我端起玉琴捧来的温茶慢慢抿了一口。

    “姐姐，那日你好意送我们点心，我们却误会您，还请姐姐原谅，原本早该给姐姐请罪，但事发当天姐姐离开了王府，因此我和娴静今日才来请罪。哦，点心的情况已经查明，是府里的下人，用刚刚夹过侧柏叶的夹子夹糕点装盘，才导致我们食用后上吐下泻，如今我们已经处置了那下人，都是他办事不当，导致我们错怪姐姐。”跪着的佳怡，此刻的态度极好，说话也很周全，一番话表达得极为流畅，看得出她是排练很多遍的了。

    一旁的娴静见佳怡表达完毕，连忙跟着附和道：“姐姐，请您不要记恨我们，我们也是情急才在当日错怪姐姐。”说完，她恭恭敬敬呈上一叠纸，玉琴伶俐地上前接下，她接着道：“这些是王爷让我们抄的《女则》和《女戒》，我们已经抄完，请姐姐过目。我们真心悔过，还请姐姐大人有大量。”

    我冷笑问道：“你们动作还真快，说说看，那下人你们是怎么处置的？”

    刘佳怡颤巍巍道：“我们，我们辞退了他，打发他回老家了。”

    “你们，很好，很有魄力啊，趁我不在，没经过我的同意，私自审问并处置王府下人，这王府我还在呢，轮不到你们做主吧！”我冷眼严厉盯着地上温顺跪着的她们，很明显她们是早就已经找好对策，让一个普通的下人顶了此罪，掩盖你们的行为。王爷不在王府的三个月内，府内彼此相安无事最重要，她们今天的主动妥协，我也不好揪着不放，目前我还没有线索，只好先放她们一码。再者，今天我与柔福的会面促使我心情大好，不想被眼前的她们破了我的好心情，便平和地对她们道：“希望你们今日是真心悔过，我进王府，从没有要加害于你们的想法，我之前说过，既然我们有缘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日后的每一天应彼此关心照顾，和睦相处。如今王爷被派出战，他是大宋的将领，一心都在保家卫国和建功立业上，我们一起打理好王府，静待王爷佳音，愿他早早战胜归来才是。好了，下毒这件事，既然你们已经找出原因，今日也来向我请罪了，我岂能耿耿于心而不释怀，我原谅你们了，你们起来吧。今日我也累了，你们退下吧。”

    我长篇大论一番，跪着的她们因膝盖吃痛整个身子开始晃动，听闻我让她们起身，连忙撑地起来，她们的婢女手脚伶俐地上前搀扶，她们总算摇摇摆摆站了起来，完了说了一句：“谢姐姐的宽宏大量。”然后便转身离开我的正殿。

    一群人退去，殿内回归清净。我唤了熙莲，神秘地看着她，笑嘻嘻道：“熙莲，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要保密哦。今天的柔福帝姬，和我来自一个地方。”

    她颇为吃惊问：“夫人，你是说皇帝的女儿柔福帝姬吗？”

    “是的，熙莲，我还有个大秘密，我的大秘密你听了一定会很惊讶。但是你听好了，不管我说的如何荒诞，如何不着边际，希望你都能信我。另外，此事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你要为我守口如瓶。”

    熙莲见我说的严肃，点头认真回：“夫人放心，奴婢绝不外传。”

    我缓缓回忆，肆意流淌着骄傲神情道：“我和柔福帝姬不是这个年代的人，我们来自1000年后的中国上海，我们失足掉落荷塘，等睁开眼睛才发现来到了这里。”

    描述时我一直盯着熙莲的表情，想着她若是知道我来自一千年后，该有多么夸张的表情啊。果然不出我所料，当我说完那句话的时候，她脸部表情惊讶到似乎遇见了鬼，我合上她张开的下巴，接着道：“我们掉落荷花池塘，原本以为我们会去阴间，可是我们却来到了这里，至于我们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我们也诧异，更惨的是，我们根本就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才能回到我们的年代，要知道你们这里太落后了，待个一周是我的极限了，我实在不习惯啊。不过，比起死亡，我庆幸自己来到这里。在还没有回到现代的方法之前，我只能先做好我现在的身份。柔福也是一样。”

    熙莲眨巴着大眼睛问道：“夫人，中国上海是什么地方？你们生活在海上？”

    我再一次骄傲地回：“上海，是1000年以后中国最繁华最现代化最国际化的大城市。我们那里的高楼有100层以上，我们的交通都在地底下流动，我们的美食不出门就能送到家，我们不知道的事情网络就能解决。总之啊，你要是能有来世，一定要到投身到1000年以后的上海来。”

    她似乎能接受我所说的，连连点头，自圆其说道：“夫人，你说的城市奴婢好好奇，现在想来你开始问那些奇怪的问题，现在奴婢明白了。”

    “熙莲，我的事情只有你知道，你要替我保密。我在这王府日后会碰上各类未知之事，我又没有手机和电脑，能问的只有你。玉琴虽说是我娘家人，她人也机灵，但能让我信的只有你。”我诚恳的一番表露，把自己的身份背景都告诉了熙莲，希望我没有看错人。

    熙莲见我语中带有疑虑，忙跪地磕头道：“奴婢绝对保密。以后服侍夫人您，一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无二心。”

    在王府相安无事的过了十几日，我每日期待柔福帝姬能来王府找我细聊，可是日日落空。每天除了看书就是让熙莲讲述我的从前，几日下来熙莲已经把她知晓的都说了，话说过去的刑秉蓉，是家里的三小姐，大姐刑秉凤嫁给户部左蔡侍郎宗武辉，姐夫就是在朝廷管财政的，哥哥刑秉威在妹夫的帮助下，生意在开封扩张迅速，还蔓延到了金国土地。二小姐在三岁时夭折。三小姐刑秉蓉人品温和、善良，从小就喜欢刺绣和做美食，唯独不爱看诗书，刑和路两家是世交，三小姐蓉儿和路梓钦萌萌爱意谁都看在眼里，不知怎的，到了三小姐14岁皇帝一张诏书指婚给了构王爷，15岁就成了王爷府的夫人。知道了自己详细的过去，我心里总算有了底，终于不用时时刻刻提心吊胆了。在以后漫长的、闲来无事的日子总要找点事情打发时间，想着自己从嗅吹笛子，便想去集市上买把笛子，便对熙连使了个眼色道：“熙莲，走，陪我到外面走走，我想去王爷说的精乐坊。”

    刚想出王府，听见西墙角小云子在哭泣抹泪，问他为何，原来是他的家父重病，家里已经没有钱请医看病，小云子心疼亲人却无力搭救，躲在墙角干着急。于是我写了张条让他直接找路梓钦大人。

    我提笔两分钟的事，小云子却跪地千恩万谢，最后还是让他洒扫院子才退去，否则他这一跪一谢的，可是耽误我出去逛街了。

    我们出了王府，走在熙熙攘攘的街市中，直奔精乐坊。此店果然名不虚传，铺内品种琳琅，各家名人题词制作的笛子看得我眼花缭乱，听小二介绍有叉手笛、龙颈笛、十一孔的嗅吹、九孔的大横笛、七孔玉笛，单看笛子件件做的精美，让我开了眼界。我的眼光停留在了一把白竹笛，白竹最好是生长在阴阴的山坡丘陵地带，要满三年才可采制，这把笛子外表光亮、平滑，刻花精细，细看刻的还是芙蓉花，我很是喜欢，刚想张口说要这把笛子，一身青色裙衫的女子说：“店家，我要这支笛子。”

    我打量着她，怎么那么巧，我看中的笛子，这位姑娘也看中，看来我的眼光还是很厉害的，我对店家道：“店家，这笛子我也来一支。”

    店家见我们同时点中那把白竹笛，难为的说：“两位姑娘，这白竹笛本店就这一支，你们可否互相通融一下，看看我这店里的这支潇湘笛，工匠精心打造，选材极好，姑娘们可试试。”

    我和陌生女子互相对看一眼，那姑娘长得冰清玉洁很是楚楚动人，她的美让我停止了跟她争笛子的想法，便随和道：“好巧啊，我们看中了同一支笛子。姑娘，让给你吧。”

    她见我没有与她争抢之意，坦然道：“确实好巧，我就是觉得这支笛子的花纹好看，你若喜欢你那去吧，我府里有很多笛子，也不在乎这支了。”说完她对我礼貌一笑，侧身去挑选其它笛子了。

    “那我先谢谢姑娘的谦让。”我对她微笑点头，见她如此大度，我假意推脱就没意思了，而且我是真喜欢这笛子。

    出了精乐坊，我和熙莲去对面的清风雅苑喝茶，店家带我们上了二楼位置最佳的小单间，往下看刚好是弹唱说书的舞台，我们点了一壶红梅茶、一叠瓜子、一份芋头粉莲子糕，吃着小吃，品着茶。楼下舞台上坐着一位依翠偎红女子，抱着琵琶深情并茂的弹唱着，茶楼里的人说说笑笑，大声喧哗，茶客们似乎都无心看舞台上的表演。因声音吵闹，我也无心听，便自顾自的喝茶，忽耳边吵闹的说笑声转为刺耳的吹哨声，我诧异的四处张望，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突然熙莲手指舞台中央的女子道：“夫人，你看楼下，刚刚乐坊的那位女子。”

    果然，是刚刚那位青衣姑娘，此刻她绮罗粉黛的拿着笛子，旁边还有一位抚弄古筝的姑娘，长得也是柳腰花态、香艳脱俗，站在舞台上的青衣女子高举笛子，那些正在喝茶的、说笑的，走动的统统安静下来，我正好奇怎么她俩一出场就如此反差之大，耳边飘来古筝叮叮咚咚的弹弦声，青衣女子缓缓将将笛子放于唇边，附和着古筝的旋律，笛音清亮悠远，入耳不由心神一静，仿佛洗尽尘俗，曲调如松涛阵阵，万壑风生，古筝姑娘特有的刮奏技法展开诗歌的画卷，曲调深沉廻转，委婉道来，笛子和古筝发出的声音柔和在一起，好似清风流水相应，双人演绎出婉转缥缈天籁之音。我、熙莲和茶楼里所有人一样陶醉神曲妙音之中，一曲终了，满茶楼鼓掌、高喝、吹口哨不断。

    我连忙离开包厢，火急火燎来到楼下后台，熙莲不知道我要干什么，小心地紧紧尾随着。进入后台，我见那青衣姑娘正在卸妆，我大大方方上前诚意道：“姑娘，我能和你交个朋友吗？”

    青衣女子见是我，听闻我要与她交友，意外之余微笑回：“哦，是你。欢迎你来茶馆捧场。姑娘你是？”

    “我叫刑秉蓉，今日有缘，两回遇见姑娘，真心想和你交个朋友。姑娘若是愿意，我真心邀请姑娘来我府里切磋笛技。”她的才艺比我的老师厉害多了，我是真心实意的想和她交个朋友，拜她为师，见她难以回话，我便问：“姑娘怎么称呼？这位古筝姑娘是？”

    “我是苏晓微，她是项百卉。”

    “刚刚晓微姑娘吹奏的是什么曲子甚是好听？”我直接这样称呼她，希望能拉进距离。

    “这首是《云裳诉》曲，我们编排不久，姑娘夸赞了。”

    “如果明日两位姑娘有空，欢迎来做客。”我见桌上有笔墨，便留下地址交给晓微，怕她多疑，我解释说：“晓微姑娘不要多疑，我自幼喜欢笛子，刚刚见姑娘们技艺了得，很想向你们讨教。这不，今天刚得一支爱笛，回去一人吹奏无趣，因此相邀二位，还希望两位不要见怪。”

    晓微听我这么一说，应该是明白了我的意思，从容回道：“蓉姑娘，你的一番好意邀请虽有些突然，但今日确实与你有缘，难得有女子欣赏我们的曲目，我与百卉明日午后来你府里，可好？”

    听她愿意来，我很是高兴便回：“好，明日午后见。”

    我见熙莲在桌角放了些银两，她说：“这是我家夫人的赏钱，初次见面还请小姐请收下。”我才明白在这种技馆茶楼是需要打赏的，否则她们如何生活。

    约定好了此事，我们直接回府。路上，我想着能在这个朝代交朋友，心里喜滋滋，轻轻拍打着手中的笛子，问：“你说她们会来吗？”

    熙莲回：“收了订金，她们会来的。”

    回到王府，用完晚膳，正在漱口，玉琴报娴静小姐来了。自她们赔罪后，我们各自在自己地盘，谁也没有走动，无事不登三宝殿，见她独自过来，我内心猜测所为何事。

    “给姐姐请安。”

    “不必多礼，妹妹此时来我这里，有何事？”我直接问，不想兜圈子。

    “明日是妹妹生辰，晚上设宴邀请府里两位姐姐，下午姐姐不在府内，因此此刻前来邀姐姐，自打我们进了王府，共处也快要满月了，正好热闹一番。”娴静说完看着我，等待我的回复。

    “哦，可是明日我已约好两位朋友来府里做客，我可能要稍晚一些来。”我不想参加什么生日，比起生日，我更愿意和晓微她们谈论曲谱。

    娴静见我这么说，机灵道：“姐姐的朋友既是妹妹的朋友，人多更热闹，都一起来参加晚宴吧。”

    她前来邀请，首次就拒绝也不太好，我朝她笑笑回：“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