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月落
星宇各地，小到缓缓流动的星空尘埃，大到诸天星辰，无不凌厉如剑，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骇人的剑意。
浩瀚星宇内，一缕缕透明的剑意流淌，汇聚成剑意的江河，剑意的海洋！
“海洋”中央，一个不断抽取剑意的白衣男子快速游走，体表缠绕着剑意凝聚而成的甲胄，黑剑一挥，剑击划过，星宇都在颤抖！
男子身穿白衣，手持带鞘黑剑，发丝缠绕着丝丝黑气，看似黑发，可发根却是白色。
一具眼神空洞，形似恐龙的尸傀张开干瘪的大嘴，紫光汇聚，一颗直径数百米的紫色能量球正对着龙*去。
“轰！！！”
龙颜余光一撇，手持带鞘黑剑伸出，黑剑滑过紫色能量球，旋即轻轻一挑，毫不费力的改变它的攻击方向，在不远处的宇宙炸开，高压室的紫色星力旋转，紫光爆射，照亮大半个战场。
破解这一击，龙颜动作并未停下，脚尖轻点，头部后仰。
一把剑身宽大，刻着古文字的黑金大剑刺来，敲贴着龙颜鼻尖划过，带走两根断发。
龙颜伸手，剑意缠绕，一把抓住这把大剑，借力摆动身躯，右腿摆动，携带实质般的剑意扫去，猛的划过尸傀脖颈，紧接着另一只脚踢在他的胸口之上，将其踹开，同时身体旋转，手中黑剑舞动，双唇轻启：
“剑舞！”
黑剑划过，剑光闪动，剑意爆开，一个巨大的黑色龙卷风成形，将袭来的数十具尸傀绞得飞起。
不幸的，竟当朝作尸块！
不远处，一具身上挂着奇形怪状首饰的骷髅——地狱道主见状，前伸的右手上，食指和无名指往回一收，同时拇指一扬，似是对尸傀发动了什么指令。
尸傀当即重整旗鼓，一个个身上爆发出恐怖气息。
下一刻，五颜六色的光芒汇聚剑舞旋风之上，星力爆开，强烈的震动透过星际物质荡开，霎时间，道道怪异的声音响起。
似乎···连星宇都在哀鸣！
突然，剑舞旋风之上，五颜六色的星力四溅，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弹开。
紧接着，只见一颗暗淡的“球”拖着长长残影射出，猛的撞在一具人形尸傀上。
这球，竟是一颗尸傀的头颅！
一男一女两具尸傀面对面来了个亲密接触。不过……
结局并不友好。
被抛出的男性尸傀头颅携带着透明的剑意，坚硬如铁，才一个接触就把将女性尸傀的脑袋撞得炸开！
以尸傀为剑！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女尸傀头刚刚炸开，乌白交叉的光芒一闪。
光芒散去，身穿白衣，手拿带鞘黑剑的男子露出身形，一脚踹在脚下尸傀的头上，将其脸都踩得凹陷，同时一剑扫出，旁边一具大块头尸傀一分为二，剑击直将对面尸傀击飞方才散去！
直到此时，那剑舞旋风处的星力才散开，露出内部一个由剑意凝聚而成，高度旋转着的护罩。
快得不可思议！
战场一旁，头戴苦笑面具的修罗道主怀抱着双手，胸膛高度起伏。
于此同时，距离龙颜的战场不远处的宇宙中，一道被符文包裹，拉着长长残影的倩影飞速赶来。
只见她扎着一条长长的马尾辫，衣着暴露却不显妖媚，透露着股子活泼之意。
新月。
也不知她是怎么确定龙颜位置的。
或许，这就是念爱中，女孩觉醒的特殊能力吧。
场景再换。
此地一片安静，黑暗，可却并不寒冷，环境中还有着并未完全散去的热气。
这里一片荒芜，亦或者说，这颗星球的周围一片荒芜。
这颗星球火红一片，散发着高强度的热量，隔着老远都能够看到大地上嘶吼的熊熊火苗。
火海之上，一个大大的黑点静静站立，丝毫不为下方火海所影响。
要是兵在这里，他一定能够认出这是哪儿——天众城。
兵的故乡。
距此不远处，本来空无一物的宇宙空间中，突然传出道道异样的波动，同时伴随着丝线断开的声音。
宇宙突然裂开一道道细小的裂缝，裂缝间连接着被拉长的细小丝线，随着裂缝的增大，丝线断开，猛的缩回两侧，一阵弹射，发出嗒嗒的声音。
宇宙，似是张开了一个狰狞的大嘴！
“大嘴”缓缓张大，在那火球发出的微光照耀下，可以看到一个高高的身影，此人身穿灰色长袍，长袍宽大，连他的头都盖了起来。
灰袍上，胸口心脏部位有一道细小的裂缝，似是被利器所刺。
值得注意的是，长袍上，右边袖子从手腕的位置断开，断口下方可以看到狰狞的伤口，呈现出幽蓝色，条条肉丝蠕动，似是想要恢复过来，可他的伤口上染着一层淡淡的血色，从中涌出恐怖的符文，阻断灰袍人断臂处的生机！
被人带走了一条手臂！
很快，“大嘴”裂到最大程度，旋即一抖，融入茫茫宇宙之中。
灰袍人微微扭头，额前折叠的灰袍摆动，露出一双诡异的眼睛，眼球转动，看着一个方向。
“！@#￥！”
轻启双唇，说出一句听不懂的话语，紧接着左脚抬起，轻轻放下。
灰袍人失去踪影。
原地，什么气息也没有留下。
灰袍人之前战立的不远处，一具穿着白色连衣裙的无头干尸静静躺在原处，断开的脖颈处，骨头发黄，似是被什么东西吸光的所有养料，下一刻便会化为粉末消散一般。
胸口处的连衣裙上有一处破损，可以看到下方断开的断碎的胸骨，已经干瘪的内脏。
环境昏暗，乃至是漆黑，气温不是太低，可也饥寒刺骨，而她的无头尸身上，只挂着单薄的连衣裙，形单影只。
悲凉而又孤寂。
龙颜。
“当！！！”
龙颜与一具身材高大，体型怪异，半身腐烂的尸傀对了一击，被它突然爆发的恐怖力道一震，黑剑飞出，撞击在龙颜胸膛上，当即嘴角露出血迹，同时身形朝着身后急射而出。
“！！……怎么会……”
不待龙颜稳定身形，他似是感觉到了什么，头猛的一扭，看着一个方向，眼神中饱含着满满的悲意。
心境受到影响的龙颜精神一乱，身体周围的剑意猛的溃散开来，再度化为无形之物。
同时剑意反噬，一股本该防御外敌的剑意回转，化为利刃，猛的撞击在龙颜的意识上，龙颜只感觉头部剧痛，耳鸣不断，身形一颤，身体竟失去了本该具备的感知能力。
不过好在他的身边没有能够第一时间给他造成杀伤的尸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地狱道主骷髅眼之中幽光一闪，嘴巴哒哒两下，似乎很高兴。
同时左手捏出一个手印。
在这手印的控制下，龙颜身后，一具全身惨白，长发扎起，额头捆着两圈红条，一道伤口从左胸直拉到右腹，险些一分为二的尸傀手指突然一动，一手拉住下身，一手抓起身旁漂浮着的带着锈迹的断剑。
强行将上下半身拉合，直立而起！
手握断剑，后脑长发和红条猛的抬起，气息狂涌，脚步一动，踩着玄奥的步伐，手中断剑一挥，一剑扫出，星力运转，断剑携带数千米长的剑弧，对着龙颜的腰部斩去。
而此时的龙颜状态才有所好转，第一时间意识发现了来自身后的这一突袭。
虽然他已经躲不了这一击了，可龙颜依旧眼神平淡，似乎是不在乎自己的生死，或者说，他并不认为这一击会对他有效。
“！！”
就在这个时候，龙颜双目突然瞪得老大，表情大变。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少女，不知哪儿来的速度，竟飞到了他的身后，张开双臂，一把抱住龙颜的结实的腰部，眼神认真而又决绝，明知迎接她的是什么，可她面上却还是带着甜甜的笑。
“你！！”
龙颜不知所措，太过突然，以致于都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双唇弹起，吐出一个字符。
剑光扫过。
新月猛的抬头，看着龙颜：
“嘻嘻~”
“！”
这张笑脸还是那样的甜美，还是那样的纯真又可爱，和以往一样，从未改变过，可看到这笑脸，龙颜心中却生不起一点喜意。
多少次了，这张脸多少次出现在他的面前，多少次为他而绽放，美丽，可爱而又纯粹。
可龙颜从来没有心动过，从来没有真正注意过她。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这张笑脸，到底有多么美丽，这个牺牲大好年华，为他做过数万次饭菜的少女···是多么的傻，多么的真，多么的美丽，多么的有魅力。
“咚！！”
直到今天龙颜才知道，他这颗数万年不曾动过的心，竟还会跳动。
为了芯儿以外的人而跳动。
“新！……”龙颜扭着头看着她，话没说完，新月便打断了他的话。
“先生，对不起，是月儿不乖了。月儿···好想您。”说到这里，新月再次一笑，脸颊上竟升起了一道红晕。
龙颜身子僵住了。
新月弯曲的双唇间露出一抹嫣红，珍珠般的血珠飘出，同一时间，新月双胸下，嫣红的血液呈环状扫出，染红了龙颜大面积的衣服。
龙颜要不亦然如此，可龙颜脸上压根就没有疼痛的意思，猛的转身，后背与腹部重合！
一把抱住身后的新月，头埋在新月肩膀上，双手按在新月的伤口之上。
鲜血喷洒，龙颜···上半身一百八十度旋转！
他也没能躲过。
“先生……”新月第一次被龙颜抱住，一时间脸颊和脖子红的有些可怕，要是以往的话，她绝对会结结巴巴，显得失礼，可现在，她能光明正大的结巴。
口鼻溢血。
“咳咳，对不起，先生……咳咳……是月儿太弱了，连为先生挡下一剑都做不到……”
“给我闭嘴！”龙颜一声低喝，吓得新月一颤，紧接着眼角一抽，似乎很疼。
她不知道，龙颜此时的面上满是慌乱之色，双手紧紧按在新月伤口上，星力运转，渴望着能够凭借自己的星力，将新月断开的两截身体修复。
可是……他修为停滞多年，境界太低，根本办不到。
“哒哒哒……”
不远处，地狱道主拍手鼓掌，旁边漂浮的婴儿木偶把口中卷轴吞回去，嘴巴又哒哒响个不停。
似是在大笑。
虽然此时的场面不宜开战，可这地狱道主显然心里没有这些俗物，一挥手，那些尸傀猛的朝着龙颜二人杀去，各种兵器舞动，寒光闪闪，让人发寒。
一副要将两人剁成肉酱的模样。
龙颜知道没用，他缓缓闭上了双眼，剑意涌来，将新月的两截身体固定住。
“先生，您快走吧，月儿已经不行了，月儿这辈子能得先生这个拥抱已经很知足了，现在也别无他求，先生，您……”
新月说话，龙颜闭上双眼，很安静的听着，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新月看到那些已经到了面前的敌人，眼里并没有害怕，她只是担心，担心龙颜也折在这里。
寒光逼来，这些尸傀，似乎真的打算将两人剁成肉酱！
龙颜前方，化为尸傀的龙且手持断剑，面无表情，直指龙颜眉心。
突然，漂浮在龙颜身边的黑剑一颤，龙颜发丝上的黑色直指发根，深入头皮之下。
无声的，以龙颜为中心，一股神秘的波动荡开，瞬间覆盖整个星宇，而龙颜的剑意，也从无形之物化为淡黑色的有形之物。
此时此刻，几乎每一个生灵都能够看到，那从大地，海洋，乃至天空的尘土中散发出的淡红色剑意，宛如流水一般升起，朝着宇宙某处汇聚而去。
有人好奇的触碰了一缕剑意，下一刻，他听到一声异响从内心深处传来，随后倒地不起，眼神空洞。
诊断结果：意识界被破开！
龙颜发丝轻轻舞动，一丝丝暗黑色，雾气般的东西紧紧缠绕，全身上下弥漫着恐怖的气息。
见状，修罗道主终于放下双臂，缓缓迈开脚步，朝着龙颜走来。
龙颜睁眼，一股暗黑的能量从他体内散发而出，一瞬之间，便把周围的众多尸傀震开，浑身剑痕，其兵器也化为粉末。
落在一旁，缓缓漂浮，无论地狱道主怎么召唤，也都没有一丝动静！
龙颜原地盘坐，怀里抱着有些失神，神志不清的新月。
那从体内散发的能量，将龙颜的身体强行连接在一起！
龙颜将她的渐渐冰冷的双手相叠放在胸前，连接她开的两根手指，一手抱着新月，一手轻抚着新月的脸庞，慢慢的给她擦去脸颊的血滴。
静静的聆听她最后的话语，
“先生，您可知道，从第一眼见到您，我便知道，这辈子完了。”
“虽然有无数女子追求先生，可最后她们都拜倒在月儿的少女群下，嘻嘻~可是……月儿笨啊，什么都不会，也不知道怎么让先生开心，只好每天修炼，磨练厨艺。不过月儿很贪玩儿，修炼没练好，在居一境就上不去了，厨艺也不好，一直不得先生喜欢。”新月轻轻的，慢慢的说话，脸上表情不时哭不时笑。
“月儿知道，先生和月儿不是一个层次的人，您是随便一个动作，便能让无数女子倾倒，便能让天地为之变色的男人，而月儿，只是一个见到您就会热得想要跳舞的女人。”
点点血滴不断从新月口中飘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月儿就已经不敢去幻想，只求在先生身边，能够看到先生就好，我想，就像满月姐那样就够了。”
“可是今天，月儿却得到了先生一个拥抱，月儿好开心，我想，这次远行，在路上的时候，月儿也可以高兴的唱歌了吧。”
说道这里，新月眼中泪水不断留下，鼻孔血水夹杂着淡淡的鼻涕流出，口中血液减少，声音有些不清晰。
龙颜十分耐心给她擦拭着，脸上一直很干净。
他眼睛极其温柔的看着怀中的新月，眼睛未曾眨一下，担心一眨眼，就会错过什么。
两人身边，地狱道主不断释放各种珍藏的尸傀，一个个气息可怕，可依然无法撼动那把黑剑的防御。
新月双目无神，眼皮微闭微闭的，似乎是舍不得闭上。“先生，您真好，在您的怀里，月儿已经不冷了。”
突然，新月脸颊上又泛起淡淡的羞红，道：“先生，如果有下辈子，月儿可以做您的丫鬟服侍您吗？月儿发誓，下辈子一定好好修炼，最重要的还是东西好吃！对了，先生，您觉得，这次远行，路上唱什么歌好？不行啊，先生不喜欢听歌的。”
新月自言自语，嘴唇动的弧度越来越小，声音几乎听不清。
“还有……还有……月儿想给先生……生……生……胖……孩孩……@”
最后一句话，新月说得断断续续，声音微不可闻，当吐出最后一个字符的时候，张开的小嘴一颤，面上的疼痛散去，头轻轻一松，便没了气息。
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可是……
双目却并未完全闭上，似是担心龙颜发现，只敢留着一条缝。
这一瞬间，遥远之外，新月的家人，朋友，以及那些她牵挂的人都心中有感，或大脑一颤，或心口一震，或突然困意席卷，昏昏欲睡……
龙颜弯下腰，不顾及下方漂浮着的点点血珠，泪水乃至鼻涕，轻抚着她的脸，双唇很自然的贴在她小鼻子下方。
轻轻抬头，揉了揉新月的脸颊，温柔的说道：
“轮回路上，先生会喜欢你唱的歌的，你一定有办法让先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