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五 人生艰且长
“你别这么说，其实在心里我还是相信芝卫姐姐的。说来，我也难辞其咎，我还唤她一声姐姐。”
林绾烟说着苦笑了一下。
“我想，芝卫姐姐一定有什么苦衷吧。我和你一样，都不愿意看到她有生命危险。三爷是怎么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只要芝卫姐姐不做对我们不利的事，三爷断不会滥杀无辜。”
灵沐点了点头，“我明白。只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帮她。”
“别想那么多，一切只有等回南栎城以后再说。也不知三爷还准备在这朱城呆多久。”
林绾烟无奈地说道。
灵沐淡淡地笑了笑，没有说话。林绾烟不知道还要在朱城呆多久，他可是知道的，起码还得呆上一个月。
可回了南栎城他又能做什么呢？
他猜都不用猜，如今芝卫的一举一动都会有灵异卫监视着。
回去以后，不管是他还是林绾烟，想单独见芝卫一面恐怕都很难。为了避嫌，他不再去见芝卫肯定是最好的选择。
“你和绿莺...”林绾烟忍不住问出了口。
灵沐顿了顿说道:“我一直把绿莺当做自己的妹妹。我也有个跟她一样大的妹妹，小时候家里穷，父亲嗜酒好赌，养不起那么多孩子，妹妹很小的时候便送给别人养了。”
“哎...”林绾烟又叹了一口气。“感情不是一个人的单打独斗，双剑合璧才会幸福快乐，勉强不来的。
可能，绿莺对你的感情就像你对芝卫姐姐的一样。顺其自然吧，如果两个人注定要在一起，即便是历尽千山万水，经遍刀山火海，还是会在某时某地遇上。
只有时间，才会让人明白，这一辈子，谁是那个对的人。”
灵沐愣了愣，含笑点了点头。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林绾烟会跟他说这些话。
林绾烟也没再说什么，她只是很庆幸，自己一开始就能遇到一个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人。
人生艰且长，醉过，方知酒浓，爱过，方知情深。
但众生万象，情有千总，说不尽，亦道不完，旁观者再清，也是爱莫能助的。
比如，林绾烟能看出绿莺的难受，也能看出灵沐对她的刻意回避，却也无可奈何。
萧禹文对这些事都看在眼里，但选择无视。
他从来不想浪费太多时间在儿女情长上，况且，摆在他眼前还有很多事。
皇后已经从冷宫出来，重新执掌后宫，后面还会有些什么行动，他还不知道。但很确定的是，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大皇子的禁足令解除后，明着告病继续在府里休养，暗里却出现在桐城，与那里的几大商行密谋些什么。
溪棠的铁矿，是包括百花宫在内的很多人，一直在虎视眈眈的。
如今煅异卫虽然重组了，但各方面条件都还有很多可以提升的地方，时下最缺的是懂行道又信得过的人。
朱城的慕容王府，越查问题越多，涉及到的人也越多，关系更是错综复杂。
而且慕容逸曾经与百花宫的人有过几笔查不到交易内容的秘密买卖。
慕容王府里到底养了多少侍卫，背地里又屯了多少兵马粮草兵器还得不出确切的数，根本就没有办法做出周密的打击计划。
还有，在灵夜宫查慕容王府的同时，他们也在一直查和别苑有关的人和事，查的多了难免要漏出一点马脚。
萧禹文对外是此时身在东陵，为了掩饰住这个机密，做很多事情就会受限制，甚至连跟慕容王府动手都要很慎重。
不过，萧禹文能有如今的光景，自然是有他的过人之处的，遇事沉着冷静，面对困难，迎难而上，逐个击破便是其中重要的一处。
那夜，灵异卫救下坞肆的人，并将他们妥善安置，帮他们治病疗伤，休养了些时日，那些人都恢复得差不多了。
萧禹文易容了一番，便同灵沐一起去看他们。
被救下的人中，有一人是原来坞肆当家的弟弟坞仲，那夜的刺杀行动便是他一手策划的。
慕容逸喜欢听大戏，这些人中的几个便混进戏班子里一年多，终于等到机会能进慕容王府给慕容逸唱戏。
唱戏都是唱几天，慕容王府又大，戏班子的人便在专门安排的院子里住了下来。
前一两日，便是摸清慕容王府内的情况，最后一日夜里便想里应外合杀了那慕容逸。
这些个坞肆的人身手倒也不赖，奈何慕容王府的侍卫实在太多，才杀进慕容逸的院子便被团团困住。
众人见形势不对，便也不敢恋战，极力杀出一条生路让坞仲先逃。
最终坞仲和另外五个人还是艰难地逃了出来，却身负重伤。
慕容王府的人见有人逃走了，肯定是穷追不舍，但追到一条僻静的巷子时，还是追丢了。
所以，才有后面挨家挨户搜查的事。
坞仲和他的同伴们是躲在一户人家废弃的枯井里才没被发现，但几人都身负重伤，不得不从井里爬出来寻地方医治。
可就在逃往熟识的大夫家里的途中，他们被正在搜查的慕容王府侍卫发现了。
然后，又是一番完全没有胜算的殊死搏斗。
就当坞仲觉得已经必死无疑的时候，一群黑衣蒙面人出现了。
这群黑衣人不仅帮他们摆平慕容王府的侍卫，还将他们带至一处地下密室，请来大夫替他们看病。
后面几日又另外安排地方给他们住，供他们吃饭疗伤。
虽然坞仲并不知道救自己的是什么人，但一点都不影响坞仲感激的感激之情，他率众人给前来看望他们的灵隐下跪磕头。
萧禹文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坞仲一番，此人看起来文质彬彬，若不说，真不敢相信他就是手艺高超的“打铁匠”。
坞仲和其他五个人也同时看了看面前这个长相普通却周身一股贵气的男子。
“多谢兄台的救命之恩和这些天的悉心照料，我坞仲感激不尽！往后兄台有什么用得上的地方，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坞仲向萧禹文抱拳行了个礼。
萧禹文笑了笑，也抱拳回了个礼。
“坞兄客气了！我早就耳闻应丘山的坞肆能铸造天下最好的刀剑，也知道慕容王府的人设计杀了坞肆当家的。
说来，这慕容王府也真够卑鄙无耻的，所作所为令人作呕！”
“不知兄台如何称呼？”坞仲淡笑着问道。看起来，他和面前的这位公子年纪相仿。
“在坞兄面前我便不说假话了，我们乃是灵夜宫的人，救下各位也属偶然。我是灵夜宫二十四灵异之首灵狐。”
萧禹文淡笑着边说边抱拳。呵呵，不好意思，借用下灵狐的名儿，因为江湖上的人都知道夜魅已经死了，他一时也想不出其他名讳。
“灵夜宫？”坞仲大惊失色。他的其他同伴也一样。
“正是！”萧禹文笑了笑。
“真是没想到救我们的竟然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灵夜宫！真是没想到有生之年我们竟然能亲眼见到二十四灵异！请英雄受我们一拜！”
“请英雄受我们一拜！”
其他几个人也围了过来，扑通一声都跪了下来，齐刷刷地朝萧禹文拜了一拜。
“使不得！使不得！请诸位快起来！”
萧禹文急忙弯下腰将他们一一扶起。
“灵夜宫的救命之恩，我们没齿难忘，这一拜是应该的！”
坞仲眼里泛起了泪花。
萧禹文笑了笑，“不知诸位日后有什么打算？这朱城恐怕不能继续呆下去了。”
坞仲一脸坚毅地说道:“我大哥的仇还没报，我不能走！”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慕容逸做了那么多天理不容的事，老天一定会惩罚他的。”
萧禹文淡笑着说道。
“我也相信老天会惩罚这种恶人，但是我怕太慢了。我不想继续等下去，多留一日，他便多危害人间一日。”
坞仲大有为民除害替天行道的凛然正气。
“等不了多久了，不出两个月，慕容王府就会垮，慕容逸自然也会没命。”
萧禹文说得很轻巧，好像所说的这个事轻而易举就能完成。
坞仲一脸震惊，这个话别人说，他打死都不会相信，但面前这个是灵夜宫的人啊，是灵夜宫二十四灵异之首啊！
“那个...除了替我哥报仇，我也没什么打算。
坞肆已经不能继续开下去了，哥哥一家都死了，我是坞家仅存的一个漏网之鱼，往后大概会四处云游吧。”
坞仲苦笑了起来。
“坞肆的铸造工艺闻名江湖，几代人都为世人所夸赞。我斗胆地说一句，坞兄作为仅存的接班人，肩上怕是扛着复兴坞肆的重任呢！”
萧禹文说完淡淡一笑。
坞仲一愣，强忍住眼中的泪水，这些年他受了那么多苦，支撑他一直坚定不移地走下来的，除了仇恨还有对未来的希望，他心里多么反对年龄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坞肆就这么陨落。
“兄台所言甚是，是不才一时糊涂！”
萧禹文笑了笑，继续说道:“坞兄不必自责，你受了很多别人没有受过的苦难才走到今日，说来坞兄的毅力可并非常人所能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