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二章 我生为人而弑神
“领域雏形？”感觉到凌青云的变化，四面八方传来山神震惊的声音，它本以为剑雾只是凌青云剑意的呈现，却不想凌青云的造诣不仅如此，还倚此窥得领域门径！
遮天蔽日的沙尘暴中烟波迅速扩张，哪怕遭受沙尘暴冲击，被这座山峦排挤，烟波的扩张依旧坚定，或许气势稍减却完全弥漫在这方天地，与飞扬的沙尘交错碰撞，点亮属于凌青云的光。
无需用领域造成什么杀伤，做到这一步对凌青云来说已经够了，他要做的就是用领域抵消沙尘暴的影响，放开感知避开偷袭，同时还借此减少沙尘暴的压迫干扰，自身动作也轻灵了不少，瞬间爆发剑芒，将身上本就千疮百孔的石像一臂斩落！
“你隐藏得还真深。”山神声音冷冽，对它这擅长掌控全局，操控一方天地的神明来说领域是最麻烦的能力，因为这种源于境界的力量同样能影响全局，而且无穷无尽，从凌青云将领域雏形施展，这场战斗的局势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比不得阁下执掌山川。”凌青云淡然回应，只是手中之剑却与这态度截然不同，快若闪电斩出道道凌厉剑芒，没过多久又将面前石像的一腿斩断，也就在石像向前倒下之际一道寒光自其身后闪烁，凌青云一剑点出，宛如两点寒星接触，爆发照亮夜空的光芒。
金辉璀璨而后黯然，那极速破空的一点寒星也迅速黯淡，好似化作千万道更细微的星尘洒向四面八方，凌青云一阵凛然，这又是从未见过的手段，先前来袭的寒星本质不过沙粒大小，却呈现出堪比金母的性质，速度夸张还蕴含神性威压，真被击中完全是致命的！
足可看出山神掌控山川的恐怖，聚巨岩泰山压顶，引熔岩蛟龙出海，汇集沙尘精华化飞剑穿梭无不信手拈来，如今又祭出全新杀招，即便凌青云成功招架都有种心悸感。
当然如果山神直接操控这种攻击在凌青云身边出现会更难抵挡，可如此强大的攻击即便山神也无法一蹴而就，需要蓄势，若在凌青云身边酝酿定会被发现并提前打断，因此山神也只能在凌青云无法轻易干涉的距离外积蓄杀招，原先凭着沙尘暴的干扰这种杀招还颇具隐蔽性，可从凌青云张开缥缈烟波，所谓偷袭也就无从谈起了。
“轰！”又是一声轰然爆响，万道剑气以石像的胸膛为中心澎湃爆发，终于将这实力堪比灵华境的傀儡悍将撕成碎片，下一瞬凌青云回身猛击，裂纹显现的灵溪剑聚涌威势毕露，雷霆万钧之势生生将挥舞重锤的石像打得跌退，下一剑则如阴影晦暗，不受阻碍地穿透石像身躯，令原本气势汹汹的石像瞬间僵硬，身体化作一种更黯然的灰，随即层层剥落，分崩离析。
哪怕整片沙尘暴都在先前一剑爆发时陷入了诡异的静止，仿佛忌惮着什么，在那无法抗拒的悲哀中动弹不得。
回身，气势膨胀到极致的一剑将另类的山石风暴瓦解，凌青云冷然而前，沙尘、地刺、飞岩皆为披靡，终于抵达沙尘暴的彼端，灰影身姿的山神依旧屹立于此，巍然如岳，愤然地看着他。
没有多说，一道剑光贯穿了山神的身躯，所有剑意的强势蕴含于这一击，顿时撕开气势巍然的灰影，伴着一声爆响炸开，归土归尘，还于天地间。
沙尘暴渐渐消散，满是疮痍的大地却不曾回复，地刺、碎石、裂口甚至熔岩……不知情人见了定会惊奇于这奇特地势称作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站在悬崖边的凌青云却目露寒光，他知道自己并没有真正消灭对手。
“但你逃不了。”生灵之眸闪耀，凌青云俯瞰群山，宛如见到一座沟通天地的桥梁，顺着这座桥梁而下便可抵达对手的巢穴……但他没有第一时间前往，而是转身来到童男童女处——他们远离战场，竟没有受到能灭杀金身境的战斗波动丝毫波及，只是双目紧闭，身体瑟瑟发抖，像是做着噩梦。
见状凌青云目光闪烁，挥手默念，一座符文阵便在这童男童女身边形成，这不算什么大阵，但应该足够抵御山林的野兽了……做完这些凌青云才重新回到悬崖，一跃而下。
龙影萦身，眸中生灵之光闪耀，凌青云顺着那道桥梁滑翔而下，越千丈，桥梁在山腹戛然而止，毫不犹豫一剑挥出，势如雷霆的一击炸开山壁，而后则以奔流之势浩荡冲击，犹如挖掘机械般生生凿穿山腹，一丈、二丈、三丈……凌青云能感觉到那气息越来越近，始终位于原地，不曾移动。
足足挖掘了超过二十丈，却觉落剑一空，眼前终于不是山壁，而是一座隐藏在山腹中心的空洞，一道嘲讽的声音从面前传来：“真是不堪。”
凌青云目光一凛，瞬间锁定了位于正前方的发言者，一块表面有道道白斑的黑色奇石，这块石头此时悬于半空，表面竟浮现出类似人脸的轮廓，一等令人敬畏的气息发散，伴着山呼海啸，祈祷祭祀之音，宛若这山腹空洞是一座恢宏庙宇。
毫无疑问，它就是山神的本尊！
一瞬间凌青云就明白了，原来这山神是一块九窍顽石，孕育于大山之心，历经漫长岁月产生灵智，自身相当于这片大地的中枢，从而也具备掌握山峦之能，作为顽石之灵，它的修炼速度远无法与人类、兽类甚至草木相提并论，人类修行一年的进境或许需要它修炼千年，这等速度自然无法令其满足。
偶然一日，顽石发现了被妖兽追逐，走投无路的弱小人类，在漫长岁月中积累诸多知识的它忽然想到一条可令自己快速修行的路，那就是封神，以人类的信仰供奉成为山神，信徒的信仰都将化作它的修炼力量，这可比凭自身资质修炼不知快上多少！于是顽石便这么做了，驱逐这方天地的毒虫猛兽，改造地势地貌，并以特殊手段屏蔽他人感知，终于创造出这世外桃源，千百年来，山神之名早就实至名归。
一时间，凌青云与山神就这么对视着，都感受到彼此的杀意，但谁也没有率先攻击。
“是三千年？四千年？我记不清，几千年过去了，我驱逐了山中的妖兽，灭亡了害人的毒虫，为他们引导灌溉农田的溪河，汇集养分提供最好的沃土，甚至控制植物生长以净化空气，稳定地壳阻止山崩，教导他们分辨食物与毒物，庇护他们度过雨季与旱季的灾难……我问你，妖域之外人类所过的生活可比得上我的子民？”顽石上的面目张口，满脸都是傲然之色。
“比不上。”凌青云肃然道：“你确实有庇护一方的功绩，但你为何非要活祭？”
“为何不活祭？我们精怪修炼缓慢，吞噬人类能令修炼速度大大加快，一年一对童男童女也不至于影响他们繁衍，更何况，人类，尤其是孩童灵魂的滋味实在美味。”顽石面庞的嘴角裂开，露出非人的狰狞：“你们人类不也畜牧，将鸡鸭猪羊宰杀来吃？怎么不问问你们为何非要畜牧？相比之下，我对待人类可比人类对待畜牲要好得多。”
“轰！！！”犹如雷鸣震响，一股恐怖气势在山洞中爆发，凌青云眼中怒火盛燃，却还是压住杀心看着山神咬牙开口：“你的目的是成神，村民的信仰对你帮助甚大，若你不进行活祭，他们自然会更加感激，由此增加的信仰未必比吞噬人类得来的修为要少！”
“更加感激？只怕未必。”山神声音平淡：“人是贪婪的，有一就想有二，若一味地满足他们欲望只会无限膨胀，对自己的恩人得寸进尺，只有恩威并施，令他们领略到神的力量与恐怖，他们才会保持敬畏与虔诚，你们人类的君王不也是如此吗？”
“你说得不错。”凌青云周身如有风雷震响，他冷冷地向山神踏动步伐：“但我身为人类，岂能容你将人族视作牲畜！你虽有活人之德，却辱我人族尊严，我身为人，岂能饶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山神闻言不由大笑：“我本以为你是那些沽名钓誉的伪善者，只想踏着我的尸体扬名，但你不惜隐忍潜伏，还庇护了那两个孩子……看来你也是真性情。”
“但你搞错了一点，我身为神，怎么可能向你这个凡人求饶？”
“来吧，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山峦震颤，发出响彻天地之轰鸣，凌青云眸光冷冽，挥动灵溪万重剑光爆发，犹如一道璀璨流星，在地动山摇中划出最耀眼的光。
……
“你打算如何？”人与神再次停止了厮杀，与先前不同的是，人的身上布满伤痕，虚弱至极的身姿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倒下，神的本体则裂纹密布，由内而外绽放出刺眼的金光。
“平安村依旧存在，但已没有山神。”凌青云淡淡道。
“记住你，今日之言……”沉闷的声音从顽石内部发出，下一刻无比耀眼的金光绽放，九窍顽石，庇护村落的山神之躯便炸得四分五裂，若有无尽血洒，淅淅沥沥地落在将其孕育的大山之心。
凌青云默然地看着这一幕，终究一声长叹，在这山腹中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