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因果报应
王德海也立刻僵直了身体一动不动，就连咽一口口水都不敢，生怕一不小心自己的这条小命就没有了。
看到沈君骨一向淡漠的眼中浮上了愠怒，沈睿也有些惊诧，忙唤道：“君骨。”
沈君骨微顿，随即神色恢复了平常，却并没有作任何的解释，收剑回鞘，拂袖而去。
“失陪。”朝曲子轩作了一揖，沈睿便带着祁夙弟子跟上了沈君骨。
“沈大公子……”曲子轩想要挽留也晚了，沈睿已经走远。气恼不过，转而不悦地看向了王德海，厉声道：“明知道仙家向来清心寡欲，更是最厌恶荒淫无耻之辈！你身为红尘子弟，竟敢当众带头讨论这种登不上大雅之堂的事情，在仙家面前丢尽了红尘的脸面，是谁允许你这么做的？！”
王德海慌乱道：“曲侍卫，我……我只是……”
“‘子不教，父子过’，能够教出这样子弟的父亲竟然是我长泽富甲一方之人，这其中究竟有多少猫腻？我想……几乎要被人给遗忘的御史台，也是时候应该出来活动活动筋骨了。”曲子轩冷声道。
一时之间，竟无人敢再出声。
王德海还没有从刚才死里逃生的紧张中缓和过来，一听曲子轩这话，更是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曲子轩的话说得很决绝，并且不仅是说给王德海听，还是说给其他红尘子弟听。他们此次来到长泽并不能像在自己家里一样的随心所欲，学习伴有生命危险就算了，如果再有这种口无遮拦的话，还将要牵扯到整个家族的兴亡盛衰。
不等王德海反应过来，因为沈睿的离开所以已经完全失去了再猎凶兽的兴趣，将手中的弓箭扔给了一旁的侍从，曲子轩也离开了。
随后百余名家也是散的散，跟的跟。
曲子轩说的没有错，身为仙家，尤其是祁夙仙家，确实是真的听不得这种污言秽语。
“虽然穆销骨确实作恶多端，但是竟然能够想出毁人清白的办法来，这个王德海也真的是无耻小人了！”这一次，就连沈瑜之都难得地为穆销骨说了话。
“‘作恶多端’？”沈睿不置可否，却看向了他，反问道：“瑜之，你且一一说来我听，穆公子何曾作恶？”
“大公子，穆销骨刚来长泽的时候就在围场射了王德海一箭啊，那不就是在作恶吗？”
“穆公子射箭之前，王公子可是辱骂动手在先？”
“……”沈瑜之语塞，又道：“就……就算那次是王德海有错在先，可后来在皇宫的大庭院后院学礼时，我还听闻他在前院陷害王德海被罚跪，自己也没逃掉，落得个罚抄的下场，还连累了二公子。”
闻言，沈睿浅笑着摇头，“你只知果，而不知因。”
“那什么是因？”
“王公子叫人绊倒穆公子在先，这便是因。”
沈瑜之一愣，咬了咬牙，却还是不服输道：“那……那后来毁坏三瓣菇一事，还有想取王德海的命一事，这两件事总是穆销骨在作恶了吧？”
“这两件事，你我皆不知因，又怎能妄下判断，轻易便定了穆公子的罪名？”
“可是……”
“瑜之，此次红尘之行，于你而言也算是场历练了。”打断了沈瑜之的话，沈睿道：“‘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亦不一定为虚’。但愿待到返回祁夙之时，你能够明白此言的含义所在。”
沈瑜之急忙作揖恭敬道：“瑜之一定不会负大公子所望的。”
沈睿微微点头，便摆手让祁夙弟子都先行离开去休息了。只是一回头，却发现沈君骨不知从何时开始，就一直在看着自己。
“君骨？”
沈君骨开口唤道：“兄长。”
“何事？”沈睿问道。
“……”似是在犹豫，过了好一会儿，沈君骨才道：“三瓣菇，不是他毁坏的。”
“哦？”沈睿似乎有些讶异。
沈君骨看着沈睿，顿了顿，又道：“险些丧命，是自找的。”
“是吗？”沈睿笑道。
他自然明白沈君骨省去名字的人是谁，所说的‘他’又是谁。
“兄长……不问为何？”
“‘为何’？若穆公子真如王公子所言，是那脾气暴躁滥杀无辜之人，又怎会因为阿瞳受伤而屈尊亲自去背？”沈睿反问道，显然早已是心中有数。
沈君骨没有回答。
其实他也曾心中存疑，直到看到穆销骨将嵩草榻让给受伤的阿木，然后半夜去看阿瞳，甚至亲自为睡着的侍从们准备食物。一两件可以是巧合，但是全凑在一起，就不免让人觉得有些奇怪了：明明是这样一个亲近随和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是那脾气暴躁滥杀无辜的歹人？直到从王德海的口中得知了真相，这才明白了什么叫作‘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亦不一定为虚’。
“真没料到这王公子的手段竟然如此卑劣。”听完沈君骨的话，沈睿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赞叹道：“穆公子不愧是魔道首领之子，当真是海量，受了这等委屈也不曾抱怨过一句。”
沈君骨的目光落到不远处结满了果实的苹果树上，并不加以评论。
“救命啊！有没有人在？！救命啊！”
不过还没有完全接受这么大的事情反差，沈睿就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了急切的求救声，急忙与沈君骨一同赶去。
“阿瞳？”在看清那人的相貌后，沈睿有些奇怪地问道：“你在那作甚？”
阿瞳一看终于有人了，急忙大叫道：“救命啊沈大公子！我家公子不慎掉进湖里了，您识不识水性？拜托救救我家公子啊！”
沈君骨微怔，似是没有想到混世魔王如穆销骨，竟然会不懂水性。
“穆公子溺水了？”沈睿也有些惊诧，还未反应过来，下一刻就听得一声‘噗通’的落水声，应该是有人去救了。于是看向身旁，刚要跟沈君骨感慨这穆公子人缘竟如此好，一回头就发现方才还在跟他说话的沈君骨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是谁跳下去了？”远处有人悄声问道。
“好像……好像是沈二公子？”
“应该不是吧？沈二公子可是祁夙仙界的，又岂会与那云陵魔道的穆公子存在纠葛？”
“是吗？那应该……应该是我看错了吧？”
“别瞎说了，快走吧。这种热闹还是不要看的好，云陵魔道惹不起的。”
“好，快走快走。”
说完，那两名红尘子弟就急忙仓促地离开了。
而那余波未平的湖面，不多时，沈君骨便搂着已经被水呛晕过去的穆销骨浮出水面，上了岸。
沈睿看着将昏迷的穆销骨交给愣住的阿瞳后便独自带着满身水渍离开的沈君骨，微微摇了摇头，嘴角依旧含着笑意。
“这是怎么了？”后面赶来的曲子轩奇怪地问道。
一看到沈睿，之前还臭得要命的脸就又变得春光满面的了。
“曲侍卫。”沈睿作揖，才回道：“是穆公子不慎落水了。”
“他不识水性？”曲子轩惊讶。
“识的！”阿瞳急忙否认，却显得太过苍白无力。
“常在河边走，总有湿鞋时。”沈睿补充道。
曲子轩这才了然地点了点头，“那可真是太不小心了。”
只是现在穆销骨昏迷不醒，阿瞳拿着也有些束手无策。
“那个……”有一位红尘的女子突然开口出声，犹豫了一下，还是从袖中取出一块方巾，递给阿瞳道：“穆公子落水时应该是被呛着了，不将水吐出来是清醒不了的。小女子的家族择水而居，常有水患，这是家父从仙家求得的法物，只需闻一闻便可以引出肚中积水，让穆公子醒来。”
阿瞳看着那位女子，似乎有些犹豫，直到身为仙家的沈睿点了点头，道：“承蒙小姐一番好意，你便试一试吧。”
阿瞳这才接过了方巾，作揖诚恳道：“多谢小姐。”
于是阿瞳按着那女子的话去做，却没想到刚将方巾靠近穆销骨，穆销骨就猛然有了动静，张口将掉进湖里时呛进去的水全都一股脑地吐了出来。
“咳……咳咳咳……咳……”穆销骨咳了半天，大口喘息着，过了好一会儿才算是缓过了神来，“差点……我……咳咳……还以为死定了呢……”
“公子，”阿瞳皱眉道：“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您是要长命百岁的。”
“然后与王八同寿是吧？”穆销骨笑，似乎想起了什么，立刻伸手一把抓住了阿瞳，着急道：“对了阿瞳，你有没有看到刚才拉我下湖的……”
话没说完就发现四周全都是人。
“这……怎么这么多人？”穆销骨皱眉，在阿瞳的搀扶下从地上爬了起来，正好看见漫步走到沈睿身旁依旧一身白衣飘飘的沈君骨。
真是丢脸，要是跟平时一样是在欺负别人就算了，偏偏溺个水还让所有人都看见了。
“公子，”阿瞳把手里的方巾递到了穆销骨的面前，解释道：“多亏这位小姐借阿瞳法物一用，您才将那些水给吐了出来。”
“‘小姐’？”穆销骨接过了方巾，看向站在阿瞳身旁的一位眉清目秀年纪稍长的女子，作揖笑道：“多谢漂亮姐姐救命之恩。”
那女子害羞地低着头没敢去看穆销骨，柔声道：“不……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