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为何护我
“你在那里做什么？不是说过不要走出结界吗？”沈君骨向前伸手搭上了穆销骨的肩膀，穆销骨却忽然就软软地倒向了一旁！
“穆魂？！”沈君骨急忙抱住了穆销骨。
却直到现在才发现穆销骨的脸上满是血痕和泪痕，就连手上也血肉模糊的，血液一滴滴地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上染红了土壤，山体上也有凌乱的血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承受不住眼睛带来的剧痛，穆销骨早就已经陷入了昏迷。
立刻就抱着穆销骨往附近的县城赶过去，城南的药物稀缺，再待在这里只会加重穆销骨眼睛的恶化。
从正午片刻不休地赶路，直到凌晨才算是终于找到了一家大药房，挥金如土地将所剩无几的几味珍贵药材全部买下，沈君骨便带着穆销骨在附近找了家客栈住下，替他包扎好眼睛和手上的伤，才算是终于松了口气。
打来了干净的温水，沈君骨将打湿的帕子拧干，轻轻地为穆销骨擦拭着脸上的血痕。
“唔……”
穆销骨轻哼了一声。
“穆魂？”沈君骨唤道。
“好痛……”刚醒来就觉得钻心的痛，穆销骨皱紧了眉头，伸手想要去摸自己的眼睛，就被沈君骨给拦住了。
“才刚换好药，不能碰。”沈君骨道。
听到沈君骨的声音，穆销骨顿了下，将自己被包扎好的手抽了出来。
“你是不是碰到当时在山洞里的那个人了？”沈君骨道：“这些伤都是他下的手？”
穆销骨没有回答，只是问道：“阿宝……他人呢？”
即使已经知道了真相，穆销骨还是想要亲耳听到沈君骨说出口。
亲耳，听听沈君骨要怎么骗他。
闻言，沈君骨明显迟疑了一下，才道：“……我赶去时，阿宝不慎被蛇咬伤，那蛇的毒性猛烈不能耽搁，这里距离仙家比魔道更近，我便唤来祁夙的飞鸟将阿宝带去兄长身边，待到毒性清除后再将他送回魔道。”
这次的谎言……是蛇毒吗？
“要清除多久？”穆销骨又问。
“毒性猛烈，阿宝年纪尚小，最快也得半月。”沈君骨道。
“最迟呢？”穆销骨道：“永远？”
“只是蛇毒而已，最迟不过两三月。”沈君骨道。
“是吗……”穆销骨不置可否。
直到现在穆销骨才发现，他真的太信任沈君骨了，信任到沈君骨对自己说了谎话也浑然不觉，全部都当成真话看待了。
“你的眼睛和手是怎么回事？”沈君骨问道。
“……没什么。”穆销骨道：“就是觉得眼睛很痛，想要靠暴力来缓解一下而已。”
因为沈君骨撒了谎，大家都撒了谎，所以穆销骨也忽然不想再说真话了。
“是产生排斥了吗？”沈君骨不解。
可如果真的有排斥，为什么会直到现在才发现？
“不知道。”穆销骨道。
之后，就再也没有说过话了。
自从得知了真相以后，在穆销骨恢复的这几天里，就算是看不见也时不时地总是独自下床摸索着坐到窗边，感受着懒洋洋的阳光和拂面而来的微风，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一言不发。
沈君骨看着穆销骨，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穆销骨的情绪似乎跌入了谷底，非常地低落，却又找不出来原因究竟是什么。
如果沈君骨知道穆销骨已经得知了真相，大概就能够明白穆销骨此刻的心境了。
在菇山的时候温子衍死了，曲子轩也死了，后来回到长泽八皇子死了，阿瞳也死了，直到现在就连阿宝也死了，一切仿佛都在印证着八皇子当初说的那句话。
——如果王妃再继续查下去，不止是温子衍和曲子轩，包括你自己、沈君骨、阿宝和阿瞳，甚至……还有本王，都会被你给害死。
现在，真的就只剩下穆销骨和沈君骨了。
穆销骨自己死了真的无所谓，可是沈君骨不能死。即使是受了骗，穆销骨也明白沈君骨都是为了他好。为了穆销骨好而骗穆销骨，原谅穆销骨就算是恨，也只能恨自己太过无能。
穆销骨确实完全没有心情去跟沈君骨说一句话，因为他一门心思地都在想着，要如何，才能够让沈君骨离开自己。
穆销骨不想害死沈君骨。
这是比起去寻找致使魔道沦陷的那个凶手而言，更令穆销骨觉得片刻都不能耽误的事情。
“穆魂，”扶起了穆销骨，沈君骨道：“我带你出去走走。”
穆销骨没有应答，任由沈君骨扶着，慢慢地下了楼。
阳光的味道和鸟语花香，即使看不到，穆销骨也觉得非常地美好。
美好到，背负着这么多条人命的他不配去享受。
沈君骨一手握着穆销骨的手，一手搂着他的腰，在喧闹的大街上漫步走着。
“等会散完步回去，我便帮你拆下白布。”沈君骨道。
穆销骨点了点头。
“别担心，眼睛没有产生任何排斥，不会有问题的。”沈君骨道。
这眼睛既然是阿瞳的本体，真要与半人半妖的穆销骨产生了排斥，恐怕才是让人觉得奇怪的事情。
微微握紧了手，穆销骨依旧是点了点头。
“穆魂，你怎么了？”沈君骨担心道：“自从在城南受伤后，为何你就不再与我说话了？那天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摇了摇头，穆销骨示意没事。
虽说这样的回答，完全就连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沈君骨道：“穆魂……”
“你与我成亲只是看中了我的美貌，根本就从未真心喜欢过我！”
一旁有争吵声打断了沈君骨，是一对新婚夫妇。
“你这身材和相貌，哪儿来的脸说是美貌？”
“当初上门来提亲时，分明是你跟我爹说的，说我貌美如花，让你一见倾心。现在成了亲，不过两三月过去，见到更好看的姑娘你就不记得当初是怎么跟我爹承诺会好好待我的了？呜呜……你这负心汉！”
穆销骨微顿，似乎想起了什么。
“呵，你还有脸怪我？这事要怪也只能怪你们镇上的人乱散播谣言！如果不是当真以为你貌美如花，就是打死我也不会娶你这丑妇为妻！”
“你骗了我，食了言，你不得好死！”
“你这臭婆娘竟敢咒我？！看我今儿不打死你，重娶一个！”
“哎，别动手别动手，一日夫妻百日恩，算了吧。”
有看不下去的邻居上前阻止，争吵声却依旧还在继续。
“我们回去吧。”沈君骨道，不想让穆销骨本来就沉闷的心情变得更差。
穆销骨便在沈君骨的搀扶下转身往回走。
客栈
沈君骨动作轻柔地拆下了白布，穆销骨缓缓地将眼睛睁开，映入眼里的便是沈君骨的模样。
“怎么样？”沈君骨问道：“能看见东西吗？”
穆销骨点了点头。
“那就好。”沈君骨道：“你饿了吗？”
至少能够看见东西，就证明确实并没有产生任何的排斥。
穆销骨摇了摇头。
可是就算没有产生排斥，穆销骨也依旧没有任何心情好转的感觉。
“穆魂，”沈君骨握住了穆销骨的手，道：“你怎么了？”
穆销骨没有说话。
“是不是受到了其他影响，说不了话了？”沈君骨问道。
穆销骨依旧摇了摇头。
“你说话我听听。”沈君骨道。
“好。”穆销骨道。
一声应答，就足以证明穆销骨的身体确实痊愈了。
可是这样一反常态的状态还是让沈君骨心里不放心，拉着穆销骨就要走，道：“我带你去看大夫。”
“我没事。”挣脱了沈君骨的手，穆销骨并没有动。
沈君骨担心道：“穆魂，你究竟是怎么了？”
“我很好。”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穆销骨抬头看着沈君骨，道：“我只是在想一个问题而已。”
“什么问题？”沈君骨问。
“为什么你要拼了命地护着我？”穆销骨道。
说完，穆销骨就忽然将沈君骨拉上了床，骑在了他的身上。
沈君骨一愣，道：“穆魂……唔！”
猝不及防地被穆销骨给低头吻住，沈君骨的身体一僵，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舌头被纠缠住，穆销骨紧紧地贴着自己吻得入迷，沈君骨刚要抱住他回应这个吻，就被他松开了。
“其实那天在城南……”穆销骨轻声喘息着道：“我眼睛痛到走路不稳摔倒的时候，有人把我扶起来了。”
沈君骨道：“什么？”
“那人扶我起来的时候，说我相貌生得极美，这世上但凡是个男人都无法抵挡住这种诱惑，所以想让我做他的妻子，为了我他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我可以放心地托付终身。”穆销骨淡然自若地撒谎道：“当时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你猜，我心里想到的人是谁？”
沈君骨道：“谁？”
穆销骨看着沈君骨，道：“我想到了你。”
沈君骨微微皱起了眉头。
“所以这几天里我就一直都在思考，‘小相公你为什么要拼了命地护着我’这个问题。”穆销骨道：“直到刚才亲你却没有被推开，我才终于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