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一·慈悲在心,子债父偿
穹顶之上,大佛陀降世,一道恢弘身影不动如钟,却极端威严,让人不敢僭越。仔细看去,那大佛陀面容,竟是云明。
云明朗声道:“云空,一别多年,今日,我修得大佛陀金身,你可曾悔改?”
儒剑十三目光一凝,佛魔两色光芒骤然爆发,一柄长剑握在手中,怒道:“云明!百余年前,我便不及你,这魔功是你先修了,为何这大佛陀也让你先成了!我不服!”
那百丈大佛陀口中呢喃道:“众生皆苦,还需明悟。你这般冥顽不灵,就让我来度化你前往极乐净土。”
儒剑十三冷哼一声,道:“那便看你的能耐如何!”
话毕,儒剑十三长剑出鞘,一声“开”!单锋剑真元流转,作开天之势,直击那穹顶之上百丈大佛陀。
云明一声呢喃,道:“大慈大悲!无上光明!”旋即,百丈大佛陀一掌压下,有如万重山岳倾倒,瞬间便是到了儒剑十三眼前。
那单锋剑威力无匹,顷刻便是穿透山岳,可惜山岳太多,重重叠叠,一重、两重、十重、白重,却终究抵不过那万重山岳的倾倒。
云明喝一声:“慈悲!”那巨掌携摧天之势而下,一掌将那儒剑十三拍在地面,旋即一道无上佛法爆发,碎了儒剑十三一身道元罡气,只听了一阵密密麻麻骨裂声音。
大佛陀降世,云明法相*,问道:“云空,你可曾悔了?可曾悟了?可曾明了?”
儒剑十三纵然惨败,仍旧冷哼道:“云明,修要做那好人!从小到大,都是你这个弟弟抢在前面,可曾顾忌了我这个哥哥的感受!那剑十三该是我的,那真魔也该是我的,那大佛陀更该是我的!”
云明念一声法咒,大佛陀手中施压,儒剑十三全身剧痛,只听得一阵惨叫。旋即,云明问道:“贪嗔痴恨,都是孽债根源,你可曾悔了?”
儒剑十三忽地笑了,道:“贪嗔痴恨?你自然不懂得什么叫做贪嗔痴恨!你我兄弟百余年,什么都是你得了,你哪里来的贪嗔痴恨。云明,我问你,你可曾记得剑十三教你我练剑?”
云明道:“养父之事,云明自然记得一清二楚!”
儒剑十三目光稍稍迷离,道:“那年你我方才五岁,剑十三教你我练剑。我记得清楚,一共教了劈、砍、挑、刺,四个剑招,剑十三说的清楚,谁先一剑斩下那树上桃花,便给谁买一根糖葫芦吃。”
“我苦练三天,当我自信满满的站在那桃树前,却是发现你拿着糖葫芦回来。三天的努力,在我五岁的人生中,你知道以为着多大的分量吗?可就是因为有了你,我的努力才没有回报。”
“剑十三对着吃糖葫芦的你笑着,但是却黑着脸告诉我,多向弟弟学习。他只看到了你的努力,我呢?我算什么?我也能斩下桃花!可就是差了一步,就差一步!我的努力就被人置之不理!”
“从那以后,我拼命练剑,十三岁练成了儒门全部剑法,除了剑十三,没人不夸我是个决定天才。可是第二天,剑十三带你出关,你竟然自创了剑法,好!你是绝世天才,没人比得过你,我再次被埋没。我知道,剑十三这个称号,终生于我无缘。”
“你知道那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我永远都只能在你的光辉下前行,我永远是个影子!别人说道云空,都叫云明的哥哥,是啊!云明多耀眼,我云空算得了什么?就算费尽心机,到现在,不还是败在你的手上?”
云明看着歇斯底里的儒剑十三,叹了口气道:“你我是兄弟,想要,同我讲便是。弟弟绝不会抢。其实那串糖葫芦,我并不想藏私,你可曾记得,我拿了糖葫芦和你说的第一句话?”
儒剑十三一呆,问道:“第一句话?”
云明道:“是的。我拿了糖葫芦,和你说的第一句话是,你是哥哥,第一颗糖葫芦最大,你先吃吧。可你却赌气不是自己拿到了,半颗也不肯吃。我那时候年少,并不懂得何故,只知道从那以后,哥哥待我,不如从前好了。”
儒剑十三怒道:“我若想要那糖葫芦,只管自己努力便是,我一个哥哥,如何能要弟弟的施舍?便是因为这一句,我从那时,心理已经恨极了你。你纵然聪明绝顶,也不该羞辱我!你心理可曾将我当做了哥哥!”
云明道:“我自然将你当成了哥哥。或许重新来过,我便不会斩那一朵桃花,可能一切,都会不同吧!”
儒剑十三摇头道:“藏不住的,你绝顶聪明,如何能藏得住?你认为少年的年纪,你就能逃得过剑十三的眼睛吗?他知道你绝顶聪明,而我,从始至终,不过是你的一块试金石。我的全部意义,就是要让你更加的光亮!”
“你可曾记得剑首大会?那年你我不过十八岁,剑十三便让你我参加那剑首大会。可你我不同,我从头到尾,苦战五位剑首,方才获得了认可。我这剑首的位置,赢得多么艰难!可你呢?剑十三不过一句宝刀藏锋,便不让你出手了,直接晋升了剑首。那我的努力是什么?不过是个笑话!”
“从来剑十三都是偏袒你,我纵然当初说了你同世俗女子苟合,怀有孽子。剑十三也不过是告诉五大剑首,生擒了你,让你同那女子断了根基。可你不知道的是,在你之前,剑十三已经发现了我同世俗女子有染。”
“你知道剑十三如何说的?剑十三欲将我逐出儒门,并斩杀那女子。若不是我跪地苦苦哀求,动之以父子之情,恐怕我早就死在剑十三的剑下!我虽逃了一名,但剑十三却告诉我,终生不得同你抢剑十三的称号!你就是儒门第一人,而我终生只能以守护你为己任!”
这其中细节,云明自然不知,当下皱眉道:“我不曾这样想过。我一直念你我是兄弟,其实剑十三的称号,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更喜欢哥哥能同我和睦。”
儒剑十三摇了摇头,道:“我的傻弟弟,你真当剑十三就那么简单吗?剑十三只是为了让你一心练剑才不曾告诉你,剑十三统领整个儒门的武学宗门,虽然如今三宗分流,却也总是剑十三的一支最强。权利的味道,谁也不能抗拒。”
云明叹道:“哥哥,你还是将一切看得太重,拿得起,却放不下。今日胜负,要如何分晓?”
儒剑十三闭上眼睛,道:“我已败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云明缓缓抬手,却是终究难以一掌拍下,只是缓缓,再缓缓,迟疑不定。
忽地,儒剑十三道:“我可以再叫你一声弟弟吗?”
云明刹那失神,一丝泪水从那眼角滑落,缓缓点头道:“可以!可以!”
儒剑十三笑道:“弟弟。动手吧,我无悔了。只是不能再抱抱你。”
云明抬起手,微笑,张开怀抱,笑道:“我也想抱抱你,哥哥。我好想你!”
儒剑十三缓缓上前,亦是张开双臂,只是刹那间,单锋剑出鞘,若雷似电,直刺云明胸口。
云明抬手一掌击出,掌中无边佛力爆发,只求一个疾!
刹那间,声光炸裂,却是看到一个人影被那单锋剑刺穿,又被这一掌轰碎了肩膀,鲜血狂飙,却终究是止住了兄弟同室操戈!
儒剑十三定睛一看,眼角微跳。那是止戈之人,是一老者,一身粗布麻衣,佝偻身躯,只是眼中清明。
柳青阳看着这人皱了眉头,道:“镇长!你怎么会在此!”
是了!这止戈之人便是清水镇镇长陈青山,那大先生的哥哥,或许如今还有一个身份——儒门上任剑十三!儒门中曾经最强的剑客!
陈青山抚摸了那穿胸而过的单锋剑,咳了一口鲜血,道:“这单锋剑,是我剑魁一脉单穿之物,从卸甲以来,怕是六七十年不曾摸过。倒真是想念。”
云明闪身到了陈青山身边,一缕佛气缓缓注入,道:“义父,待我为你疗伤!”
陈青山摇了摇头,道:“不必了!我寿元将近,如今前来,本就是求死。无需你再浪费真元。”
陈青山目光又是转向儒剑十三,叹道:“空儿,你同明儿说的话,我都知道。也早就知道,我从来是一介武夫,自然不曾察觉那细腻的情感变化,想不到我这偏爱,竟是对你造成了诸多困扰。”
“空儿,其实你并不比明儿差,你只是心情使然,从来拘泥于一时得失,不能放开自我。方才在境界之中,停滞不前。为父自然知道你的缺点,本想借着明儿的聪慧,打压磨砺你,却不曾想到,竟然让你心性大变,再不是那个善良的空儿。”
“你可曾记得,为父出征多时,你见我到家,便想做一顿饭给我。只是买菜路途上遇到了一位伤痛老人,你将那老人送到了药铺。最终却错过了做饭,你失声痛哭的事情?你本该是个善良的孩子,可惜嗔念太重。今天,如果为父的死能化解你们兄弟的仇恨,那便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