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一十三章 神恩山道（一）

    这一天，竹毒处处烽烟，各处神血、圣血及一众依附者们与神主是荣损一同，没有退路下无不拼死力战，皆盼着别处能来救援，皆盼着尊神神老们能够现身，让狂妄无知的诛神者们明白什么是蚍蜉撼树，然而直到死尽也没有等到那一刻。那些威慑千国万宗的神老们无一现身。

    竹毒禁地之一的流冰河，雨雹神老散去落冰神技，挥拳打碎绕身旋转的五面神晶镜，在神晶镜破镜重回之前退回河对岸。

    韩元尊将吸噬冰灵自强的冰灵分身叫到身前，隔岸道：“神老，你现在觉着你还能有多少胜算？它在双份冰灵的蕴养下已经强到接近我这个本尊的境地了。足可一用了。”

    雨雹神老道：“你果然是有备而来，你我神魂虽非互克，但此处对战与你更为有利。没想到懦夫韩家也会加入这场热闹，以此来推，在韩家眼里狄冲霄是胜算较大的一边。老夫很有些好奇，狄冲霄到底为这场灭国神战召聚了多少人手。”

    “远非那小子能召聚的全部，但已足够在一天之内将神血从大地上抹去。但本人会来竹毒，和那小子胜算是大是小无关，是为了一桩旧事。我韩家老祖到底怎么死的，韩家一直存有疑思，可老祖垂危之时只是开怀大笑，没留下任何遗言以供追索，也就只能存疑。几十年过去，无头疑事有了转机，世间有一女人名叫龙华芳，经她愿许，韩家得知有一个人知道一些。你不会否认吧，曾经的承命十老。”韩元尊添现五面敌镜。

    雨雹神老皱眉道：“一向听闻许愿树的玄奇，没想到连此等事也能愿许。老夫确曾位列承命神仆第十位，韩思敛本事不差，偏是甘做缩头乌龟，有些东西放在他那里就未免暴殄天物了。原本也没人想和一个没有任何威胁的缩头乌龟为难，偏他临老发疯，想当一回大丈夫。其它的，就让老夫送你这小乌龟去黄泉，你自去问问老乌龟。”

    “你没可能做到。你说不说也无关紧要，只要抓了你，我有百十种方法从你那脑袋里找到我想要的那一部分记忆。先前你说在韩家眼里那小子有着较大胜算，错得离谱，韩家认定狄冲霄没可能胜战神主，所以族主同意我来见见你的条件就是活捉你，一旦神主胜了，凡事都有回旋余地。但我例外，在我眼里，那小子是必胜，尽管我不清楚他会用什么方法胜战。”韩元尊望向神主居。

    对手神分，雨苞神老如电跃河，手中冰剑化为闪闪寒晶。

    立在韩元尊身侧的冰灵分身替代主人迎向强敌，按着敌镜所示化现冰剑对斩，同时按着本镜所示化现冰衣护体。它不会死，若是对斩硬拼，极占便宜。

    韩元尊不理对战，只是望着神主居，轻语：“那小子修到何等境地，这一战后该就能知道了。强战神主只会让八神盟得到绝杀机会，他该知道才对，他到底有着什么打算？”

    神主居位于竹毒地域中心的神恩山。也是竹毒最高山，并非天成，是神主以神技添高而成。山高万丈，山脚下是顺命神仆的居所，顺命神仆只是独属于神主一人的奴仆，人数不定，大多奉有密令在外，留下人中除去轮值神主居的，其余都在山脚镇守入山神门。

    此刻，原本傲横不可一世的顺命神仆们跪聚在门旁，极尽神光强撑才没有丢人到趴伏大地。神仆头子要好些，昂头看着在门外观碑的闲逸青年，心中的怯惧达到顶点。他是神主心腹之一，早对灭国神战有所料算，半点不放在心上，可事前怎么想也没想到狄冲霄竟是在短短七月内修到如此境地，竟能在神恩山界强压神主的极神意缚。

    门外石碑有两座，一是神恩碑，一是净罪碑，皆是神主神晶而成，皆是镇山神碑，若无神恩净罪，便是尊神也无法越碑而入，实是神主居真正的第一重守御。

    狄冲霄自碑身收回手，撇撇嘴后以七极意缚破散内蕴的极神意缚，将两座上好晶碑收入幻形袋中。如此轻易就将镇山神门破去，神仆们惊骇更甚。狄冲霄越神仆而过，顺道向山上行去，身后一个穿梭门打开。东方神行出，左右看看，极赞好风景，选了一处平坦地，架上画板，拿出画笔，摇头晃脑，画了起来。不多时，狄冲霄身影消失在山道弯处。没了极神意缚压制，顺命神仆们重归自由，自地上跃起，不敢追拦狄冲霄，围向留下的画师。

    东方神对合围半点不放在心上，挥挥画笔，道：“麻烦让让，我可不想将你们这些该下地狱的邪心人画入图中。我对杀人没有兴致，哪怕是你们这般的邪秽人，所以你们最好就像先前般跪着，等着审判的到来。不要逼我出手。”

    神仆头子冷笑道：“若是狄冲霄还有资格说这话，凭你，这里随便一个就足以让你下黄泉。”将右手上竖，喝道：“神仆离居，先行前往八部神众，若他们没有异志，便带着他们去救援神血；若有异心，先行镇秽，一个不留。”

    神仆听令，一人当先向居门冲去，刚到门边，一只灵纹巨爪破地突刺而出，如破纸般破穿神仆护身神光，鲜血飞溅。巨爪甩飞垂死人，缩回地下。

    神仆头子惊呼：“吞山巨兽！你是游东方！狄冲霄与八神盟联手了？！”

    东方神道：“错了，游东方不复存在，我是东方神，与八神盟无关。吞山身受游族秘技束缚，非生非死，我还要些年才能将经由历代族主别添灵奇的禁制化真为幻，但短时间内让它重回人世并不难，所以你们最好乖乖地跪着。吞山虽非不可交流之兽，但脾气极为暴躁，只与我亲近，只要你们听话，它就不会伤害你们；若你们不老实，它就会用你们的小命打发一下时间，发泄一下千百年来被人束缚、身不由己的恶怨。”

    神仆头子冷笑退离，将神仆聚到身边，并不说话，左眼微微斜撇。神仆会意，分出两人冲向门外。吞山巨兽再强也只有两只巨爪，一旦双爪齐出，东方神就会有一段无兽护卫的极短空隙，到时神仆合力强攻，杀人十成十，没了强破禁制的控兽之人，吞山巨兽就会重归禁制，毫无威胁。

    东方神心知其意，依旧是半点不理。

    冲门两人速度极快，可心神全在脚下地面。看看将近门外，两人同时感受到一点震颤，急互相遥攻一拳，借力变前冲为斜退，避过破地而出的巨爪。但只是一只巨爪，比之先前更大更宽，足以将分逃两人同时遮截。另一只爪于东方神前方四尺处破地而出，却不攻战，就此缩回地底，将一个小吞山弹了上来。一个接一个，直到小兽数量与神仆人数对等方停。

    东方神道：“早说过吞山脾气不好了，偏要动心眼、不老实。这些小家伙都是它分身兽赋而成，都是它血肉的一部分，非要以灭神师神魂说，就是分身神魂、使命神魂与冲霄弟那专擅肉身强化改造的拼搭神裔混而为一，虽说分得越多灵光越弱，但吞山强你们太多，只是分这几个的话，依旧要在你们之上。现在你们可以在逃，还是杀了我之间选一个，尽管都没有成功的可能。”

    神仆头子心知没可能破开护卫杀人，趁着小吞山还在确定各自对手，一声呼喊，与其余神仆四方分散，向居外冲去。既然东方神要守在山脚，那就不会远行，既然主人不打算远行，潜隐地下的吞山兽也就没法远行，只要能逃出一定距离，就是得了生机。

    世间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就在神仆觉着逃生有望之时，两只巨爪破地而出，比之先前又要宽大数倍，好似两座小山，将散分神仆的逃路完全堵遮。有此耽搁，小吞山们追到神仆身后，各选一人，威嘶咆哮。前逃无路，顺命神仆们恶狠入心，转身与小吞山战做一团，只要找到空隙就会攻杀东方神，拼死一搏。

    东方神懒得多看人兽对战，换了个方向，继续画山景。他肩上灵光闪现，一只半尺来高的小吞山化现，安稳坐下。东方神暂收画笔，取出一根邪灵肉肠，递了过去。小吞山接住，大口吃了起来。东方神亲切笑了笑后重归画画，专注不移。

    顺命神仆住在山脚下，山腰往上直到神主居下方的山颈，都是承命神仆的居所，分有十处，最下一处只有居所没有人。狄冲霄穿居而过，旦有看得入眼的都收进幻形袋里，转过一个弯道，于承命九老居前停下。狄冲霄打量拦在山道的承命九老。承命神仆是极为少有连冥鉴门也不知身世来历的一类人，神魂神技倒是有些记载。

    承命九老并不说话，将腰间剑出鞘，晶莹剑身，血色灵纹。

    狄冲霄心升警惕，道：“剑内的血腥死气我很熟悉，没想到神主已然能用魔狱血池化现魔狱血晶器，这东西可说是所有生灵的克星，只要斩中，哪怕是天地四极也要受点伤损。以神主的心性，就算你是承命神仆也不会放心将如此邪器交给你用，看来你与神主的关系绝非一般，你该姓绝。”心中暗思此种会吞噬生灵生命灵光的邪器绝非活人想拿就能拿的。

    承命九老似知狄冲霄心想，挥挥剑道：“这东西本是专为魔狱血尸、傀儡战兵与魂体雕琢而出的血池魂器，绝非活人可以拿有，是以族主等闲不会下赐，而非不能化现。不过天下神魂无尽，只要有人不怕死，还是有法子拿它的。好比狄神将的灵光奇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