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忧虑
爱丽丝规定，每天上午的训练时间从九点到十一点结束，下午训练则是相对自由，分不同的日期锻炼科目不同，时间也不尽相同。晚上八点则是例会时间，由王教练带领众人总结一天的训练结果。规定是死的，但人是活的，所以允许队员们根据个人情况有一定灵活空间。
李渔依照吴晓菲的叮嘱，来到医务室找她涂药。
吴晓菲拿出医用棉签，先为李渔简单清理了一下嘴角破损的皮肤，然后又拿出药膏为李渔涂上。整个过程李渔都没有讲话，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任由吴晓菲为他涂涂抹抹。其实，李渔刚一进门，吴晓菲就看出他情绪低落，一副心情不佳的样子，果然没问几句李渔就打开话匣子主动倾诉起来。
“我和高哥打架的事被严部长知道了...”李渔躺在床榻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
“你很在意严部长？”吴晓菲坐在李渔对面的椅子上接起话茬。
“嗯，严部长对我有恩。”面对吴晓菲，李渔根本管不住嘴，很轻松地就将自己的秘密交代出来：“我眼睛不好，严部长也不嫌弃的收留我，还帮我保守秘密，让我没有后顾之忧。”
“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吴晓菲也好奇了。
“视力障碍，简单点说，就是有时候会看不清楚，特别是过度用眼就会引发瞬间失明。”
“.....”
“不过，大部分情况下都没事的，我这是老毛病了。”
“那你之前受伤，是不是也因为...眼疾发作？”吴晓菲犹豫了一下，开口询问。
“没错，过度疲劳导致。啊说起来这个...我记得你给我评估，说我的心理状态不稳定，可是我根本没什么感觉？”李渔猛然想起第二次见到吴晓菲，她为自己做精神测试的场景。
吴晓菲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李渔记得还挺清楚嘛。恢复镇定后，吴晓菲继续假装深沉，努力地扮演一名称职的医生。俗话说得好，人生在世全靠演技。
“经过我此前的几次催眠治疗法，你的状态稳定了许多，估计再过...”吴晓菲飞速计算着自己在爱丽丝所需要的时间节点。想好之后，吴晓菲张嘴准备继续忽悠，不过一阵孩童嘻嘻哈哈的唱歌铃声响起打断了她，有人来电。
吴晓菲拿出手机看到来电人显示：教授老头。糟糕，是她的导师方教授打来的！这可不能被李渔听到....吴晓菲拿出耳机接好，按下接听键与方教授面色镇定的通话。
“晓菲啊，上次说的论文完成没有？月底就要上报学术期刊，你要在毕业前完成至少四篇论文发表...”方教授听学生吴晓菲接通电话，立刻开始噼里啪啦催促。
“噢，我已经完成了，正准备近期给您发邮件。呵呵，不好意思 ，让您等这么久确实是我不对呐。”吴晓菲语气平静，从椅子上站起身朝着门口的方向走过去，她想去外面接听电话。然而，这时走廊里传出两个男服务生谈话的声音，吴晓菲又打消去走廊的念头。
“晓菲你还在医院？”方教授怀疑吴晓菲又进了医院，毕竟他还没搬出吴晓菲外婆，小丫头居然就主动认错，历史少见。
“您说笑了，我会尽快给您回复，好的，拜拜。”吴晓菲自顾自的挂掉了电话，然后将手机调为震动放回外衣口袋。
“....看来这回病不轻。”方教授听到嘟嘟嘟的电话挂断声，也只得挂掉电话。
李渔始终注视着吴晓菲的举动，在他眼中，凡是跟吴晓菲联系的人，他都充满好奇。要问为什么？还不是都怪张磊磊，上次在李渔的房间，张磊磊分析出李渔喜欢吴晓菲，但怀疑吴晓菲已经有了男朋友。李渔的心情起起伏伏，过山车似的掉了几回合，刺激的很。
吴晓菲不知道李渔脑子里想什么，她扮演完医生接听电话的职业感，又琢磨着继续套话。
“咱们再说回来。所以你和高俊熙之间的矛盾如果被严部长知道，会有很大问题吗？或者说，你担心严部长会赶你走？”
“那倒不是...”李渔眨眨眼睛，眼神里透出些许暗淡：“严部长心善最讨厌内斗，也不喜欢选手只认成绩太功利。从我进来爱丽丝第一天开始，严部长就叮嘱过让我和队友保持和谐友爱，不要争斗。永远记得爱丽丝的名誉声望，时刻记住自己是爱丽丝的一员。”
“什么鬼...”吴晓菲习惯的反驳，张嘴吐槽。
“？”恍惚的瞬间，李渔没听清吴晓菲的话，满脸疑惑地看向吴晓菲。
“噢，我是说严部长贵不期骄，讲话十分有道理，可是..”吴晓菲故意留白，停顿几秒才继续说道：“他的理论是对的，但操作起来要灵活掌握不宜刻板教条。因为不是所有同伴都能和平共处，无数个领域的同伴身份，彼此都是最大竞争对手。甚至，唯有打败了对方才能有机会生存。所以我认为严部长的意思不是说队友就不要彼此竞争，而是说应该正当竞争，光明磊落问心无愧。”
“吴医生你讲得太好了，谢谢你！”李渔从床榻上猛地起身，环绕在心头的忧虑在吴晓菲的轻言细语之间被一扫而空。
“没什么。你不要想太多，思虑过重会影响心情，进而也会影响到情绪稳定。”吴晓菲心道是你太傻好吧，这么简单的事都转不过弯来。
“嗯，都听你的。”李渔重新找回招牌笑容，和吴晓菲打过招呼，然后面带不舍地离开了医务室。
坚持到最后一步，微笑目送李渔离开，关好门吴晓菲立刻原形毕露得瘫软在床榻上，内心狂奔过一头头野马只想尖叫：装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吴晓菲挠着头发，狂躁尖叫。忽然“砰”的一声！有人推开门。李渔回来想和吴晓菲再说句话，结果正好看见端庄优雅的吴医生像只大青虫扭动着身躯在床上翻滚的模样...
世界安静了。
李渔站在门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吴晓菲则选择做鸵鸟状装死。
NAS突然讲话打破了二人的尴尬：“你好，我是NAS。你好，NAS是我。”拥有烈焰红唇的姜饼人卡通出现在办公桌上笔记本电脑的屏幕里，挥舞着四肢，迈着太空步上蹿下跳。
吴晓菲才想起来她刚才忘记关闭NAS了，可为时已晚，李渔已经走到电脑前盯着画面询问道：“你是谁？”
“你好，我是NAS。你好，NAS是我。”姜饼人的红唇重复着这句问候语。
“那厮？？”李渔没听懂NAS的英文，胡乱猜测着。
“厮守许多时价，谁信一筹一画。”NAS接茬说了一句古文。
吴晓菲起身下床想关掉电脑屏幕，但她转念一想自己到爱丽丝的初衷：寻找唤醒NAS的人，并且打探这个人和母亲玛丽的交集。既然如此，干脆利用眼前的机会通过NAS试探李渔。
“你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它？”吴晓菲指着NAS询问李渔。
“没...它是什么？”
“是个智能系统，我妈妈吴玛丽做出来的。她是专门研究智能领域的专家，NAS系统是她的杰作，可以监测运动员的相关数据。”
“啊，你妈妈真厉害！我还是头一次听到吴医生你提起来家人。”
“嗯，可惜她不在了，十年前病逝。”提到家人吴晓菲忍不住眼神闪过黯淡。
“抱歉。我不应该多问的。”李渔内心震惊，赶紧道歉。
“没关系。”吴晓菲坐在电脑桌前，熟练地操作NAS系统，“我来给你演示一下。”
“好啊。这卡通还挺逗....形状好有趣，能让人记一辈子。”
“哪里逗？明明蠢笨无比，经常答非所问。”吴晓菲趁着李渔回答她的提问，认真观察了李渔的神态举止，透过这些细节她完全可以判断出李渔是否说谎。显然，李渔没有说谎，他不认识NAS，也不认识玛丽。李渔听到自己家人病逝的消息，虽然脸色发白，但那不过是因为觉得抱歉罢了..
吴晓菲为李渔演示了一遍NAS如何收集运动员的生命体征数据，然后进行整合分析。NAS根据数据不但能够掌握运动员的完整状态，还可以预测出运动员创造巅峰值所需要的条件。李渔头一次见到这种高科技的玩意，啧啧称奇。
吴晓菲打算结束对话，于是抬手想关掉屏幕，但李渔却突然旧话重提的表态，“吴医生，我嘴很严的...”
“哈！那才有鬼。”李渔不提这个事就当翻篇了，结果李渔还偏偏要拿出来强调一遍，让吴晓菲想起刚才自己的尴尬丢脸举动。
“吴医生，我绝对不会把你...的秘密说出去！”李渔琢磨自己是不是应该加一句诅咒发誓。
“参与秘密的双方，要么是神圣的同盟，要么是龌龊的结合!”NAS又抛出不知道从哪里搬运来的所谓名言警句打岔。
李渔听到NAS的话莫名脸红害羞起来，嗯，姜饼人说话在理，站在同一战线的人是不会出卖对方的秘密的，他当然是吴医生那头的。至于二人的关系嘛，不管是同盟还是结合，他都...都乐意。站在旁边的吴晓菲没注意李渔的古怪，只顾得翻白眼吐槽NAS的打岔功力：不疯魔不成佛。
“吴医生我先走了！”李渔见吴晓菲脸色阴晴不定，担心引起她反感，匆忙丢下这句话一溜烟跑了。
“啊！狡猾的家伙！”吴晓菲误认为李渔使出以退为进的招数，这可如何是好。难道还没找到唤醒NAS的人，自己就要离开爱丽丝...
李渔跑回自己的休息室，将门锁好，然后一头扎进床铺上。怕被人看出自己的窘态，刚才跑的太着急，李渔只觉得心脏都要跳出来。翻过身，李渔呈现大字形平躺在床上，平复着呼吸。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吴晓菲在床上不停扭动的模样。其实，一直都很可爱。吴医生不管怎样都让人心动..李渔枕着胳膊望着天花板发呆，直到连串语音提示音打断了他的畅想。
“老大老大，报告你一个好消息！”张磊磊发出一条语音留言，接着又发出去一条，“你的吴医生，她没有男朋友！”
“真的？”
“准确表述是概率为99%可能性，吴晓菲没有男朋友。”张磊磊在对话框里发过来一个呲牙表情，耍起贫嘴：不过很快就会有了。
“！”李渔听到吴晓菲没有男朋友原本很开心，结果又看见张磊磊的这几个字，顿时又蔫了。
“就是老大你啊！等你俩好上了，她岂不是就有男友了吗。”
“吓死我了，你说话不要大喘气...”李渔的小心脏只要碰到吴晓菲相关的事就变得弱不禁风。
“吴晓菲，18岁，人称天才少女，A大心理系博士生在读，为了获取论文数据来到本市医院担任实习医生。老大有个事特别巧，”张磊磊说话语速很快：“就是你上次生病住院，吴晓菲医生也是同一天进入医院开始实习的。你说是不是命中注定？”
“.....嗯，命中注定。”
“说的我都激动了，老大，我也要找个女朋友。”
“不要打我们吴医生的主意。”
“靠！”张磊磊发出一个怒气腾腾的表情符号，又发出一个哀怨脸以示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