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结局篇（2）
“神君大人，久仰。”寒羽恭敬地行了个礼，嘴角自然地扬了扬，滑出温柔似水的弧度，这在寒羽脸上宛若千年一遇的风景，顾蓝双都看得有点出神。
“今日我代表魔界特来祝贺神君晋位，一点心意，不成敬意。”寒羽说道，挥了挥手。
身后鹏羽上的数百妖魔端端正正地将礼箱送上，与人等高一般的锦红箱锦绸结，在云海中生生从东天门排到了西天门，神界经历了此次浩劫，虽财力尚有保留，但重修华殿、炼药医体确实还是花费巨大，魔界此番举动可谓雪中送炭。众神心中无不哗然，而且不免暗自感叹：魔界是真大写加粗的富啊！！
“妖王大人如此盛情，想来我们两界日后定能共同进退。”顾蓝双望着寒羽，温声道，“不日我必将备厚礼回访魔界，还望不会叨扰。”
“神君大人客气了，我自是日日期待。”寒羽垂眸，又打了个响指，“还有一份两界协议，也是我魔界给出的贺礼之一，若神君大人满意，希望笑纳。”
说罢，一名妖侍上前展开一张金灿灿的卷轴，开始念读内容。
这时，众神心下不免骤紧了几分。云辰自然是不担心的，都不用怎么听，揣着手和身旁的欢杨唠嗑。
而顾蓝双只是有些疑惑，寒羽会亲自前来送上贺礼，虽然之前两人并未谈及，但也算情理之中。而这两界协议？...
自从魔界开创以来，魔界相对于神界其实一直是占有上风的，所以两界协议中，各类条款明显倾向于魔界，神界就算有所怨言也无能为力。而此时，随着妖侍字正腔圆地念完每一个字后。
众神皆愣了。
就连顾蓝双都愣住了。
魔界主动修改了所有不平等条约，将等份的权利全全送回了神界。这简直——让人受宠若惊！
这在金神时代是绝对没有过的，当然也不可能有，魔君若似有似无地笑一笑，他们还得埋头多签两条！
“阿...”好一会儿，顾蓝双才回过神，刚开口就叫错名讳。
“嗯？”寒羽及时打断他，侧了侧头，琥珀色瞳光轻柔漾开。
“妖王大人...”顾蓝双改口道，“这...真是...”
“妖王大人，这——协议之上的内容可是当真？...啊...魔君大人，魔君大人并未来吗？”这时，风神奕灵子开口说道，这天上掉馅饼的事来得太突然，他实在忍不住要确认一下。
“魔君大人说他在养老。”寒羽淡声道，“沉迷美色，不可自拔。”
这理由和那位今日同样没到场的天神大人真是相得益彰，众人哑口无言。
“各位天神大人放心。”寒羽继续道，“我今日所说的话，一字一句，绝对作数。”
奕灵子连连点头。云辰在一旁响亮地鼓了鼓掌。
“正如神君大人所言，”寒羽望向顾蓝双，再次笑了笑，“愿我们共同进退。”
“会的，一定会的！”顾蓝双蜷紧手指，胸口颤动，感激之情已经溢于言表，他吸了一口气，深深地看着那双眼睛，郑重道，“多谢。”
寒羽轻轻点了点头，笑意久留。
于是，今日，救三界于水火有功、且为上古药魂转世的顾蓝双神君再得魔界鼎力相助，换得两界冰释前嫌，携手同行，成三界之盛大美谈。
凌霄殿散会后。
妖王大人美其名曰想在云海畅游一番，神君大人自然主动作陪。
两人在云雾缭绕中慢步着，脚边光斑浮动。
“公子过两日可会来魔界小憩？”寒羽道，“留仙殿我已早早命下修筑了，不久就能落成了。”
在两界协议中，为让双方使者友好来往或神魔们互相交流，会在各方设留仙殿和挽妖阁为驿站。
“嗯？此事尚且不急，再商议商议也无妨。”顾蓝双微笑道，并未多想地应了句。他此时心里其实正思索着如何感谢寒羽才好，这次两界和睦，虽是千栖夜点头授意，但是当然必是寒羽出力提议的，因为沧白雪虽马上要与千栖夜成亲，但她已明确表态除了神界安危，而后的众多事情她不再参与。所以千栖夜自然没什么必要花心思关心神界，真正要花心思的...肯定只有话不多说，却已经为他料理好所有的寒羽了。
寒羽听了他的回答，没说话。
“阿羽...你...嗯...可有心上人？”顾蓝双忽然开口问道。这也算是新神君大人绞尽脑汁想到的一个方向了。
寒羽愣了半刻。
“有。”
有？有那就好办了。
“可是魔界中人？”顾蓝双笑问。
“不是。”寒羽垂眸，摇摇头，淡淡道，“神界。”
“神界？”这个回答倒是让顾蓝双有些始料未及。若是魔界中人，他已经做好打算替寒羽送奇珍异宝以示好意。但若是神界中人...自己应该做媒引线啊？可是自己没做过媒啊...
“那...”顾蓝双微微皱了皱眉，若直接问是谁是否太唐突了。自己这么久以来都没发现阿羽在神界还有交好之人，看来两人之间必是比较避讳旁人的，还是别问了吧...
神君大人现在的脑子里简直装满了一筐纠结，细细权衡，斟字酌句。
“那...你可有邀请她去留仙殿小憩？”顾蓝双想了半天，还是觉得这句稍微温和些，自己自是想关心阿羽，帮他穿针引线，也得慢慢来。
“有。”寒羽吸了一口气，抬起眸子，就那么定定地望着他，“他说不急，再商议商议。”
“......啊？...”
这一刻，神君大人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好，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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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林，溪畔。
翩翩起舞的蝴蝶斑斓在眼前。沧白雪将命理符放在他跟前时，他的目光似乎才动了动，还是一言不发。
幽生冥跪坐在那里，和石像没有什么区别。残破的斗篷盖着身子，长发遮目，沧白雪看不清他的表情，或许他也不想被人看清。
沧白雪吸了一口气，又将一个小小的玉盒放在了命理符旁边，那里面是什么她并未打开。
“这是你的出师礼。”沧白雪道，“芜颜准备的。”
幽生冥瞬间睁大了眼。
这是早在他入门时芜颜就备下的出师礼，一直放在沧白雪这里。而沧白雪直到恢复记忆才想起。
“芜颜的事，我并没有资格批判你。”沧白雪望着他，尽量控制着情绪，“你和我，都是在旁边眼睁睁的傻子。”
幽生冥没说话，目光紧紧地嵌在那玉盒之上。
“这些年你所做的事...”沧白雪极目远眺，目光有些微微涣散，“对与错，已经没有必要追究了。”
幽生冥依旧沉默，毫无动静。
“我只想说，曾经...她很重视你。”沧白雪微微闭上了眼，舒了一口气，语气冷淡道，“好好活着吧。”
幽生冥蜷紧了手指，几不可见地颤抖着。那时的他，单纯地只是想要芜颜轻松一点罢了，神君说，倘若只有神界的世间，天下太平，安宁光明。芜颜说过，她是喜欢光明的。他只是那么毫无考虑地以为，她会喜欢那样的世界，她不必再为芸芸众生奔波，不必再为那些龌龊活该的生灵浪费灵力，不必再愁眉，不必再扛起这拯救世间的重任...仅此，而已啊——
而她不喜欢。
用最激烈的方式告诉她，她不喜欢。
幽生冥齿间漏出了一声啜泣。
沧白雪睁眼时，眼前已经空无一人，连同着那玉盒和命理符，无影无踪。
她微微叹了口气。
微风拂过，白裙渐扬。一盏灯在深林中轻幽幽地晃着。
“我这样处理，花瑶净君不会不满意吧？”沧白雪笑了一下，望着走近的花瑶。
“我无所谓。”花瑶垂眸，平淡道，“当日我虽未取他性命，但废了他一身灵力，命理符对他这类特殊体未必管用。”
“那就看他的造化吧。”沧白雪垂眸。
花瑶未语。顾蓝双晋位神君后，花瑶也晋位净君，但她没有回神界接受任何晋礼，只是接了名号，并且留下了五百年云游凡世的申请，顾蓝双已审批。
“说起来，我这个做姐姐的真是无用，一千年都没能看穿这移花接木的把戏...”沧白雪感叹道，“倒是花瑶净君，早就看出来了吧？”
“看出来，却不愿相信。”花瑶垂眸。
沧白雪愣了愣，心中情绪翻涌。是啊，看出来又如何？这一千年多年来花瑶也没直直揭露幽生冥的伪装，或许是她还不能完全确定眼前的人是假的，又或许是她正在暗中寻找真主，总之，当这一切都没有结果的时候，看出来比看不出来更为痛苦得多。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沧白雪问。
“去寻她。”花瑶说完，转过身，临渊灯轻轻晃动，向深林的远处缓缓前行，“一花一草，一鱼一兔，都好，就去寻吧...五百年，够见几次了吧？”
风中有她轻笑的音色。
鹅黄色的轻纱渐行渐远。
芜颜的魂魄破碎，已无法再聚集成一体，会落入这凡尘，化为微不足道的万物。
“真温柔啊。”沧白雪垂眸，喃喃道。
她抬眸时，黑靴上流光溢彩的宝石在眼瞳滑过，一条修长的腿在空中荡着。
再一看，
那树上的红衣少年正望着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