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结交江湖
一天午后,孙卫民说:“我带你们再去街上转转。”他锁上门,领着两人边走边看,来到东川江边的大码头上时,只见上下船过江的人们、装卸货物的工人、四处吆喝的小贩来来往往,一些“白腿乌鸦”在吼叫着检查货物。
胡志诚站在江堤上,望着奔流向前的江水,心头涌出一种淡淡的忧伤,回乡已经小半年了,除了从民防团中队夺得两支枪以外,自己几乎一事无成,今后的路该怎样走下去,如何才能在生存中不会忘记自己始终是一名共产党员?必须要干一件在整个高山县有影响力的事情。
突然,码头下传来焦急的叫喊声:“快让开,快让开。”只见一名年轻的码头工人背着一个人沿着长长的石级向码头上跑来……
孙卫民小声地对身边的胡志诚说:“温老板,那个酗子我认识,叫赵宝祥,是码头的一个小头目,那坡村人,为人很豪爽。当年受过一次伤,我把他救活了。他背上背的好像是他的二哥。”
罗元元一眼就认出了那天在那坡村被围攻时就有这两个人。二十五六岁年纪,被烈日曝黑的脸庞有着壮族汉子特有的柔和与俊俏,剑眉朗目,鼻如猎鹰,一脸严厉。好在自己现在是一身男子装束,他不会认出自己。但罗元元心里还是有点发毛。
只见赵宝祥背着他二哥跑上码头,冲进前面一家药铺急喊道:“郎中,快救救我二哥,他突然昏倒了,叫也叫不醒。”
胡志诚看清楚,那间药铺叫“和善堂”。
孙卫民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只见和善堂门前站了好些围观的人,大都是码头上的劳工。
孙卫民往里边望了望,回头说:“钟老板,你们等着,我去看看。”他挤进围观的人群走进了药铺。
罗元元向来喜欢看热闹,同时也想检验一下那人会不会认出自己,就说:“走,我们也去看看。”
胡志诚也笑了笑:“孙老板一看见有病人,就丢下我们不管,真是医者父母心啊。去,我们也看看,说不定孙老板还需要人帮忙。”便拉着罗元元挤进人群,站在药铺门口看着。
和善堂药铺里有一名四十多岁的郎中,架了副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正在给躺在病床上的病人号脉,他皱着眉号了半天,自言自语地:“怪了,他这是什么病啊,怎么会突然昏倒呢?”
和善堂郎中的叫李程钜,是个读书人,前不久才子承父业,当了这个药铺的掌柜。他学问挺高的,但是医术却不怎么样,看个头疼脑热的还凑合着,遇到疑难杂症他就没主意了。这不,今天他号了半天脉也瞧出是什么病,自己也急得满头大汗。
赵宝祥急得大叫:“你这个郎中呀,到底能不能救醒我二哥?”
“我再看看,我再看看。”和善堂郎中有点心虚地回答道。
“李程钜,你实在不行就吱声。”赵宝祥一急,便直呼郎中的大名了,“真是的,遇到点事你就一点主意也没有。你老头子倒是这一带的名医,他在世时就不好好学跟他学,现在你老头子一撤手,你就没辙了。要不是我们这些码头上的穷人看在你老子的积善行德的份上,还给你一分面子,你这间药铺早就关门大吉了。”
说着,正要背起病人另寻太夫,孙卫民发话了:“慢着,我来看看。”他大步跨到病人身边,伸手用三根手指搭在手腕上,一会儿就松开手又翻开病人的眼皮瞧了一眼。
“这不是孙记药铺的孙老板吗?”赵宝祥这才认出了孙卫民。
孙卫民也不理会他,扭头对尴尬地站在那的郎中问道:“有银针吗?”
“有的,有的。”李程钜急忙从诊桌里拿出一个药包打开,小瓶酒精也放在桌上。
孙卫民解开病人的衣服,从药包上抽出一根小小的银针,用药棉粘上酒精擦了一下,左手在病人*的胸脯上按了一下穴位,右手就将银针扎了下去……
赵宝祥千恩万谢地说道:“孙老板,有你在我就放心了,你可一定要救救我二哥呀,我二哥今早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不知为何就病倒了。”
罗元元听他这么啰啰嗦嗦说话,心中不免火起,直想臭骂他一顿,但是担心那人认出自己,喊出一声“女匪”来就麻烦了,于是忍住没出声。
胡志诚有点恼火地说:“你这个小兄弟少说两句吧,这位孙老板世代行医,他十五岁就能给人看病,十六岁开药方,他可是高山县城里有名的郎中。你就别唠唠叨叨吧。”
“我知道我知道”赵宝祥这才不说话。又看到那人身边的小兄弟有点面熟,一时又想不起在哪见。他一心只系于二哥身上,也没多想。
孙卫民已经在病人的胸脯上扎下第二根银针,病人马上有了一点反应,脸上的肌肉动了一下。孙卫民接着又扎下第三根银针,病人的脸再次抽动一下。然后,孙卫民用两根手指依次把三根银针上轻轻地转动了一下,笑着说:“该醒了。”只见他依次把三根银针拨了出来,病人也同时睁开了眼睛,茫然地瞧着身边的人。
“醒了!醒了!”罗元元兴奋地叫了起来,竟忘记了掩饰自己的声音。
赵宝祥惊喜地喊道:“二哥,你醒了。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不忘瞟了罗元元一眼。因为这位看起来很帅气的酗子说话声音有点怪,像是个女的。
罗元元急忙收住自己的声音。
“孙老板,你真神了。”赵宝祥向着孙卫民说,“我二哥得的是什么病,要吃些什么药?”
孙卫民笑了笑说:“他没病,也不用吃药,你带他去吃点东西就行了,他是饿昏的。”
病人坐了起来:“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我的确是饿昏了。”
赵宝祥责怪道:“二哥,你怎么能这样呢,你呀。”
“小满他妈妈生病了,钱都给抓药去了。”他所说是一位住在码头附近一位寡妇,赵宝祥也知道,二哥跟那个寡妇好上了。
“那你也得小心自己的身体呀。”
病人说:“哎,我以前很扛饿的,最近不知怎么了,两天不吃就饿昏了,唉。多谢各位出手相助。”
孙卫民掏出一张小纸币交到病人手上:“兄弟,先拿这个去吃点东西,人是铁,饭是钢啊。”
病人推辞道:“这怎么行,你刚刚救了我,我还来不及感谢你呢,怎好再要你的钱。”
孙卫民把钱强塞到他手上:“谢不谢不要紧,你先去吃点东西,给身体补充点能量。”
胡志诚也附和着说:“对对对,兄弟,你先别客气了。四海之内皆兄弟,就算交个朋友吧。”
赵宝祥喜形于色地说:“这位老板说的是,今后我们就是朋友。在下赵宝祥,这是我二哥,赵贵祥,我们都是在码头上干活的。以后,有什么用得着我们兄弟俩的地方,尽管说。我们码头上还有一大帮兄弟呢。”
胡志诚也拱手说:“在下姓钟,是孙老板生意场上的朋友。今天只是路过此地。以后,还得多多仰仗各位朋友帮衬。”
赵宝祥看到这位钟老板气宇非凡,心中便有些喜欢:“今天能结交你这位朋友,是我兄弟俩的福份。”然后转过脸生气地对李程钜说:“你这家伙,简直是个庸医,差点耽误了我二哥。你在码头旁边开了这么大一家药铺,却不会给人看病开药,以后我们都不到你这来看病了,别把我们害死了都不知道。走,二哥,我们先去吃饭。”他把气撒在了郎中的身上,扶起病人要走。
这时,赵宝祥的二哥站了回来,向孙卫民行礼,语气软软地说:“我想请教恩人的尊姓大名。我叫韦贵祥,这是我三弟。能否告诉我你是谁,家住哪里,日后我好登门道谢。”
孙卫民说:“兄弟,道谢就不必了,你去吃点东西吧。我叫孙卫民,家住小西街,那里有个孙记药铺,以后有需要药草的,可以到我的药铺来。”又指着胡志诚说“这位是钟老板,我生意道上的朋友。”
“好,我记住了。”赵贵祥兄弟俩走出了药铺。
孙卫民三人也走出药铺,李程钜追出来喊道:“孙老板,请等一下。”
罗元元讥笑着说:“干什么?是不是看我们孙老板砸了你的牌子,你不高兴了?”
孙卫民拉了罗元元一下说:“不可无礼。”接着微笑地对李掌柜说,“什么事?”
李掌柜苦笑道:“能不能请你们进来坐一下,我们商量点事。”
胡志诚说:“我看李掌柜也是个老实人,没有恶意。走,我们进去坐坐。”他拉着孙卫民又走进药铺。
李掌柜抬眼看了看胡志诚,眼镜后面那双深邃的眼睛似乎有一丝异样的光芒。那种眼光只是闪了一瞬间,随即消失,他却用一种恭敬的态度请孙卫民坐下,陪着小心说:“孙老板,说真心话,我这个人愚笨,对学医不感兴趣,年轻的时候,迫于家父的压力,也学了一点给人看病抓药的本事,可是由于学艺不精,总是耽误了别人。过去,我这家药铺是家父一直撑着,又有码头上众位朋友帮衬,还免强维持得过去。父亲去年过世后,我这药铺要不是码头上这些穷人照顾,早就关门了。孙老板,我刚才听你说,你在小西街也开着药铺,你的医术这么高,在小西街开药铺是不是屈才了。我这里靠近码头,人来人往很多,病人也很多,你能不能顺便管一管我这个药铺。我给你打下手,管保生意红火。”
孙卫民说:“谢谢你的好意。我也是开家药铺的,但我那是小本意,不敢在大码头开店。”
李掌柜无奈地摇摇头说:“唉,看来我这家药铺可能真的要关门了。”
胡志诚问:“郎中,你关了药铺要去干什么?
李掌柜说:“不瞒二位说,我过去一直在乡下教书的,老婆孩子都在乡下。我也曾想带她们到城里来,可她们说城里不太平,死活不肯进城来。既然我也不会给人看病开药,就想把这间药铺盘出去,让有能耐的人来管岂不更好。这样我也就算对得起死去的父亲了。孙老板,我就把这间药铺租给你,我回乡下继续教书,再管着那几十亩田过日子算了。你看怎么样?租金可以少算点。”
胡志诚冲孙维雏使了下眼色,起身道:“李掌柜,这事先别急着拍板,容我和孙老板回去商量商量再说。好吧?”
李掌柜又抬眼看了看胡志诚,眼镜后面那双深邃的眼睛再次射出一束异样的光芒,陪着笑脸说:“这位老板说的是,一切都听凭你们。还望你们好好考虑。”
孙卫民说:“这位是钟老板,我生意场上的朋友。”
李掌柜拱手道:“钟老板气宇非凡,一看就知道不是平凡人物。钟老板的生意一定做得风生水起,还望钟老板多多照顾在下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