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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回 青青父母的心事

    “妈,我说的话你听见了没有,这周五要开家长会。”李子青往嘴里扒拉了一口饭,含糊不清地说。

    “啊!家长会是吗?”杨又菱忙回过神来说:“青青,妈妈这周五有事要出门几天,不在家,我和你们老师说一声。”

    “可是老师说每个家长都要参加。”李子青撅着嘴巴说。

    “那……让舅舅代替妈妈参加好不好?”杨又菱思考片刻说。

    “真的不能参加吗?”李子青沮丧地问。

    “青青,对不起,妈妈也是无可奈何,我……”杨又菱解释道。

    “我知道了。”李子青低落地说,低头吃着碗里的饭菜,没有说话。

    “青青,对不起。”杨又菱说,她清楚地看到了女儿脸上的失落,可是每年的这个时候她必须要去一个地方,尽管每去一次,她都要伤心痛苦很久。

    “没关系。”李子青抬头笑了笑,说:“妈妈的事情重要,也不用麻烦小舅舅来了,我和沈老师解释一下,应该没有关系的。”

    杨又菱心里有些酸涩,女儿的懂事让她觉得有些愧疚,可那个地方她又无法放下。

    李子青将饭菜匆匆地咽下,回到自己的房间,想起似乎每年的这个时间母亲总要出门几天,有时候和爸爸一起去,有时候独自一人出门,回来的时候都是异常憔悴伤心,全身上下笼罩着一层浓浓的忧伤和愧疚,她问过,可是谁也没有告诉她他们去了哪里,去做什么,这令她百思不得其解,想得多了,她的脑子就会有些犯疼,她只好放弃思考。有时候她告诉自己,或许这是爸爸妈妈的秘密,自己不应该去窥探,可是又隐隐觉得这件事情似乎和自己有些关系。

    杨又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也无心收拾碗筷,随意地擦擦桌子就回房间去了,她打开保险箱,从最底下拿出一张已经泛黄的照片,看上去有些年头了,那是一个小男婴,眉眼间和她有些相似,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眼泪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这是她心里永远的痛,也是她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

    “妈!”李子青的声音从远到近,透过门缝传了进来,接着门被推开,她的身影出现门口。

    杨又菱一惊,急忙抬手擦擦眼泪,又将照片塞在枕头底下,紧张地问:“青青,怎么了?”

    “妈,你怎么哭了?”李子青奇怪地问。

    “没有的事,刚刚不知道什么东西跑眼睛去了。”杨又菱揉揉眼睛,问:“有什么事吗?”

    李子青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说:“没事,就是想起来有张试卷要你签字。”

    “我看看。”杨又菱伸手接过她手里的卷子,一眼就瞧见了试卷上的分数,不由得点点头说:“有进步,继续保持。”

    “沈老师说,这次家长会,要给几个成绩优秀的和进步比较大的同学发奖状,也有我。”李子青说。

    “真的吗?”杨又菱惊喜地说,随即又有些遗憾:“可惜,妈妈有事去不了。”

    “没关系。”李子青乖巧地笑着说:“到时候我把奖状带回来给你看也是一样的。”

    “早点去休息吧,注意身体。”杨又菱说。

    “知道了,妈妈晚安。”李子青说完就转身走出房间。

    铁轨向前延伸,火车发出隆隆地响声,停在了海城这一站,杨又菱脚步沉重地踏上火车,深思恍惚地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呆呆地看着窗外,仿佛灵魂脱离了身体,三月初七,是一个让她悲痛欲绝的日子,尽管已经过去了十几年,可她每每想起,仿佛还发生在昨天,让她的心像刀割般疼痛。车厢里,叫卖声,哭闹声,喊叫声不绝于耳,她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胸口,艰难地呼吸着。

    “阿姨,你没事吧?”一个二十出头的年青酗子有些担忧地问道。

    杨又菱神情恍惚地转头,突然用力地一把抓住他的手,激动地说:“子墨,是你吗?子墨,你回来看妈妈了是吗?妈妈好想你。”

    酗子被吓了一跳,但见她脸色苍白,猜想她是身体不适,以致认错了人,也没有甩开她的手,仍旧问道:“阿姨,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杨又菱摇摇头,看清了面前的人,那不是她的子墨,她颓然地松开了他的手,低声啜泣起来。

    酗子有些手足无措,手忙脚乱地递过去一张纸巾,劝道:“阿姨,你别伤心。”

    杨又菱接过,擦擦泪水,强忍住心里的难过,说:“酗子,谢谢你啊!我没事。”

    火车在行驶了七八个小时之后,停在了川市站,杨又菱匆匆赶去汽车站,搭上了去景村的末班车,等她站在一栋稍显破旧的小屋前时,夜幕已经降临了,她掏出钥匙拧转,木门在寂静的夜里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她的心沉了沉,深深地呼了一口气终于迈进门槛。

    房子里一片漆黑,外面也没有路灯的光线,杨又菱凭借记忆摸索着拉开了墙上的电灯线,灯泡闪了闪,发出晕黄的光,桌椅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灰,杨又菱没有停留,径直走近了其中一间房间,房间很空旷,就摆了一个案几和一张桌子,靠墙的地方还有一张折叠床,案几上摆放着香炉和烛台,中间有一张照片,桌子上空空如也,就像她此时的心。

    杨又菱将包放下,打来一盆水,仔细地将这个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擦拭了一遍,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接着,她点燃香烛,静静地看着在黑暗里摇曳的烛火,眼泪不知不觉地留了下来,“叩叩叩”突然外面想起了敲门声,她抹抹泪水,走过去半打开门。

    “我今天还和我家那个说你差不多该回来了,晚上就瞧见家里灯亮了。”一个中年妇女说着递过去一个食盒说:“这么晚到,肯定又是没有吃饭,这里有些粗茶淡饭,你就将就着吃吧!”

    杨又菱也没有推辞,接过东西说:“吴姐,又麻烦你了。”

    “和我这么客气做什么,不过是一些家常小菜。”妇女顿了顿接着说:“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这身体要紧,你看你脸色苍白的,晚上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陪你去吧!”

    “不用了,吴姐,每年都你陪着去,今年我想自己一个人去,好好陪陪他。”杨又菱说,声音里带着无限的凄凉。

    妇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你要自己去,我也不勉强你,就是怕你又哭晕过去,我时常有去看看,那里收拾得还算齐整,你也不要想太多了,说不定他现在在享福呢!”

    “这么多年,真的谢谢你和李哥了,要不然我也放心不下,青青还要我照顾,回来一趟也是不易,而且我这回一次,就感觉自己要死一次,想回来又不敢回来。”杨又菱低声说。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这事换谁身上都是一样,但也正如你说的,你还有子青,为了她你也要好好的。”妇女宽慰道。

    “我恨自己啊!我恨不能自己代替了他去。”杨又菱哽咽着说:“这些年,我每每想起来,都觉得自己对不起这个孩子,如果当初我能多注意一点,他也不会……”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当初的事情谁又能想得到呢,只能说一切都是命。”妇女哀叹着说。

    “是啊!都是命!我现在就想着等青青大了,嫁人生子以后,我就舍了这条命下去陪他。”杨又菱悲痛欲绝地说。

    妇女闻言吓了一跳,忙劝道:“你可不能存了这样的念头,过去的事情不能挽回,活着的人还是要好好地活下去。”

    “要不是为了青青,我早就死了,吴姐,你不知道这些年我过得多痛苦,简直就是生不如死,我的心就像在火上煎熬一样,没有一天舒坦过,我现在不过就是强撑着一口气罢了。”杨又菱说。

    “当年的事是个意外,也怪不了你,你何必这样折磨自己!”妇女劝道:“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青青怎么办?”

    “就是怪我啊,要不是我一时大意,哪至于他会不小心跌进水里,没了呼吸,我每天闭上眼睛,都会想起这一幕,我永远也不能原谅自己。”杨又菱自责地说。

    “你那时候一个人哪里看顾得了两个孩子,再说当时青青又是那个情况,谁也想不到的。”妇女叹口气说:“你这样自责也于事无补,多放宽心,凡事往好的地方想想,日子就不会那么难熬了。”

    “总是我这个当妈的没有照顾好孩子,怪不了别人。”杨又菱抬手擦擦泪水,说:“孩子去了,我的心也死了一大半了。”

    “你这样钻牛角尖,这样折磨自己,心里怎么受得了啊!”妇女说:“人生在世,都会遇到这样那样不如意的事情,除了接受,还能怎么样呢,死倒是一了百了,那留下的人该怎么办呢?”

    “道理我都懂,可心里这道坎我就是过不去。我忘不了啊,我从水里抱起他的时候,他浑身冰冷,没有了呼吸,那个冷透到了骨子里,你说,他那时候该多害怕啊,肯定一直叫妈妈,可惜我没有来得及救他,都是我……”杨又菱说着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可她却一点痛的感觉都没有。

    “你别这样!”吴姐忙拉住她的手,转移了话题问:“青青她爸怎么没来?”

    “我们……离婚了。”杨又菱说。

    “离婚了?怎么回事啊?”妇女惊讶地问。

    “他在外面有女人了,那个女的怀孕了,说是个男孩。”杨又菱平静地说。

    “怎么会这样?”妇女迟疑地说:“去年不是还一起来的吗?怎么才一年光景,就闹成这样了?”

    “我后来才知道,原来他和那女人来往有好几年了,只是我一直被蒙在鼓里。”杨又菱小声说:“当初发生了那件事,虽然他没有说什么,但我知道他心里是怪我的,两人也渐行渐远,没有共同话题,后来他三天两头的不回来,回来也是喝得醉醺醺的,我以后他心里不痛快,也没有说什么,唯一觉得对不起的就是青青,从小他爸爸就能怎么疼过她,或许他心里也是怪着青青的,要不然不会一直对她不亲近。”

    “怎么可以这样?”妇女皱着眉头问:“难道这事情就和他没关系了?难道孩子就是你一个人的?这样也太没有道理了。”

    “那件事就像一条巨大的鸿沟,将我们分在了两端,这辈子再也没有合在一起的可能。”杨又菱认命地说:“我婆婆也对我颇多怨言,说我不能为李家传宗接代,说我是不能下蛋的母鸡。”

    “不是还有青青吗?怎么说这种话?”妇女不满地说。

    “青青是女孩,以后是嫁出去的。”杨又菱说:“他们想要的是男孩,他妈就是一个重色轻友的,当初我先生了青青,她就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话里话外都在怪我没生男孩,后来生了子墨,他妈对我的态度才好了一点。”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妇女感叹道。

    “也确实是我对不起他们家,没有生个男孩传承香火。”杨又菱顿了顿,接着说:“现在好了,他们家后继有人了,反正我们俩这些年同床异梦,离不离也没有太大区别,就是委屈青青,要成为一个没爸的孩子,我也不敢告诉她,她现在读高二,也是关键的时候,她那孩子,表面看着好像不在乎她爸爸,实际上心里在意得很。”

    “青青是个懂事的孩子,她会理解你的。”妇女说。

    “就是因为太懂事了,所以才觉得对不起她。”杨又菱说:“我真是一个不合格的母亲。”

    “这也是你的福气。”妇女说:“让你少操点心。”

    “是啊,这孩子乖巧得很,我上辈子应该是做了很多好事才有这么一个女儿。”杨又菱欣慰地说。

    “虽然子墨去了,好歹还有青青陪着你。”妇女拍拍她说:“往前看吧,日子还是要过的。”

    “谢谢你吴姐,这些年幸好你在,时时安慰我。”杨又菱点点头说。

    “这些小事不值一提,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明天去之前来趟我家,帮我捎点东西。”妇女说完就离开了。

    杨又菱将妇女送出家门,又回到房间一个人呆呆地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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