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五章 无意窥正位，有人开倒车

    眼见那女子要挣扎，卓越轻声说：“清姬，是我！”清姬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颤声说：“圣上，您大好了？”声音里有着几分喜悦。

    听着声音自然关切，卓越略感诧异。放开手，问了一句：“朕把你从二品充仪贬为末位的采苹，又凌迟了你的乳母，把你的其他宫女黥面髡发遣送回扶桑，使得你丢尽了尊严，你不记恨朕？”

    清采苹转过身跪在地上，拜了几拜，才恭谨地说：“民部秽乱宫闱，害得皇后惨死，实是罪有应得。宫女们疏于监督检举，妾身为她们主人，也有姑息纵容之责。受此惩罚，也属应得。蒙皇上仁慈，没有将妾处以更加严厉的惩罚，已经是法外开恩了，又岂敢不知好歹，怨恨皇上？”

    想到她这一个月的辛苦，也实属受人连累，卓越叹了一口气，“你起来说话。”

    清姬谢了恩，侍立在卓越身旁。卓越皱眉道：“朕记得曾分配给你两个宫女，怎么还是你自己打扫庭院？”

    清姬道：“麦秀宫漏雨，趁晴天要修补一下，她们正给修葺的太监们帮忙。”

    卓越点点头，道：“不用修了，你跟朕走。”

    “去哪里？”

    “梁妃今升皇后，搬入坤元宫。藻兰宫现在空着，你去那里住吧。朕会通知扶桑国王，再贡些宫女服侍你。册封你为贵妃的诏书宝册很快会下达。”

    清姬忽然跪下道：“臣妾万分惶恐，不敢奢望此高位，望陛下收回成命！”

    卓越奇怪道：“为什么？”

    清姬跪地启奏道：“臣妾出身化外藩属，不谙中华礼仪，此其一也；福小德薄，不足服众，此其二也；天下未定，皇上正该团结士族百姓，共讨逆贼，实在不该为一外藩妇人失天下之望你。请皇上三思。”

    “不然，你还重回晨曦宫？”

    清姬道：“皇上垂爱，臣妾感激不尽，只是先皇后之死，晨曦宫已经是众矢之的，臣妾怎能再回去？如陛下还以为臣妾容貌不恶，请您也下一道恩旨，封臣妾为‘美人’吧。请愿以此封号终老。”

    眼见她不愿做贵妃，也不愿恢复原封号，反而自请降封，卓越实出乎意外。心想：“难道不是她？是朕错怪了她？如果她真是幕后黑手，杀害皇后不过是想取而代之，但她连贵妃都不想做，又想要什么？该不该排除她的嫌疑？朕还要谨慎一些吧。”

    于是道：“清美人，你平身吧。虽然你不住晨曦宫，但这个宫号朕允许你保留。可以称为晨曦宫美人。传来你的侍女，朕马上给你安排新住处。”

    卓越把她安置在命们居住的蒹葭宫里，姑念她身边没有合适的人就把新近投诚的霜忍雪忍给了他。

    清美人诧异道：“她二人从何而来？”

    卓越哈哈一笑，“她原本是扶桑国海盗，们那日行刺朕未遂，便投诚了。你们之间应该有共同语言，给你吧。她们的母亲在浣衣院为奴，你拿了朕的手谕调出来，服侍你吧。朕还有事，先走一步，你先忙着。”

    如此安排了两个扶桑国女子，卓越感觉自己的处理方法非常人道，比那些沉湎酒色的昏君强多了，非常开心。

    经过一段时间的准备，由李秉义牵头，组成了一个庞大的商队，带着丝绸、茶叶等中原特产，由左武卫大将军梁冀率本部人马保护，准备去往西域贸易。这日早朝，卓越上朝，要和众大臣商讨筹集军费问题。

    群臣参拜已毕，卓越尽管非常着急，还是例行公事地问一句：“众卿有何要事？”按照惯例，如果别人没有事，就可以商讨去西域贸易的事了。

    哪知道突然有大臣出班跪倒，高举笏板，奏道：“臣有关乎国计民生的要事，要上奏天听！”

    卓越闪目一看，原来是太常卿德善化。尽管非常着急，还是耐着性子问道：“德爱卿有何要事？”

    “臣启奏皇上，现在民风刁滑，，邪教丛生，反贼蜂起。都是因为朝廷推行正楷，废弃远古蝌蚪文之故。远古之文，马有马形，日有日相。不用学习，直观就可以知道要表达什么意思。

    而现在的正楷：日不圆，月不弦，马无耳，牛无身体羊无毛。简直离经叛道，罪大恶极。

    何况自从奸宦蔡伦造纸以后，废弃书简，以致百姓连‘罄竹难书’都不知道何以，对于‘不刊之论’之‘刊’都不知道为何物。

    寻根问底，都是奸人蔡伦、钟繇、王羲之之流惹得大祸。臣请陛下马上定此类‘佞臣’为奸党。严谨天下用纸笔。该用刻刀，在竹简上刻蝌蚪文。实在不行，可以恢复结绳记事，这样天下才可以民风淳朴，直达伏羲女娲之治。”

    这篇“高论”出口，满朝文武一片寂然。

    卓越听得云山雾罩，只觉得几万匹草和泥做的马满天乱飞。但是想到今天的事还要群臣支持，他耐着性子问一句：“爱卿这番言论有什么证据没有？”

    “启奏我主，大安朝有一百位‘专家’都支持臣的观点，臣这篇奏折下面有专家列名。还有整个神京百分之三十的富豪都说臣是天才，还希望臣早日争取朝廷同意，早日执行！”

    看到这位书呆子认真的样子，卓越叹息一声，心说：这家伙连反话都听不出来，傻的可爱。不用理会，办正事吧。于是就说：“爱卿所奏，事关重大，不能草率做出决定。爱卿暂且退下，这封奏折暂且留中。待天下大定，再开经筵，仔细讨论。”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给他留面子，不想在这时候为了细枝末节的小事耽误大事。

    哪知道这位德大人却是个牛脾气，脖子一梗，说道：“皇上说哪里话来？礼教大事，哪里能轻慢马虎？如果这事不解决，等到礼崩乐坏之际，在想补救就来不及了！臣请陛下，暂停一切事物，斋戒沐浴三日，召集天下大儒商议此事。谁敢不从，就是藐视三皇五帝，藐视周公、藐视孔圣人！就算凌迟灭族也不为过。臣请旨督办这事，请皇上允准！”

    眼见卓越有些不耐烦，梁丞相察言观色，低声道：“德大人，现在西京危机，百姓嗷嗷待哺，陛下心急如焚。你的事暂时缓办，先讨论要事吧。请你先退下吧。”

    唯恐他急怒皇帝，梁丞相好言相劝，只盼他闻弦歌而知雅意，就坡下驴。

    哪知道这位德大人眼珠一瞪，怒视梁丞相：“你这舍本逐末的老贼！”

    梁丞相被他一骂，有些诧异：“老夫好言相劝，德大人何出此言？”

    “你既然否定圣人治世之道，我骂你何妨？前贤伊川先生曰：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那说的是是妇人！”

    德善化怒道：“大臣失节，远比妇人失节更严重！你官居一品，位列三台。不思正心以事圣上，反而连番献女子迷惑圣心，连未及笄的女子也不放过，实是古往今来最大的奸臣，佞臣！远比有苏氏进献妖姬妲己还要可恶！臣请陛下，马上下旨诛杀此奸佞。然后废笔墨纸砚，废除正楷，改用刻刀刻蝌蚪文！以示陛下整顿朝纲之心。”

    这话也把卓越气急了，“德善化，你说梁皇后是妲己，那朕就是荒淫无道的殷纣王了，是不是？”

    德善化只求骂个痛快，一时没有想到这个细节，听到卓越这么问，连忙磕头：“明君善于纳谏，昏君刚愎自用。殷纣王剖比干，炮烙梅伯，皇上贬斥忠臣赵王，已经惹得天怒人怨。趁早悬崖勒马，还来得及啊！”

    卓越怒不可遏，刚想下令重办他，又觉得登基不久，不便处决老臣，便强压怒火，沉着脸说：“来人，将德善化逐出殿去！”

    几个武士不容分说，架起德善化，道：“德大人，请您出去冷静一下吧。”

    德善化挣脱武士，跪在地上，叩头不已，涕泪交流，“皇上，道德教化重于泰山，恢复古制势在必行啊！再执迷不悟，将来国家分崩离析之时，悔之晚矣！”

    卓越修养再好，此时也怒不可遏，站了起来：“很好，你不是要恢复蝌蚪文吗，你不是要返回伏羲时代吗？赖人，剥去他的官袍，给缠上上几串树叶做衣服。再找人拆了他家房子，叫他们住茅草屋，吃生肉。不是要恢复古制吗，就从你一家做起吧ｄ了出去，朕不想再看到他！”

    德善化被抬起来，犹自大喊：“臣不怕死，就怕世风日下，影响大安国江山Ｊ上，不恢复蝌蚪文，大安将永无繁荣之日！你拒绝忠臣之言，亲近佞臣小人，早晚深受其害！”

    “来人堵上他的嘴，再重责四十杖，叫他闭门思过！”

    赶走这位复古的“专家”，卓越犹自愤愤不平。

    梁丞相劝道：“这种盲目厚古薄今的小人之儒，皇上不必和他一般见识。筹集军费问题，臣倒有一建议。”

    卓越大喜：“爱卿快快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