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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当年

    慕晚风嗅着枕头上的香气,呆呆地躺在床上,木然盯着收拢起来的珠帘……

    此时他清晰的感受到,身体中有股暖流,正在浸润着胸前的伤口,酥麻酥麻的,奇痒难耐。

    他知道,这应该是伤口正在愈合,新肉正在缓慢长出,才会出现的情况。他料想着,多半是香雪兰喂自己吃下了某种灵丹妙药。

    正胡思乱想之际,只听吱呀一声,似乎客厅中的房门,被某人推开了。

    “师姐?”

    当他听到脚步声时,忍不住暗道糟糕,此人绝对不是香雪兰。

    随后玄镜的身形,便出现在慕晚风的眼中,印证了他刚才的猜想。

    “玄镜师叔,您怎么来了?”慕晚风撑起身子,靠在了墙边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其实他心里想说的是,你怎么又来了,不过他觉得自己还年轻,就把那“又”字给去掉了。

    “你很惊讶?”

    玄镜坐在了起先韩柔坐的凳子上,第一次正式打量起这个,拐了她两个徒弟的男子。

    慕晚风被其盯得有些发毛,目光游移到了别处,不敢与她对视。

    “为什么不敢看我?”玄镜眼睛微眯起来。

    慕晚风无语,喵了个咪的,你怎么不问我爹姓什么?当长辈的,怎么都喜欢明知故问这一套?

    “玄镜师叔,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不必拐弯儿抹角的。”

    这问题早晚都要处理,那就伸长脖子给你砍呗,只要不死,你两个宝贝徒弟我拐定了。

    玄镜被他的话给气笑了,道:“万北辰教出来的徒弟,果然都有个好脾气,你就不怕我现在一掌拍死你?”

    “师叔,你要是拍不死我,我明日还去找她们。”慕晚风淡然道。

    “好胆!”

    玄镜眼中寒芒一闪,嘴中大喝一声,便是一掌拍了过去。

    被褥边正打盹儿的小米,感受到玄镜的杀机,两颗小眼珠子陡然睁开,小嘴一张便欲喷火。

    慕晚风吓了一跳,赶紧将小米给握在了手中。若是玄镜出了什么闪失,到时候,他一个女人都别想拐到手了。

    玄镜拍过来的手掌,在最后一刻,停在了慕晚风胸前一寸处。

    不过手掌上那强大的气劲,还是让慕晚风的气血一阵翻涌,一口鲜血吐在了她手上。胸前的伤口也随之裂开,染红了一大片。

    “师叔,不好意思,脏了你的手。”慕晚风保持着微笑,眼皮都没眨一下。

    玄镜没想到事到如今,这混账小子还敢顶嘴,差点就没忍住,再次一掌拍下去。

    “你当真不怕死?”

    慕晚风笑着反问道:“我若怕死,又岂会躺在这里?”

    玄镜收回手掌,心中微微有些动容。撇开慕晚风色胆包天的行径,这小子还当真是个人物,不论魄力还是天赋,都是上上之选。

    “你喜欢哪一个?”

    “啊咧?”慕晚风有些发懵,这思维跳跃得太快了吧?

    见慕晚风没有接话,玄镜轻哼了一声,道:“别装糊涂,虽然我不会杀你,但可以废了你!”

    慕晚风翻了个白眼,女人不论老少,生起气发起狠来,都一个德行,什么招都能用出来。

    “师叔,你想听假话,我可以说给你听;若是你想听真话,即便我不说,你不也知道么?”

    玄镜发现自己面对一个晚辈,谈话的方向,就没按照自己的思路走过,简直比万北辰还气人。

    “你别痴心妄想!即便我能同意,那也于礼法不合!”

    “礼法?呵呵……”慕晚风嗤笑道:“那是什么东西?又与我何干?”

    慕晚风突然情绪激荡,不理会玄镜瞪大的眼眸,自顾自的说道:“我饿了,遵礼法,逛遍了整个山野才找到食物,挨过去了……”

    “我被大孩子欺负了,遵礼法,遍体鳞伤后,我把他们全揍了一遍,最后躺在地上撑过去了……”

    “我病得快死了,遵礼法,躺在床上半月,只吃草皮度日,最终我还是熬过去了……”

    “世人怨我,唾我,弃我!我还遵礼法!我忍了!”

    “事到如今,我守着自己的本心,喜欢上两个女人,还想让我遵礼法,我去他娘的礼法!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拦我!”

    “谁若想拦我,那便是杀子之仇,夺妻之恨!”

    “你……”玄镜指着慕晚风,半晌说不出话来。慕晚风的话离经叛道,可她一时之间,却是找不到理由去辩驳。

    或许没有切身经历,所有的语言都苍白无力吧。

    玄镜从他的话中听得出来,他所说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他的亲身经历,那是经过无力之后,才决然奋起反抗的怨念。

    “师叔,你爱过吗?”慕晚风一双雪亮的眸子,盯着玄镜问道。

    玄镜听到这个问题,不禁想起了从前,若是当年自己有慕晚风的胆气,或许也就不会这般清苦了。

    慕晚风也没想过要听她的答案,接着又道:“我中了一种毒,名叫苦情丹,即便是脑中浮现她们两人的影子,我的心就会跟着抽痛。”

    “我试图逃避过,疏远过,可是那毒种在心中,从根部腐烂,我逃不开也躲不掉,那种抽痛反而日渐强烈!”

    “到最后,我似乎已经痛得心甘情愿,疼得甘之如饴,你若是没爱过,就不曾体会过……”

    玄镜在怅然若失中,一言不发地离开了香雪兰的房间。

    重新回到阁楼中,看着仍旧站在原地的两人,玄镜幽幽叹了口气,道:“雪兰、柔儿,你们过来。”

    香雪兰和韩柔有些不明所以,想不通为何玄镜怒气冲冲地出去,回来后态度却陡然转变,不过两人还是老实地走了过去。

    玄镜探出手,轻抚着两人的柔顺的黑发,喃喃道:“都是长大了啊,也都有了想法,我也管不住了……”

    “师尊?”

    “师尊~”

    看着玄镜惆怅却带着慈爱的脸庞,香雪兰和韩柔都忍不住眼角发酸,隐隐有些晶莹闪烁。

    若是玄镜抽她们,骂她们,或许还能扛得住。但女人最受不了的,那便是软刀子。

    “你们,可愿听为师讲一个故事?”

    玄镜似乎受到了慕晚风的影响,也不等她们两人答话,便也是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故事追溯到了一百年前。

    那时,瑶光峰上一任峰主外出围剿邪教,回山门的途中一前一后,碰上了两个资质奇佳的小女孩,便起了收徒之心。

    在两个小女孩家里,峰主经历过一翻游说,展示了些道法小手段,她们俩便顺利地拜入了瑶光峰门下。

    两人都是孝心性,很快便淡忘了离别愁绪,在一众师姐的关爱呵护中,融入了瑶光峰。

    峰主觉得要褪去两人的烟火气,就让其在瑶光峰看守药圃,以磨练心性。

    时间匆匆,晃眼之间,几年就过去了,两人的心也随着时间,渐渐沉寂下来。

    有这么一日,两人突然发现,有一个大男孩鬼鬼祟祟地潜进了药圃之中,立时就想到了凡俗三教九流中的一行——贼!

    蕴天宫修仙门派中,竟然会出现贼!

    这个发现,瞬间在两个小女孩心中丢下了块巨石,让原本沉寂下来的心,再起波澜。

    她们没有去禀告宗门里的师姐,而是悄然地尾随其后,同样进了药圃之中,决定要抓他一个人赃并获。

    果然如同两人猜想的一般,那个大男孩就是来偷灵果的。

    他走到了药圃的一隅,四下打量了一翻后,便偷偷摸摸地摘取灵果,往布袋里边塞。

    两人当即就忍不住冲了出去,把那大男孩吓了一跳。

    当大男孩见到来人时,慌张的情绪立即消退了下去,在一翻巧言令色下,两个女孩竟是被他说动,诓骗着一起吃起了灵果。

    自此之后,大男孩便经常过来讨取灵果吃,一来二往,三人也就渐渐混熟了。

    大女孩觉得事情总有一天会败露,便出言阻止,男孩却说一棵树上摘几颗灵果,不会被发现,至此便相安无事地又过了一段时间……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况且三人对灵果都没什么认知,寻常灵果少一两颗也没人在意,坏就坏在药圃中一颗稀有的果树,少了三颗果子。

    摘取灵药的师姐,发现了这一事情,便向两个小女孩询问,见她们支支吾吾答不上来,就知道坏事了,将此事说与了峰主。

    峰主大怒之下,亲自前来责问。

    小一些的女孩,抢先一步将错误全揽在了自己身上。大一些的女孩却觉得,没有那个大男孩,她们就不会被师尊责难。

    于是大女孩将所有的事情,都和盘托出了,不过依旧受到了责罚。小女孩则是的因为包庇,受到了比大女孩更加严重的处罚。

    也正因为如此,大女孩将小女子所受的处罚,全都归结于那可恶的男孩,记恨上了他。

    不知是不是东窗事发,那个大男孩也同样受到了处罚,他却再没出现在瑶光峰上。

    修炼无岁月,这不大不小的事件,也就此渐渐平息了下去。

    不过两个女孩的心中,却从未忘记过,曾经有个大男孩,和她们一起度过了一个,对于修炼者而言还算丰富的童年。

    一起闯祸,总会比平淡相处那种记忆,来得要深刻许多。

    直到十年之后的某一天,他们三人再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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