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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酒后自白

    因为庄笙前连天失了些血,他感到自己已经不像往日那样耐得桩冷了,连着两天,他只感觉到冷,终于病了。

    这天,允芸的未来夫婿阎维文和袁崇文来了。袁崇文把退回去的一箱东西又叫人抬了来,说:“我送出去的东西,没有退回来的,我仍抬过来,你们如果不要,烧了埋了都行,别再送回我府了。”

    庄笙虽气,因为生着病,没有力气和精力与他争辩,叫洛儿抬到柴房烧了。洛儿心里不舍,见庄笙生气,嘴上应了,弄到柴房,拆开箱子来看,对于字画、刻本、书籍等物虽不懂,但知是袁崇文送的,不是珍宝,也是极贵重的,烧了真的是暴殄天物,于是挖坑填埋,若是需要时,还可以取出来。

    自允芸与阎维文的亲事定下来,双方家人只一起吃过饭,阎维文也少来这边逛,这次他一个人来,不知是奉他爹的命,还是自己想见见庄允芸,他先去问候了庄老爷子,庄老爷子吩咐庄笙好好招待他。

    阎维文和袁崇文并不认识,现在碰到一起,庄笙想正好可以断绝了袁崇文的念头。就将自家与他家联姻的事告诉了袁崇文,袁崇文惊得脸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他虽风流,但至少是个文人,懂得道德礼仪,心想自己调戏了已定亲的庄家小姐,也感到羞耻。

    “那——你那一箱东西还是不拿回去吗?”庄笙问。

    袁崇文干笑道:“要拿回去,要的……”

    庄笙现在却担心洛儿可真别烧了,那是气头上的话,又因为自己生病,脑子糊涂才说的,叫过洛儿,得知没烧才放心。

    袁崇文于是不好再逗留,叫人搬着东西就灰头土脸地回家。

    中午,阎维文在这里吃饭,与庄笙和允芸同桌,无论怎样看,他也是个谦谦君子的行止,但又出身兵家,谦和温润中又透露出一些决绝和刚强。

    允芸吃了点就下桌,庄笙很看中阎维文,他只比自己小一个多月,因此对待他既像妹夫一样亲近有度,又如对待朋友一样无拘无束,高兴之际就提议喝酒。

    阎维文并不拒绝,他也喝酒的。

    “庄大哥,允芸只吃这么一点,是不是我在这里她拘束?”阎维文问。

    “她能吃多少?也就这点了,”庄笙笑问,“你是自己想来的,还是尊父让来的。”

    阎维文低头一笑,说:“确实是家母催促我来的,我常想来,只是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她可是你未婚妻。”

    阎维文抿着嘴低头笑。

    庄笙又低声问:“你去过国外么?”

    “没有。”

    “那你得注意,允芸去过国外,不是一般的闺秀小姐,脑袋里可装着一些奇怪的观念。”

    阎维文笑而不语,在他眼中,允芸确实有些特别,只是那双眼睛里,就看到许多不同寻常的内容。

    冬天天冷,菜冷得极快,庄笙命人把其他菜都撤了,只留下一条鱼,一只鸡,轮换着热了端上来吃。已经喝了些酒,阎维文还好,庄笙有点晕乎乎的,眼看要将自己照看了十几年的妹妹托付给眼前这个人,他也一阵难受,可他还算清醒,没有胡言乱语。

    “维文,允芸真的很特别,她比我小六岁,但她却像比我大六岁似的,我那点不顺她的心意,那点做得不好,轻则,便不理我,让我自己去想,重则就说教起来,甚至骂我,”庄笙笑道,“她不会打我,但她会拧,我胳膊上一直有个青色的印记,不知道的以为是胎记,其实是她从小拧出来的,我也记不清了,好像从十来岁开始,她就开始拧我,还一直都是这个地方,所以这个伤痕一时也好不了了。”

    说着他掀开袖子,阎维文果然见肘上几寸远的地方有拇指大小的淤青,阎维文不知作何感想。

    “我说这个,并不是说她坏话,而在你听来,这或许是个不好的消息,”庄笙脸颊白里透红,他眼神有点迷离了,“作为兄长,我可以忍让,我也乐意让她出气,毕竟这个伤痕对我来说也是警醒;但是对于你就不一样了,你看见这个伤痕,或许就是害怕、嫌弃,害怕她同样对你,嫌弃一个如此粗暴的闺阁小姐,但我告诉你,她不会,她只对我这样。她是一个识大体,但不拘小节的人,她懂礼义廉耻,但可以只为了出去玩而和爹吵嘴,只为我一个错误,而厉声斥责……我想,也只有在这里,她才过得这样随心所欲,嫁了出去,定没有哪一个地方能让她生活得自由自在了。”

    阎维文盯着他,他在想,如果婚姻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自己是否有必要喜欢上她,甚至即使是厌恶她也没关系?而对于允芸,他只得是顺其自然,因为他确实没见过这样的大家闺秀。

    又喝了几回,阎维文也觉得够了,于是就要起身回家,庄笙感觉心里胀闷,头晕目眩,他也不挽留,于是撑着身体送他出门,回来时,扶墙转过游廊,他已然觉得没有力气,就撑在墙上。

    阎维文有些恍惚,洛儿帮他叫了人力车,才回来,没见庄笙,不知他哪里去了。

    允芸担心他们,遂过来瞧,转过门,正看见他仰靠墙上,眼睛闭着,脸绯红,浑身酒气。

    “你病了怎么还喝酒?这里是风口,吹着冷风,快进屋去!”允许拉他走,庄笙腿脚无力,迈不开步,允芸扶不起,忙喊几声洛儿,洛儿才跑过来,和允芸一起把他扶到床上躺着。

    “怎么越来越烫?”洛儿摸着他的额头,想道,说,“兴许发烧了,烧得浑身一丝力气也没有了。”

    “叫大夫去。”

    不久,大夫来了,把脉时看见一他手腕处缠着白纱布,问:“这是何伤?”

    没人知道,都摇头,大夫不管,诊了半天说:“气血已虚,又添寒病,酒本活血,但因气血虚,喝酒太多反损了身体,这是发虚烧。”

    “我也听不懂,大夫你诊好了只管开药就行了。”允芸说。

    大夫随即提笔,写下药方,洛儿去药房拿药。

    对于他这点病,允芸不在意,倒是他腕上这伤口,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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