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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第二百七十一话

    门外的响起一个极为恭敬的答话声:“启禀王爷, 吐蕃的人马已经在府外安营扎寨, 吐蕃的赞布和太后想要到都护府里, 看看明日的马球比试的场地, 不知可否给他们放行?”

    他一个激灵从地铺上坐了起来,喃喃自语道:“瞧我这记性,差点把要事都给忘了。”

    他连忙起身打开门,向门外候命的将官交代道:“你先带他们去校场, 我换身衣裳就来。”

    将官抱拳躬身道:“是, 卑职明白!”

    将官正迈开步子,袁一面露担忧的拦住他, 低声交代道:“你多派些人盯着他们, 不许他们在府里瞎逛。”

    “卑职知道。王爷还有什么要交代吗?”

    他摆了摆手道:“去吧!”

    他寻思, 吐蕃一行人虽然只是看场地,可过门是客,自己代表大周的体面, 怎么也得穿得正式点。这样想着, 他便打算先到自己的住处换了官服再前往校场。

    主意已定, 他交来雪雾交代了几句, 正要往房外去时, 李令月敲推门从内堂走了出来, 她漫不经心的看了眼走到门边的袁一,问到:“你这是要去哪儿?”

    因为时间匆忙,袁一只是简短的解释了几句,便道:“要是没别的事, 我先走了。”

    李令月连忙问道:“你就这样去啊?”

    他误以为李令月是在说自己的穿着不够得体,他便打量了眼自己,点头道:“这身的确太随意了,我先回住处换身正式点的衣裳。”

    李令月露出一抹嘲弄的微笑:“这么隆重?那还要不要沐浴更衣,梳妆打扮一番?”

    他皱了皱眉:“我并不太明白公主的意思,我不觉得这是隆重,这仅仅是两国交往必要的礼貌周到。”

    李令月嘴角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说得好有道理!可你是不是忘了本宫是观战特使,既然

    是两国交往之事,本宫自然得一同前往,才更能显示礼貌周到,不是吗?”

    袁一这才恍然大悟,笑道:“原来公主那般阴阳怪气,是责怪我没有邀请公主一同前往。其实,他们只是过来看个场地,就劳驾咱们尊贵无比的太平公主,这才叫太过隆重。等明天的马球比试,咱们的公主再粉墨登场艳惊四座,岂不更好?”

    对于他温言细语的解释,李令月显然并不买账:“粉墨登场?艳惊四座?你当本宫是那些风月场所的歌女舞姬吗?本宫是一个足够成熟的政治家,而不是那种只能赏心悦目的摆设,明白吗?”

    他笑道:“我从未见过哪个政治家会标榜自己是政治家,这还真是成熟的表现。公主这么想去,连撒泼打滚的伎俩都使出来了,倘若我再阻止,似乎有些不近人情。不过有言在先,见了吐蕃太

    后可不能扯她的头发!”

    李令月一脸莫名其妙:“本宫为什么要扯她的头发?胡说八道什么啊?”

    他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义正言辞道:“因为,那些传闻都是子虚乌有,我跟她清清白白,没有任何苟且之事。”

    李令月笑得很夸张道:“笑话!谁关心啊!不知说这些有什么意义,真够无聊!”

    见李令月慌得语无伦次,他撇嘴一笑道:“既然不关心,为什么我总嗅到一股酸酸的醋味。女人果然都是口是心非啊!”

    李令月阴沉着脸,冷冷道:“别太自以为!本宫不去了,满意了吧!”

    他挑起一边的眉看着气鼓鼓的李令月,微笑道:“这可你说的,那我先走了。”

    说完,他忙不迭迈开步子,他在心里嘀咕:“我可太清楚,你们俩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倘若真一言不合撒泼扯头发,捅出大篓子算谁的啊?常言道一山不容二虎,为了避免祸害,绝对不能把你们凑到一块。”

    见他一溜烟地的走得没了影,李令月气得一跺脚暗骂道:“袁一,你这混蛋王八蛋!”

    她气呼呼的回到内堂,躺在榻上生起闷气来。

    当袁一来到校场,见穆赫珠和赞普正领着一行人正布置好的校场上转悠,他先是上前和赞普寒暄了几句,等到气氛融洽之时,他才硬着头皮找了个话题跟穆赫珠攀谈了起来。

    穆赫珠的穿着一件极具吐蕃风情,又不失清新靓丽的湖蓝色的翻领的羊绒袍,其中用华丽璀璨的珠宝缀成美丽的花纹。她高高盘起的发髻上施以光彩夺目的朱钗步摇。

    她本就有副受老天垂爱的美颜,在加之精心的装扮,简直美得不可方物。因而,自从她踏进安西都护府开始,就吸引了一路目光追随。她所到之处,总能引来交头接耳的议论声和惊呼声。

    袁一和穆赫珠心里都有疙瘩,客套的聊过几句话,都不再说话。之后,赞普提出要自己球手与大周的球手来一场预习赛,算是让双方熟悉下场地。

    袁一不愿过早暴露自己的实力本想拒绝,可经不住赞普的百般请求,方才同意来一场预习比试。

    可双方比试过后,他竟发现大周与吐蕃的马球实力不相上下,他心中顿感纳闷。

    因为在这半个月时间,他根本就没有过问马球队的事,马球手的日常都是自由发挥式的操练,可以预见这样的操练结果通常是群龙无首,一盘散沙。因而,大周球手现在呈现其实是最糟糕的状态。

    可反观吐蕃,既然是唐公子组建的马球队,肯定是选用了天底下最顶尖的球手,实力绝不会如此稀松平常,加之他们是有备而来,不会如此敷衍了事。

    凡是不合理之事背后肯定藏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他能想到是吐蕃此行极有可能借用一支备选马球队来试探大周的势力,以此来制定最终的马球战略。

    当萌生了这样的想法,他便向座上的赞普问道:“我听到这样一种传闻,说赞普已把马球比试的事宜全权交给唐公子负责,不知是否属实?”

    赞普没有干脆利落的给出答复,而是看了眼一旁的穆赫珠。比起赞普的优柔寡断,穆赫珠倒是很爽快道:“传闻不假,赞普的确将所有事宜交给唐公子打理,马球规则里没有这一方面的约束,

    所以这不算违背约定吧?”

    他点了点头,脸色并不好看:“现在没有。不过很快就会有了。”

    穆赫珠投出一抹嘲弄的冷笑:“我记得定安王常说,胜利者制定规则,而失败者准守规则。定安王得赢了,才有资格谈以后。”

    袁一争辩道:“若我没看错,刚才的大家的马球实力不相上下,可若论输赢大周可是险胜一球。即便如此,太后还能这般信心满满,看来我的推测没错,今日到此的不过是支试探虚实的先遣部队,真正的大军恐怕还没押进吧!”

    穆赫珠笑而不语,像是默认了他的话。

    他沉默了片刻,嘴角露出了一抹难以言喻的微笑:“兵道,诡计也!太后原来还深谙兵法之道。不知太后怎么看待朋友往往是最可怕的敌人这句话?”

    还没等穆赫珠说话,一旁的赞普就机警的抢先答道:“吐蕃与大周一直是邻邦盟国,这些年多仰仗则天皇帝的宽厚仁爱相待,也多得定安王的多方支持,才避免了兵戎相见,才有了休养生息的机会。本王一直对此感念在心,愿意永世与大周交好绝无二心。”

    听到这一番不过流于形式的表忠心,袁一笑了笑道:“赞普所言极是,可我说之以情,赞普却动之以理。人身处的位置不同,眼界也不相同,待人处事的方式也不相同。”

    袁一虽将心中的不快说得极为委婉,可赞普却心领神会,他稚嫩的脸庞显露出与年纪极不相称的成熟。

    赞普沉默了片刻,用极为真挚的口吻道:“这些年定安王都待在安西都护府,很清楚本王历经的磨难遭遇。本王尚在襁褓之中,就被迫登上赞普之位。当时面临怎样的内忧外患,动荡局势,定安王比任何人都清楚,可本王太过年幼却一无所知。”

    说到这儿,赞普的眼里满是感激道:“可有件事本王却知道,若没有当年定安王的力挽狂澜就没有本王的今时今日,吐蕃百姓也不可能安享这么多的太平日子。这份恩情本王一直感念在心,可说到底定安王是大周忠臣良将,而本王是吐蕃赞普。”

    “我们虽为邻邦盟国可以互惠互利,却难以立场一致。本王一直记着定安王曾说过的一句话,成大事者往往都得牺牲小善之行,完成大善之德。”

    他一直静静的听着赞普肺腑之言,等赞普把话说完,他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像是欣慰,也像是赞赏:“是啊,这才是君王之道啊!赞普一直还记着这些话啊?”

    赞普点点头:“我们虽然鲜少见面,可每次谈话定安王总会教导许多为君为民的金玉良言,让本王受益良多,虽无法一一做到,却始终铭记在心。”

    在他印象中赞普这位少年君王,一直身处于政治风暴中,磨练出了过人的心智与谋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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