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第四百三十七话

    上官婉儿点点头：“原来如此, 那你还真是识大体。”说着, 她抬起手往袁一脸上指了指：“可话说回来,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在上官婉儿夹枪带棒的挖苦下, 袁一放下苍白无力的伪装，索性承认道：“好吧，我承认，刚才那一下我真被吓到了。喜怒忧思悲恐惊这七情是人与生俱来并且将会伴随一生, 我虽然杀敌无数, 并不代表可以彻底消除对未知或是不明事物的惊恐，或是敬畏之心。我的惊恐看似不可理喻, 实则不过是人之常情, 倒是你表现得有些异于常人了。”

    他慷慨激昂的说完这番大道理总算为了自己挽尊, 他不禁暗暗的松了口。他再看一旁的上官婉儿，见原本一脸乐呵呵的她忽然变得沉默起来。

    见此情形，他只好出言打破尴尬的局面：“我没有别的意思, 你别想太多。你不是没有人之常情的敬畏之心, 只是胆子太肥以至于对惊恐啊, 喜忧啊那些都太过迟钝罢了。”

    上官婉儿没有说话, 只是笑了笑, 便迈开步子走到一旁通的台阶上坐下, 袁一也跟上她的脚步同她并肩而坐。

    这时垂着头的上官婉儿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见她几回都是如此，袁一忍不住嚷嚷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呗，你不觉得难受, 我看着都觉得难受。”

    上官婉儿吐了口气，像是鼓足勇气般：“好！不过……不过我需要些酒。”

    见她忽然提出这样的要求，袁一拧着眉盯着她看了许久，方才开口道：“我没听错吧？你要喝酒？”

    上官婉儿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你喝醉酒的样子可是很吓人。当年我可是曾大开眼界。”

    上官婉儿笑了笑：“吓人不假，可也很真实。所以你能弄到酒吗？”

    “这样啊？”袁一皱着眉略有些为难的四下看了眼：“若我没记错，玉液阁就在附近，那里应该还有藏着几坛好酒，你先在这儿坐会儿，我去去就来。”

    说完，袁一便飞身踩着大殿的房顶来到玉液阁，不过一会儿工夫他就搬来一坛好酒返回。见他将酒递来，上官婉儿二话不说就揭开封坛的红布，抱着酒坛喝了起来。

    她喝酒的架势很豪迈，可才喝了两口她就一脸痛苦的直呼呛口，袁一接过她手中抱着的酒坛，满脸无奈道：“酒本就辛辣呛口，只要喝习惯了才能适应这样的滋味。既然不能喝就不要强迫自己。”

    “道理我都懂，可有些事情只能变成醉话才能说得出口。”说完，她拿过袁一手中的酒坛又硬着头皮喝了起来。

    见她这种种不同寻常的举动，袁一在心中暗自思量：“醉话才能说得出口？这苗头听着不对啊，糟糕！难不成把她带来这儿让她产生了什么误解？我只是单纯想要为她做些事情，弥补亏欠罢了！这都多少年过去了，难道她还对我旧情难忘？我没那么好吧，我怎么能不留痕迹又能明明白白的拒绝？”

    上官婉儿向来察人于微，对于袁一早已显露在脸上的惴惴不安，她已经了然于心。她将抱着的酒坛放到台阶上，用手肘撞了撞袁一，问道：“喂！看你发了很久的呆，在想什么？”

    袁一略显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连忙摇头道：“没……没……我什么都没想。”

    看到他一脸窘迫的样子，上官婉儿笑着摇摇头：“别担心，我才不会跟你表白，时隔多年该想明白我早就想明白了，该放下的也早就放下了。”

    他总是松了口气，笑道：“我才没那么自作多情，你也别老是胡猜乱想的琢磨别人的心思。”

    上官婉儿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便望着高悬的明月出神。

    许久后，袁一开口问道：“咱们该不会一直就坐在这儿发呆吧？不是要去自雨亭吗？”

    上官婉儿没有转过视线，淡淡的回了句：“等会儿。”

    袁一皱了皱眉：“等会儿？等什么？”

    这时，脸上微微有些醉红的上官婉儿才转过头：“还能等什么，当然是等酒劲上头。”

    袁一已经察觉到她的醉意，点了点头应承道：“说得好有道理。你想跟我说什么？”

    “我想说……”上官婉儿欲言又止，她抬起头望向明月愣了片刻，方才开口道：“我想说我的家乡，你是否还记得当年我曾答应过你，终有一天会告诉你，关于我家乡的一切。”

    袁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记得。当时你说等庐陵王重回权利中心，再为储君之时，你就告诉我那个所谓的家乡究竟是何处。当时庐陵王可被幽禁在龙鼻山上，能苟延残喘的活着就已经是万幸，怎么可能再重新权利中心，当时对于你颇有些神婆风范的谬论，其实我是保持着十分怀疑的态度，可现在庐陵王虽还未成为储君，可至少也算一只脚踏进了权利中心。如此看来你还真够神的，我除了服得五体投地竟无话可说。”

    上官婉儿淡然一笑道：“不需要大惊小怪，我没有多大能耐，只是历史学得好罢了。”

    他听得一头雾水：“这跟历史学得好有什么关系？以基本常识来说，历史记录已经发生的事，对于那些还未发生的事也能归于历史吗？”

    上官婉儿指了指他：“对你来说不能。”她又指了指自己：“可对我说能。”

    他只当上官婉儿在说醉话，没有反驳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上官婉儿忽然问道：“你能告诉我醉是什么感觉吗？我现在觉得晕晕乎乎的，算不算醉？”

    “我看来兴许每个人理解的醉，感觉到的醉各有不同。我认为醉的感觉会让你暂时遗忘之前发生烦恼，也不会多想之后可能发生的忧愁，你的思绪所到之处不过是眼前的这一刹那间，正因如此醉才会让你倍感轻松自在。”

    听到他的这番描述，上官婉儿蹙着眉在心里琢磨了会儿，摇摇头：“这样说来我还不够醉，我得更醉点才行。”

    说着，她抱起一旁的酒坛喝了几口，又一个激灵站起身围着台阶下的空地来回跑了起来。看着她这般怪异之举，袁一简直哭笑不得，等她跑得气喘吁吁回到台阶坐下，袁一向她问道：“你这是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