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交锋沈绯雨
魏太后带着几个高大的太监往懿云殿来,气势汹汹的,看门的小德子一看不得了,忙要跑去给尚于报信。
结果还没走出两步就被太后的人抓住了。
“太后,这小太监鬼鬼祟祟,肯定有猫腻。”
“把人押了带进来,随哀家去搜!”魏太后冷笑,无论什么女人,敢迷惑皇帝,总有她死的份儿!
伺候束九的宫女红衣在门内听到声响,忙跑进内殿:“姑娘不好了,太后过来了。”
束九身体好了,正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一惊包袱掉在了地上。
太后,那个要杀了她的女人!
太可怕了!
她该怎么办?
红衣也急得快哭出来:“小德子公公都被她们抓了,咱们又都出不去,怎么办啊?”
献帝可是交代过,如果姑娘有什么事唯她是问的。她不想死啊!
“有了,姑娘,您穿上我的衣服吧,我来替您。”红衣只能想到这个办法了,就算太后要杀她,也总好过护主不利被皇帝责罚。
“不成。”束九摇头,“这个办法行不通,你在皇上身边伺候多久了,难道她们认不出吗?何况我也不能让你犯险。”
束九来回踱步:“别急,让我再想想!”
话说着,门外脚步声渐近。
红衣几乎要喊出来。
太后带着人破门而出,红衣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恭,恭迎太后。”
魏太后冷着脸:“抬起头来!”
红衣仰首,面上发红,那是吓的。
“太,太后您有何事,陛,陛下去上朝了。”
魏太后认不得她,小德子在身后道:“太后,这是红衣,一直在内殿伺候陛下起居。”
“这屋内就你一人,没有旁人?”魏太后沉声道。
“没,没有。”红衣连连出汗。
“为何结结巴巴,可有什么隐瞒?”魏太后怒。
“没有!”红衣大叫,“奴婢只是不曾见过太后圣颜,为太后圣威所摄,心中紧张。”
“小丫头倒是会说话!”魏太后冷哼,“给哀家搜!”
几个太监四处找起来,床底、被褥、衣柜、净室、甚至连窗根都一一搜查,却无功而返。
“太后,没人。”
小德子吐出一口气,暗暗掐了自己一把,他的脑袋总算抱住了。
“没人?”魏太后不信,若没有藏人,小太监何必慌张?
她左右环顾,却真的不像有人的模样。
她眼一眯,盯着红衣:“你这丫头倒也有几分姿色,说,是不是你勾引陛下?”
红衣吓得跪地叩头:“太后,就是给奴婢天大的胆子奴婢也不敢勾引陛下,何况奴婢这等姿色陛下怎么能看得入眼?”
红衣泣不成声。
微魏太后冷哼:“休要巧言诡辩,若你不曾狐媚,陛下怎会不入后宫半步?”
“来人,把这宫女带走,大刑伺候,到她招为之!”
“太后饶命,太后饶命!”红衣连连磕头。
小德子一脸哀戚。
“母后兴师动众这是在孩儿这做什么呢?”献帝的声音从后传来。
魏太后惊讶,他怎么这时候回来了,难道还有人报信?
“母后不必讶异,今日无事,儿臣散朝早。”献帝走过来,给她请安,“也亏得儿臣今日散得早,不然就看不到母后为儿臣准备的这一处好戏了。”
“皇帝这是何意?”魏太后不高兴。
“朕该问母后才是。”献帝冷漠相对,“母后带这么多人来朕寝宫是干什么,为何要捉朕的宫女,还是朕与这宫女有私,这是要叫天下人看朕的笑话吗?”
献帝兴中担忧束九,说话便没了分寸,句句夹枪带棒。
魏太后脸色沉黑,皇帝从来对她恭敬有加,连对她大声说话都不曾,今日竟然如此疾言厉色,还说没有猫腻?
魏太后十分不悦:“为了一个小宫女,皇帝竟如此对哀家说话,难道在皇帝心里哀家还比不上一个小宫女吗?”
“不是这个意思。”献帝心内一叹,尽量不显露心底的担忧,语气平和道,“母后,咱们是母子,您何必同儿臣置这个气。这个小宫女,朕压根连她的模样都记不住,怎会同她有所牵扯?这样您若是不喜欢,朕宫里以后都不用宫女,全用内侍?”
“皇帝说的什么话?”魏太后脸上挂不住了,这要是传出去朝臣还不编排死她?一国太后不许皇帝身边有女人,说出去叫人笑掉大牙。
万一要是耽误了子嗣,她可担不起这罪名。
“哀家只是为你着想,怕你受了懵逼。”
“儿臣知道母后的心思。”献帝四下忘了一眼,“叫他们都下去吧,咱们母子俩说说话。”
魏太后颔首,便屏退了左右。
献帝这才上前搀扶她:“母后,儿臣是您教大的,您应该知道儿臣的性子,绝不是那种荒唐之人。此番您动怒如此,想必是有人在您耳边嚼舌根了吧?”
魏太后搭着他胳膊,轻叹:“你那些嫔妃们也是为你着想,别责怪她们。你呀,身为一国之君,不能总忙着国事,后宫也要眷顾着,早日为皇室开枝散叶。”
“儿臣醒得。”献帝点头。
“那哀家就不打扰你了。你以后也别再说什么身边不留宫女的事,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帝多么怕老婆呢。”魏太后拍他的手。
“儿臣知道,恭送母后。”
送走了魏太后,献帝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忙将小德子和红衣宣进来。
“阿九呢?”他找了一圈竟没有束九的影儿。
红衣吓得不轻,还没缓过神来,正要答,束九先开口。
“我在这儿。”
她摘了帽子走上前,一张略黑的脸,穿的竟是太监的褐色宫衣。
“你……”献帝几乎怀疑自己看错了,又难掩心中的喜悦,“不过你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的?”
“还要感谢红衣,她说要替我,我才想到把自己扮成内侍。你寝殿后头正好有个小内侍,我便把他的衣服扒了,幸好你来得及时,否则太后要四处搜查,我一样难逃。”束九说着便去净室换衣。
换回了自己本来的衣服,她把太监服交给红衣:“去还给他吧,估计把他吓坏了。”
“幸好你机灵。”献帝靠近她,“你也吓坏了吧?”
束九往后退:“你现在知道了,我不适合待在宫里?”
献帝去握她的手:“那是因为你没有一个正经的身份,若你是我的妃子,母后便不会这样了。”
束九想努力把手拽回来,他却握得死紧。
“陛下,你放开!”
她生气,献帝才依依不舍地放下。
“我不这么认为,太后本来就不喜欢我,永远都不可能喜欢我的。我进宫只有死路一条。”束九很有自知之明,“陛下,今日我便出宫吧,这样的惊吓我不想有第二次了。”
献帝恨想留她,却害怕她像上次那样,只能忍痛点头。
他上前将她拥进怀里,束九挣扎,他忙道:“别动,朕不会把你怎么样。回去好好休息,朕放你几天假。”
束九根本不想在皇宫多待一秒,离开的脚步飞快。
直到跑回神仙居,她才有了一种安定的感觉。
魏太后在懿云殿什么都没找到的消息宫中妃嫔很快就知道了。魏清影心中存疑,赶来询问。
“姑母,陛下寝宫当真没有藏着人?”她怀疑。
“哀家确实没找到。”魏太后叹气。
魏清影绞着帕子,思索道:“清影倒是有个大胆的揣测,只是不知当说不当说。”
魏太后抬眼:“说,这天底下就没有什么是你不能说的!”
“是。”魏清影放心花怒放,凑到她身边,“前些日子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事清影也有所耳闻,据说那位年轻的刑部侍郎很得宠爱,陛下这几日会不会是……”
“清影!”魏太后一拍桌案,吓得魏清影一抖。
“是哀家的不是,哀家吓着你了。”魏太后忙搂着安慰,“只是清影,此等腌臜之言不该出自你口。你放心,哀家会查明的,若真有人勾着陛下行此等污浊事,哀家要他不得好死!”
束九足足睡了两日,才觉得自己活了,收拾一番去太守府找束修。
束修见了她很是欢喜:“阿九你回来了,去办了什么事,累不累?”
“一点小事。”束九道,“我游山玩水呢。”
束修轻戳她额头:“你啊,还答应哥哥有什么事一定告诉我,你看看这次。”
“皇命不可违吗。”束九举手保证,“我答应你,下次无论谁的命令,我都先向哥哥报告。”
“这还差不多。”束修领她去里屋,“如果有什么不开心也跟哥哥讲,别憋在心里。”
“有什么不开心啊?”束九不解。
束修叹气:“世子爷走了,整个世子府都搬空了,他没有带你……”
“这个我知道。”束九打断他,“我根本无所谓。哥,你记住,是我不要他的!”
束修根本无法理解她的思维,便以为她是在强颜欢笑,不忍伤她心,配合道:“好,我的妹妹最棒,以后会有更好的人来爱你。”
“不需要,有哥哥疼我就好。”束九偎在他手臂上。
“就你嘴甜。”束修摸她的头,“搬回来住吧,过不久便是母亲四十寿辰了。”
“对哦,我差点忘了。”束九猛地想起来,又皱眉,“不过回来还是不行,我刑部的身份是长笙,不该跟你们有牵扯,让人知道不好。至于母亲生辰,我肯定会好好准备的。”
束九才歇了没几天,又得每日上朝打卡了。
这还不算最郁闷的,更郁闷的是自从皇帝身份揭破之后,上朝时他老盯着她看。
那如有实质的目光,总让束九心头发毛。
这样上朝真是比她在刑部坐班还累。
散朝后皇帝又把她召进宫,束九真不想去,但想到郭沉星又不得不去。
“拜见陛……”刚要下跪,献帝的手就到了跟前。
“这里没有外人,不必行礼。”
他握着她的手就不肯放了。
“陛下!”她提醒,他却当没听见,直接拉着她走。
“朕带你去一个地方。”
束九哀怨,没办法,谁叫人家是皇帝!
献帝穿了便服,给她又加了件羊绒披风,把她往城外带去。
“陛下,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普华寺。”
“去寺庙干什么?”束九不解,“难道要去听讲经?”
“有点类似,但不完全相同,你去了就知道。”献帝兴高采烈地带着她走。
积香山很高,山上甚至还有积雪。
越上去就越冷,束九忍不住缩起来。
献帝从怀中掏出个小手炉递给她。
束九额上青筋直抽。
他笑道:“这里没有外人,揣着吧。”
她眨了眨眼,拿过来,往袖子里塞。
他忍不住哈哈大笑。
渐渐的束九感觉到路上行人多了起来,好像都是往普华寺去的。
她很奇怪:“普华寺是有什么盛事吗?”
“对,今日正举行三年一度的辩经大会。”献帝道。
“辩经,什么意思?”她不懂。
献帝解释:“这是佛家盛事。每隔三年的十二月初八,各地的高僧都会赶往普华寺,辩论佛法。”
“那有输赢之分吗?”束九问。
“自然有。”
“那不就是变相的辩论赛吗。”束九没兴趣,“有什么好玩的,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来听?不了解佛家经典的人也听不懂啊。”
听一群和尚念经肯定会很无聊吧,她想打退堂鼓。
献帝哪肯依她,牵过她手走得更快:“这么想就俗了,你不知道,普华寺的辩经可是大昭的大事,因为辩经的结果决定了普华寺下一任主持。”
“不会吧,那如果外地或者外国的僧人赢了也让他当?”束九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这里连寺庙的继承也弄得如此麻烦,直接老和尚带型尚,师传徒不就好了。
“正是如此。所以辩经的胜负至关重要,普华寺又是国寺庙,对朕来说这就是国事,所以朕不能不来。”献帝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明觉大师已经连续胜了三次,相信这一次他依然不会败。”
“不过来的这么多人只有一部分人是冲着辩经来的,剩下的都是冲明觉大师来的。”
“明觉?”束九想起来那次匆匆见面,那种不染尘埃、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真是很难让人忘记啊。
不怪乎他们如此吹捧,想来明觉定是有真本事的。
“他们冲明觉大师什么来?”
“先不告诉你。”献帝卖了个关子,“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他微微一笑,牵着她加快脚步。
很快到了山门前,一大片的空地,在门外便可闻得室内檀香浓郁。
来往的人着实很多,男女老少,挤得就像十一长假的旅游景点。
献帝怕她伤着,半揽着她用手护住。
一个人从身前挤过,束九目光一凝。
“怎么了?”献帝察觉。
“那个人我认得。”束九手一指。
献帝看过去,是个身穿白缎绸袄的少年,外头披了件湖蓝色鹤氅,侧脸看来面貌甚是清秀。
他皱眉:“认得有什么稀奇的,难道他和你有什么特殊交情?”
“想什么呢你!”束九一掌拍在他胸口,“你知道那是谁吗,那是沈家小姐,沈绯雨!”
“沈绯雨,沈新海的女儿?”献帝揉着胸口,“传言中天香国色,不知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啊。”束九看着他,“怎么,后悔没有把人娶进宫了?现在娶也来得及。”
“你可是吃醋?”献帝笑得开怀。
“我没这爱好。”束九不理他,“只是这女人让人看不透,很是古怪。”
“你不喜欢她?”献帝问。
束九愣了一瞬,道:“算是吧。”
“那就不见便是了,怕她作甚。”献帝护着她往前。
束九使劲挣脱:“这么多人看着呢。”
进了山门,两株百年菩提树下,一座铜炉,香烟袅袅。
钟楼鼓楼相对,脚下一色青石板,上刻莲台,踩上去意寓着步步生莲。
往前是大雄宝殿,香客络绎不绝去进香拜佛。
束九前世算信佛吧,既然来了她自然也得去拜一拜。
却不想又碰到了沈绯雨。
因为人多,二人拜下时不小心蹭了一下手臂。
沈绯雨自然是不可能认出她的,但那瞄过来的眼神里透露着一种嫌弃。
这让束九觉得很窝火,又不是她爱碰着她!
自己要女扮男装来怎么多人的地方,没想到会被人碰吗?
她回敬了一眼,献帝很快将她拉走。
“我们这是去哪儿?”
“讲堂,辩经的地方。”献帝道,“要快些去,不然占不到好位置了。”
束九不想跑,她压根不介意啊。
到了讲堂门口,她再一次无语。
一堆人头也就算了,他们一个个地不走站那儿等什么呢?
“抽签。”献帝为她解释。
“抽签干什么,难道排座次?”束九想到以前看演出,但那是买票的。这里既然不买票,抽签决定座次的话,他们又何必跑?
“真聪明,猜对了。”献帝赞赏道,“辩经只能进五百人,抽到空签的便只能回去。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大家最想的是抽中签王。”
“有什么说道吗,签王能干什么?”束九好奇。
“先过去,等会慢慢跟你讲。”
献帝带她去排队。
“这就是我刚才同你说的另一项好处。”他在她耳边道,“抽中签王者可以坐在特邀席,能够参与辩经。”
“这哪里好了?万一是个字都不认得的抽中了该怎么办,辩不出来岂不是很丢人?”束九不以为然。
“这你就不懂了。”献帝道,“特邀者同租后的胜者辩论,无论输赢都能够得到明觉大师批命。那可是天大的好事。”
“是吗?”束九干笑,她还是不感兴趣啊。但是这对古人来说恐怕真是不可亵渎的,所以她还是闭嘴吧。
正聊着便轮到了他们。
献帝先抽,不是空签也不是签王。他不在意,反正能进就行。
束九随手一抽,看也不看交给门口的小沙弥。
小沙弥眼睛一瞪,束九狐疑,难道她抽了空签?
“恭喜这位施主,抽中了签王!”
小沙弥双手合十对她一礼。
周围人都用艳羡的目光盯着她,连献帝都是一副“你好棒”的模样,束九有苦说不出,她很想把这个签王让给别人的。
可她怎么好意思说出来,便回了一礼,与献帝一同进去。
进门看了一下风景,便听到门口喧嚣。
二人回过头去,却见正是沈绯雨在与小沙弥争执。
“你这和尚好生奇怪,我明明抽的是签王,你偏说签王已经被人抽走,你是存心不让我进吗?叫你们主持出来!”
束九一愣,沈绯雨抽中了签王,那她手上这个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