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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剑道无极

    少女没有理会老头,反而闭上眼,将头微低,用心唤道:“天都…”

    与此同时,农家的后山之上,一个三十多岁的青衣男子双臂环抱于胸前,怀中抱着一把长剑,站在岩石之上。他闭着双眼,似在低头沉思。一头散发并未束起,随风飘扬。少女心中呼唤‘天都’的同时,他蓦然睁开眼睛,心中听到她传来的声音,“拦截下山之人,一个活口也不要留!记住,来人内功深厚,不可硬拼,只需用剑即可!”

    青衣男子听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踏过一片草丛,在一条大路的正中央坐下,将剑插在地上,手撑着剑柄,静静地等待着。

    老头见眼前的这个少女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只觉得她甚为神秘,正欲开口再问时,少女忽然抬起头,道:“莫扬,残阳剑你已经守护了十年,是时候易主了!”

    老头大吃一惊,“你…怎么会知道我?”

    未隐居之前,作为残阳剑主的生父,他的名字在江湖上也是如雷贯耳。隐居白河村后,江湖上几乎无人知晓他们一家人的所在。而十年前,他们又迁家至此,这个更为隐蔽安全的普通农家,也不曾有武林人士造访过。他坚信自己的身份是绝对保密的,但这个少女第一次见面就能道出自己的名字。更重要的是她还知道残阳剑被自己守护了十年。十年前,这个少女不过七八岁吧!又怎么会知道自己呢?这叫他怎能不吃惊!

    少女淡笑道:“莫老不必吃惊,你既已知我的来意,就能够猜出我的身份,而我知道你也就不足为奇了!”

    老头沉默了一阵,淡淡道:“姑娘手中已有好剑,何必企图残阳!只怕这残阳搁置太久,早已生锈,姑娘拔不出来啊!”

    少女轻笑一声,从嘴里轻轻地吐出了一句话:“慧冠武林,智绝天下,雪花漫天,瀚海预言。”

    老头眉头一皱,冷冷道:“这句话全江湖人都知道,仅凭此就想来取残阳剑,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儿吗?”

    少女似乎早知老头会如此说,她身形表情未变,又对老头道:“没错!这句印证神女谢青花身份的话,江湖上知晓者甚多。但真正能领悟这其中奥妙的人却是寥寥无几,而我恰巧就是这其中之一。”

    神女谢青花是雪花神教的传人,而雪花漫天是唯有雪花神教历任教主才能修炼的绝世神功。谢青花因智慧超群,号称神女。她又精通天文地理,识得阴阳八卦,能够从星象中看透人的命运,因此,她也是百年来无人能够超越的伟大预言家。她的子孙为了纪念她,才编写出这句话作为残阳剑法的入门口诀。

    高深的武学在于深入,无论是残阳还是沥血,这两种剑法的终极口诀都需要人们自己去领悟。领悟不到的就会自觉放弃,领悟到的就是残阳沥血的有缘人。奇妙的是,每一个时期,每一种剑法只有一人能够领悟出口诀心法。而且这些人全部都是正义之士。

    没有人明白为什么,仿佛是冥冥中注定,总有一些非凡的人在机缘巧合之下遇到前任剑主。然后从他们那里学会了剑招,并接收神剑。更诡异的是,剑主在传授有缘人剑招的时候,他们以身心交换。所以,每任的有缘人在学会了全部剑招后,也接收了前任剑主的全部记忆。前任剑主就此归隐山林,无人知其踪迹。残阳沥血自一百二十年前开始传承起,便一直按着这个不变的规律代代相传。时至今日,依然不变。

    少女是为接收残阳剑而来,自然是学会了终极剑招,也接收了前任剑主的记忆,因此认识莫老也不足为奇。但老头却不肯相信,仅凭她认识自己就断定她是有缘人,未免太草率了!而且,莫天都一直都被关押在糊涂堂,他是如何将剑招传给少女的,一切都是不解之谜。他有意刁难少女,希望能从中看出一些虚实。但少女却念出了那句江湖中人都知晓的话,让老头有种上当的感觉。

    少女似是有一番自豪,世人千千万万,敢握残阳的人却并不多,她却是例外,轻笑道:“神女风姿妖娆,其情天地可鉴。唯有乾坤兮兮,方可剑道无极!”少女念出这句话的时候,老头感觉自己周身的气息起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仿佛是被这句话所感染,让老头的脑海中生出一种强烈的念头:没错,这个少女正是自己等了十年的人!

    原来这才是残阳剑的奥妙。一旦领悟出了终极口诀,就仿佛已掌控了天地的一切。正应了“天地玄剑”之名,天地都已认同这位主人,老头又岂能不认。

    “果真是你,你终于来了CC啊…”老头看着少女满心欢喜道。

    少女问道:“残阳剑呢?”

    “糟了!”老头面色一变,“你来晚了一步,残阳剑已失!姑娘快快去山中寻找,莫要被他们抢先了!”

    少女却并不着急,反问道:“他们是谁?”

    老头眼神一闪,道:“他们是天魔教的人!已夺剑去往后山!”老头站起身,又道:“我带姑娘去!”说完就径自向院门口走去。还未走上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少女冷冷的声音:“不必了!”

    老头回头看着少女,一脸愕然。却见少女抬起手中长剑,缓缓拔出,冷冷道:“我最讨厌说谎的人!再敢骗我,她便是你的下场!”剑光一闪,刺得老头不得不闭上双眼。再睁开时,见少女手中的长剑已插在老妇的胸口。

    老妇原本是昏迷躺在地上的,此时竟坐了起来。她瞪大了眼睛望着这个自己才一醒来就将剑刺入自己的胸口的少女,一脸的不解。她不明白,究竟是自己不小心而撞到了少女的剑上,还是少女有意刺向自己。

    总之,这一切太不可思议了:仿佛已预料到了老妇要起身,少女背对着老妇,头也不回,就将拔出的长剑往身后一挥。这一刻,剑光正闪,老头闭上了眼睛;这一刻,老妇正好坐起身,她的上身与地面是垂直的;这一刻,少女的剑插进了老妇的胸口。

    这才是高手!一个用剑高手!

    她准确地掌握了剑的速度,明了剑的准确方位,以及老妇的起身速度和方式。所以,这一眨眼的功夫,她用这种巧妙的方式就给了老头一个下马威。

    老头的心中是说不出的震惊。仿佛已被少女的举动惊吓到,他眼睁睁地看着少女拔出长剑,老伴倒地气绝。他盯着少女手中的剑,眼珠子都要翻滚出来。

    剑,依然光芒四射,却没有杀人之后应有的红色。

    残阳沥血,杀人见血,却从不沾血。

    “残阳剑为何会在你手中?”老头颤抖着身体问道。

    少女道:“这是天意!残阳剑从天而降,岂不是老天怜我求剑心切而赐予我的吗?”

    “那你怎能杀她?”老头怒吼道。

    少女很有耐心地为他解释:“我知道残阳沥血都是有情之剑,不杀碰它之人。但是,从我这一任起,它将改变,只要我想杀的人,它都会杀。哪怕是前任剑主。”

    老头伤痛不已,问道:“为何如此?”

    孟传情是越想越奇怪,残阳剑明明就是被自己抛向了这后山,可他和鄢商慈找遍了整个山头都不见其踪迹。两人坐在地上,正值丧气时,南无诗来到此地。见两人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就已明其中缘故。她淡淡一笑,看着孟传情,“怎么,舍不得这把剑么?刚才你撒手可是挺快的。”

    孟传情与老头交手的情形,纵然在场之人全部都看在眼里,但这当中的奥妙除了他自己又有谁懂。南无诗只当孟传情为了自救而舍弃了残阳剑,才会如此的冷嘲热讽。孟传情脾气颇佳,听了这样的言语,也不反击,只是看了南无诗一眼没有说话。

    鄢商慈来到南无诗身边,挽着她的胳膊说道:“娘。你来帮我们一起找吧!”

    南无诗怔了怔,问道:“商慈,你还认我做娘?”

    鄢商慈道:“当然啦!我认定的都是一辈子的,怎么跑都跑不掉。”

    是的,一但认定了,就是一辈子,坚定,固守,不可动摇;哪怕是爱情亦如此,执着,永生,至死不谕。

    南无诗叹道:“可你已经知道了,我是魔教中人,仇敌满天下,你就不怕受我牵连?”

    鄢商慈还未开口,沉默许久的孟传情突然冲南无诗叫道:“南无诗,江湖是个是非地,商慈也不是武林中人,你不要拉她下水!”

    南无诗明白孟传情话中的意思,这是对自己的警告吧!纵然商慈不愿与自己撇开关系,但为了不让她卷入江湖是非之中,自己还是与她保持距离才好。江湖是个充满血腥与杀戮的是非地,一但卷入其中,必定万劫不复,想要抽身,更是难上加难。像商慈这样单纯无忧的少女,只适合做闺门千金,不易做江湖*。

    南无诗心道:小孟啊,你却不知,若两个相爱的人有一方身在江湖,另一人又岂能独善其身。而你,出生时,就已身在江湖!

    她轻轻地推开鄢商慈,不让她靠自己太近。“我们找残阳剑吧!”她率先跃上了一颗枯萎的大树。

    孟传情却释怀地笑了笑,道:“罢了!不找了。兴许是天意如此,残阳剑注定不属于我们。”

    南无诗似乎早料到他会这么说,对此言豪不惊讶,她坐在树枝上对树下的两人说道:“那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吧!”话虽如此,她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因为她知道孟传情还有话要问。他是个好奇心极重的人,事情不弄清楚,他的心中就有疙瘩,睡觉也不得安稳。

    果然,孟传情朝她叫道:“你有没有拿地图?”

    南无诗道:“没有。”

    孟传情瞪大了眼睛,“你为什么不拿?这可是天赐良机,错过了这次机会,再想找糊涂堂可就难了!”

    南无诗两眼看着远方天空,道:“你这么想知道那个组织,何不自己去找两老要呢?”

    孟传情道:“我以为像你这么有心机的人,是一定不会忘了拿的。”

    南无诗巧舌如簧,反击道:“你说的没错!像你这么聪明的人是一定不会忘记拿的。如果你没拿就说明你根本就不需要,既然你我都不需要它,我又何必去拿呢?”

    孟传情无语。南无诗反将他一军,倒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这个女人本就不是泛泛之辈,口齿伶俐,与自己有的一拼。为免自己尴尬,他只好插开话题,“在我们分道扬镳之前,可否先把故事讲完?”

    南无诗假装不知,“什么故事?”

    孟传情斜睨了她一眼,道:“别装了,你上树不就是为了给我们讲残阳沥血的故事吗?”

    南无诗笑道:“跟你讲话,省时又省力。”

    孟传情道:“彼此彼此!”说完,他带着鄢商慈跃上了南无诗对面的那颗枯树。

    少女看着老头,似是有些同情。她无奈笑道:“你也别怪我出手无情,我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没有让你们的儿子亲手弑父弑母。”

    老头更吃惊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儿没死?”

    少女道:“原本领主是要他亲自执行任务的,但我念及与他多年的交情,让他留在了山下。所以这一剑就由我代劳了。”

    老头道:“你说的领主是什么人?我儿又怎么会替你们执行任务?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头被少女的话弄得越发的糊涂了。加之先前的复仇计划失败,又被孟传情和南无诗重伤,已然让他有了一些挫败感。本想借少女之手去杀南无诗,不料这少女精明无比,不但没有上当,反而还害了自己妻子的性命。一连串的打击让他有些心烦意乱。

    他充满疑惑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少女,一字一句地问道:“告诉我,我儿究竟如何?”

    少女想了想,道:“告诉你也无妨!莫天都已加入我糊涂堂,成为地杀。他势必会为糊涂堂效忠至死!”

    老头怒吼道:“你胡说!我儿满身正义,怎么可能加入邪恶组织,若是如此十年前就不会与你们对着干了!”

    少女冷笑道:“你不相信没有关系,反正他将残阳剑招传授于我已是最好的证明!”

    老头沉默了,少女的话似乎有几分可信。若是他没有加入糊涂堂,又怎么会把剑招传给堂中的人呢?残阳沥血历任的传承者都必须是心甘情愿的将剑招传给有缘人,才能保持终极剑招的威力。少女是否会终极剑招他不知道,他唯一想知道的只有一件事。他哑声问道:“一个月前,你们组织有人走漏风声,说我儿已死,可是你们的阴谋?”

    少女道:“当然!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为了得到残阳剑罢了!你们藏的太隐蔽,只有这样才能够引蛇出洞!要知道,领主的智慧比百年前的神女谢青花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头缓缓跪倒在地,叹道:“想不到我们一家人用生命守护的残阳剑,最终还是落入了糊涂堂的手中!难道这一切都是天意?”他仰头望天,高呼道:“儿啊!告诉我,你可曾让为父的失望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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