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迷雾
庄伏楼出现在船上,让所有人都感到吃惊。
桑幼忧走了过来,眉头一皱,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混进来的?”所有的船工都是她亲自挑选的,经过她的严格把关,没人能轻易混进来。
庄伏楼尴尬地看着众人,没有说话。这时,流火从船舱里走了出来,对落花道:“公子,后面发现一个晕倒的船工。”
落花听后,道:“应该是在我们来之前偷偷溜上来的吧,凭他的身手,桑姑娘没发现也是正常的。”看向庄伏楼,问:“你知道我们的计划了?来此是为了什么?”
庄伏楼缓缓开口道:“我是来保护师妹的。”武林庄的人不待见他,糊涂堂的人与他又无深交,为了同行,他只能依靠水连环。
事实上,那日从武林庄离开之后,庄伏楼并没有走远,而是在镇上一直关注着武林庄的一举一动。后来,大批的熟人聚在武林庄,引起了他的注意。待落花几人离开后,他偷偷潜进武林庄,听到了桑幼忧对桑俊说准备海船的事。他不知道这些人有什么计划,但听说出海是为了孟传心,这才偷偷跟踪桑幼忧,溜上船来。
水连环知道,庄伏楼一直在以她为借口,其实他真正想做的,就是弥补对孟传心的遗憾而已。可惜,武林庄的人不给他这个机会。但是,她必须给。
落花也知道庄伏楼的心思,但没有点破。既然庄伏楼愿意跟着,那就让他跟着吧,至少他的武力不弱,也算是一个帮手。而且,确实可以保护水连环。
如此想着,落花便在水连环开口之前对庄伏楼道:“既然是来保护连环的,那就跟着吧。但是,也得遵守规则,入岛之后,不能擅自行动。”
“好。”庄伏楼点头。
确定庄伏楼也同行后,桑幼忧便重新安排了房间。
这艘海船极其豪华,底下一层是伙房和仓库,以及一间休息室,是船工换班休息之所。上面都是房间,共有六间房。同行十二人,两人一间房。桑幼忧和鄢商慈,孟传闻和桑俊,庄伏楼和冉必之,霍春秋和劳桑心,水连环和粟烈,落花和流火。
桑俊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天空晴朗,适合远行。回头看向落花,问:“你知道沧浪岛在哪里吗?要往哪个方位行驶?”
落花看向前方,道:“直行!”
桑俊扬起船帆,大喊一声,“启航!”海船缓缓向海中行驶。
众人站在船边,一眼望去,大海无边无际。正所谓:雾锁山头山锁雾,天连水尾水连天。远处的海水,在娇艳的阳光照耀下,像片片鱼鳞铺在水面,又像顽皮的孝不断向岸边跳跃。满视野的蓝色,无暇、透明,纯洁、安静,足以融化自己的一种颜色,那是自然唯一赋予大海的颜色。
落花和鄢商慈,一个站在船头,一个站在船尾,他们望着这波光粼粼的大海,想起了同一个画面。同样的大船,同样的海面,两个人同生共死......昔日经历的一切还历历在目,只是如今却已物是人非。
鄢商慈一想起那副画面,就忍不住一阵心酸,索性懒得去想了,转身回房。而落花,眼角瞧见鄢商慈转身时落寞的背影,心中更是五味杂陈。他知道,商慈一定是想到他们初次见面在海上历劫的事了,所以才会有些伤感。
那种场景,任谁都不会忘记。
海船依旧平稳地行驶着,已然看不到远处的渡口。孤舟行于海面,远离他乡的离愁让船上的每个人都平静下来。
落花不禁想起了神无赦,那个如神一般降临在海面的女子,将他和商慈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耳边依县想着那句“记住,你欠我一个人情,若是将来还活着,就必须还。”如今,那个人她在何处呢?
落花总觉得自己似乎在何时见过她,却始终想不起来。他根本就想不起来,自己曾和那个女子有过怎样惊心动魄的战斗,那或许将成为一个秘密流失于心底......
慢慢地,海上起风了。
微波粼粼,阳光洒在上面,海面就像破碎了的金色翡翠,让人情不自禁的产生一种莫名的怜惜。风越来越大,波浪也渐渐变大,一浪追打着一浪。浪花是白色的,似乎是一块迎风飘舞的绸缎。波浪推着波浪,有的推滚了一阵就没影了,有的打在岸边的礁石上,发出“哗哗啦啦啪啪”的声响。
大风打乱了人的思绪,船外的人都进房去了,只有桑俊守在船头。落花不再多想,也钻进房中,打坐休息。
不知过了过久,落花突然被流火叫醒,睁开眼,听流火道:“公子,起雾了。”
落花起身打开窗户,只见海面迷雾丛生。
茫茫的大雾四处蔓延,一朵朵如以云似絮,织成了一层层薄薄轻纱,遮住了天,铺满了海面,围绕着海船,眼前的一切都只显露出一片灰蒙蒙的轮廓。海船都好象被托了起来,悬在半空,如同进入仙境一般,产生出神神秘秘的感觉。
所有人都被这雾惊醒,跑出房间,看着这朦胧的空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桑俊一把挥开在眼前弥漫的雾,冲众人道:“怎么办?雾太大了,船根本就开不了。”
桑幼忧冷静地问道:“方位还对吗?”
桑俊掏出怀中的指南针,点点头,“没问题,只是看不清前方,无法再前进。”
孟传闻站在船边,道:“我们已经走了好几个时辰了,也不知道雾什么时候才能散。”言语中,不难看出,他是在担心时间不够,若是耽误太久,只怕无法按时救醒孟传心。
“不能在此处耽误时间。”落花想了想,突然身影一闪,跃上船顶。双手运功,一股杀气缓缓从体内流转出来。下面的人不明白落花的意图,只感觉到一股杀气袭来,纷纷运功防护。
水连环瞧见众人仰望着落花,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急忙道:“你们别担心,落花他没有歹意。”
霍春秋始终对落花怀有敌意,冷冷地道:“杀气都来了,难道还没有歹意?他难道不是想在这里将我们一网打尽?”
水连环气急,骂道:“你们真蠢,将你们一网打尽,对他有什么好处?”她抬头看向落花,对方扬起双手,手中真气缓缓流转,遂淡淡道:“他只不过是要退散这迷雾而已。”所有人都误解落花,可她了解。
听了水连环这话,众人都愣住了,纷纷看向落花。只见他周身缓缓散出杀气,一股蓝色光圈缓缓扩散开来,如一道强光照向黑暗之中。杀气直击海面,卷起层层迷雾,消失在海平线上......
只是瞬间,海面上的雾就消失不见,众人眼前恢复了清明。大海一样的蓝,天空同样的清澈,就仿佛头顶的乌云散了,心头感觉无比舒服。
“好厉害的天魔杀气,竟然还能退散迷雾。”冉必之仰望着高高在上的落花,只觉得神奇。
这发自肺腑的称赞,并没有让落花动容。他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远方的海,怔怔出神。众人瞧着他伟岸的身影,那么一瞬间,忽然觉得,落花并没有那么可恨,只不过是有些孤独寂寞而已。
没有迷雾阻挡的海船,稳稳前行。
“开饭啦!”随着桑幼忧的一声大喊,众人都聚在一起,各自盛了饭吃起来。落花照旧没有出面,由流火盛了一碗,端到他房间去了。
冉必之瞧着流火踏着轻盈的脚步走了,啧啧一声,叹道:“有人伺候,真不错。”
鄢商慈觉得冉必之挺随和的,便接口道:“他那个样子,总不能当着我们的面吃吧?”
众人这才想到,落花那副尊容,确实不适合当众吃饭,不免又是一阵可惜。
夕阳的余晖快消尽了。金色的阳光还想撒遍最后一方天空,蓝莹莹的海水反倒被感染了似的,镀上了金边,亮闪闪的。周围一片无声,静谧极了。
大海还是如此一望无垠,不久,随着太阳的西落,大海也归于一片漆黑的夜幕中了。
人们到了深夜,都缩进了被窝,进入梦乡。
“桑俊!”天微微亮,众人就被落花的声音吵醒。落花从船顶跃下,焦急地道:“方位不对,调头往左方行驶!”
桑俊前半夜一直开船,后半夜才与人换班,还打着哈欠,听了落花的话,一脸的懵,“你说什么?”
落花道:“航道偏了,往这个方向直走,到不了沧浪岛。”
船舱内的人都被吸引钻了出来,听桑俊道:“出发前你说直行就能到达沧浪岛,现在又告诉我到不了,你什么意思?”
落花解释道:“一定是昨夜偏航了,这与我们起初的方位对不住。”
桑幼忧上前问道:“这大海一望无际,连我们经常出海的人都没有发现,你怎么知道它偏了?”
“相信我,昨日我退散杀气时,每个方位的杀气流转的都不一样,我能感受到准确方位。今日却已偏了,现在调头还来得及。”他们永远也无法想象,天魔杀气的感知力有多强。连花开花落,蛹虫锐变都能轻易地感受到,更别说是星辰方位了。
“吹什么牛!你能感受方位?大海行船,靠的是这个......”桑俊掏出指南针,发现指针不停地转动,始终无法停下来,一时间愣住了。
鄢商慈瞅着落花,问道:“我一直想问,你怎么会知道从渡口直行的话,就能到达沧浪岛?那个一直流传于传说中的岛屿,几乎没人知道它的具体方位,你为何会那么清楚?”她曾经被沧浪岛的人擒住,也曾流离于海面,可尽管那样,她依然无法确定沧浪岛的船只是从何处来的。
落花怔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总不能告诉商慈,自己正是通过洛知心的船来确定方位的吧。他清楚的记得,当初被洛知心带走时,那艘船是往北方直行的,或许会让人以为,沧浪岛位于怡情山庄的北方。
但是,当那艘船着火后,洛知心逃到了两艘救急的船上。那两艘船,却是从西方而来。所以,沧浪岛一定是位于怡情山庄的西方。几人上船的渡口,位于怡情山庄的东方,若直行的话,便可直接到达。但此时,海船偏离方向,往北方行驶。
怡情山庄这四个字,他是提也不能提。要怎么才能向众人解释他判断的依据呢?
“还记得你们的当家人签的军令状吗?”水连环看出了落花的难处,及时解围,“当时说过,寻药之旅,所有人全程都得听落花的。”看向桑俊,道:“还没有到达目的地,你就已经违背了,是要给孟大少爷难堪吗?”
桑俊反驳道:“我只是怕到不了沧浪岛。”
水连环问:“指南针已经坏了,你怎么能确定你的方位就一定是对的呢?”
桑俊指着落花,道:“他同样不能确定.....”
“我确定。”话未说完,就被落花打断:“听我的,一定可以到达沧浪岛。”
桑俊语塞,脸色难看地瞪着落花,显然还是有些不服气。
桑幼忧走过来,道:“听他的,调头。”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落花很像一个人,尤其是在做决断的时候。她一直都觉得,落花并不是她的敌人,因为,尽管落花杀了很多江湖人,却从来没有为难过武林庄。这或许是二表哥在冥冥之中保佑吧。
桑俊听从桑幼忧的话,将大船调头,往左侧西方行驶。
袖手旁观落花和桑俊争吵后,众人都散开了。冉必之朝劳桑心使了个眼色,钻进了舱内,后者和霍春秋随后跟了过来。
“这个落花非常清楚沧浪岛的方位,看来是不需要我们指引了。”冉必之坐在窗户边,叹声道。在临行之前,博学的夜未央清楚地向他们说了沧浪岛的方位,并交代冉必之,若是落花不知方位的话,就暗中指引他一下。
劳桑心冷笑一声,道:“还没到呢,谁知道他需不需要。”
海船依旧前行,所有人带着怀疑和期盼的心情,将思绪飘向了海面。
没人理解的落花,孤独地在船顶坐着,吹着凄冷的海风。直到水连环爬向他身边,风才变得柔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