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最后的意识里,柳轻心使了全身仅剩的力气,按了自己身上,触手可及的几个保胎大穴,然后,在哱承恩的惊叫声中,向后倒去。
孩子,你一定要没事,一定要,没事。
柳轻心在心里,默默的念叨了这么一句,然后,便彻底的失去了意识。
漫无边际的黑暗,像是能笼罩天地。
柳轻心只觉得,自己突然变成了一叶孤舟,飘摇在了一个永远都没有尽头的河里,时浮时沉。
不知过了多久,久得像是过了一万年,她才慢慢的又积蓄了力气,费力的撑开了眼皮。
入眼,是狭窄的箱子,直直的看去,便是挂了白色绫幔的房梁。
柳轻心本能的伸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还在,她肚子的小家伙儿,还生命力旺盛的活着……一种喜悦,顷刻间,便弥漫了她的周身9好!她的孩子还在!这个还出世的可爱小家伙,没有遭翠儿的毒手所害!
可是,这……是哪里呢?
这么狭窄的一个箱子,是个什么玩意儿?
突然,一个念头,猛得进入了她的脑海,然后,惹得她身体微微一僵。
古代的人,都是土葬的,而土葬……就要使用棺材……这狭窄的箱子,会不会就是……棺材?
还好她醒来的早,不然,还不得被人抬出去活埋了?!
要是真的钉了棺材盖儿,入了土……她跟她肚子里的孩子,可就真是一尸两命,再无“生还”可能了!
这是什么地方找来的庸医,竟是把她这么个大活人,当成是个死人,让哱承恩收敛入棺了……真是该作死了!
想到这里,柳轻心决定,先坐起身来,离开这晦气的棺材去,再说去找哱承恩告状,让他收拾翠儿那贱婢和那给她误诊,把她们娘俩儿当成是死人,收敛入棺的庸医!当然了,理气滋补的汤,也得来一点儿,她肚子里的这小家伙儿,遭了翠儿那贱婢的害,可得好好儿的补一补才行!
就在柳轻心打算伸手扶了棺材的两边儿,坐起身来的这档儿,外边,突然响起了哱承恩跟翠儿说话的声音。
“轻心,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一时糊涂,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儿,才惹了你生气,不治身亡,成了……成了现今的样子,我……我……”
哱承恩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随便什么人听,都能感觉的到,他是真的在感觉后悔和痛苦,“这一定是老天惩罚我,所以,所以才把你和孩子都带走了……我……我该死!我该死!该死!该死!”
哭腔之后,便是一顿毫不客气的,劈里啪啦的耳光。
但,这耳光声,并没有引起柳轻心的注意,相反,前面哱承恩所说的那一段话,却是一下子,就让她听进了耳去。
哱承恩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儿。
而且,这事儿,还会惹她生很大的气。
稍稍想了想,柳轻心打算,暂不起身,先安静的在这棺材里躺一会儿,看能不能再听出什么门道来,如果,这哱承恩,真的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会严重到害死她的程度,那,她就得考虑一下,要不要让他知道,自己其实是没死的了。
“将军,将军,你别打了,别,别这样为难自己了!一切,一切都是小姐自己安排的!大夫都说了,小姐的死,是因为先天不全造成的孕期落脏,跟生不生气,没有半点儿关系的!”
接着哱承恩的自责和耳光之后,是翠儿的劝慰,她的声音里,带着故意装出来的哽咽,实际上,该是半滴眼泪都没掉的那种,“小姐从小儿就身体不好,这,将军你也是知道的!当时,她有了身子,大夫就劝她,不能要这个孩子,不然,极有可能就会让她跟孩子一起没命了,她偏不听,非要保这个孩子……将军,小姐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始终还是倾慕你的,你们成亲这许久了,一直都没有孩子,她也知道,你跟宁夏那边,说不过去……所以……所以……她非让翠儿跟了将军,也是怕自己这一遭,就……没有以后了,怕将军以后,没人照顾,前天,前天晚上,她把将军赶到隔壁房间歇息,也是……是……只是,小姐八成儿也是没想到,她会来不及生下孩子,就跟孩子一起……走了……”
“终究,还是我害了她。”
安静的听完翠儿的话,哱承恩突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突然站起了身来,快步往柳轻心的棺材边儿上走来。
哱承恩的这一举动,吓得柳轻心赶紧闭了眼,装死。
心下里,却是隐约的明白了,之前发生的,她不知道的事情。
翠儿这该死的贱奴,竟然打着他的旗号,这般“光明正大”的勾搭她的夫君,而哱承恩这个不长脑子的笨蛋,还就相信了!
晕倒之前,她就猜到,哱承恩是跟翠儿已经有了“那事儿”,却是不料,这其中,还有这么一个弯弯绕!
她这身体,根本就没什么毛病,之前虚弱,只是因为吃得饭食里面,被掺了危害她和孩子身体的有害药粉,现在,听着翠儿说的这些话,她已经可以大概的猜测到,害她的人,都包括了什么人……翠儿那贱奴是主使,一个庸医是从犯,当然,还有一个没有露头的稳婆,该是最后给她补刀儿的,换句话说,要是她吃了十个月的**,还没能跟孩子一尸两命的话,在生产的时候,也会因为“难产”,死在被翠儿收买了的稳婆手里!
这一步步,一招招,可真是够狠,够稳,够精心打算的。
这身体的原主,真是可怜,心善的救了一只披了羊皮的狼,倒头来,却要被这只自己救了的狼,反咬一口,死得不明不白!
“你可以留在府里,我也可以给你姨娘的身份,但,从我这里,你不可能得到更多了。”
突然,一声嗟叹,从哱承恩的嘴里吐了出来,像是精疲力尽的人,已然放弃了继续挣扎,“我只有轻心一个妻子,这一点,永远都不可能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