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女人心海底针
来时风风火火的,回时司慕语心中平静如水,脚步也慢了些。又在城隍庙耽搁了一会儿,司慕语和轻风走到相府的时候天已泛黑。
隔着昏暗的暮色,轻风隐隐看到相府门口有两个身影在徘徊着。再看多几眼后,她几乎是肯定地说道:“小姐,你看那是不是太子。”
闻言司慕语才凝神去看,未等她看仔。,远处的人先一步看到司慕语,石青色锦袍的男子上前道:“语儿今日去了何处祭拜,我先后去了月老庙又去了观音寺,遍寻你不着。”
此番司慕语是看得仔细了,随即向后退了半步,欠了欠身淡淡地道:“今日我与轻风去了城外的城隍庙。”
她的恭敬,是他最不需要的。于她而言,他就是太子,仅此而已。金钱,权势,利益,这些,她都不要。这样一双淡漠的眸子,魏文初想破了天都不知道究竟他要怎样,怎样才能激起她眼底的波澜。
“难怪我寻你不着。”魏文初叹了叹气,旋即便敲打陈瑞的头道:“都是你出的馊主意。”
陈瑞何其无辜,这司家大小姐的心思他如何猜的准,便是太子也吃不透啊!陈瑞捂着脑袋委屈巴巴的说道:“城外的城隍庙鲜有人问津,属下如何能想到司小姐去了那。”
陈瑞俨然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司慕语不禁垂着眸轻笑道:“只因我素来不喜热闹,便拣了那城隍庙,着实怪不得陈瑞。”
少时初识,司慕语尚年幼,虽不似寻常孩子一般热闹,却是有笑意的。一只彩蝶,一叠精美的糕点,这些均可让她一展笑颜。可自从那年她母亲过世后,她宛若披上了一层厚重的壳,脸上再未有过笑意。今日她再次展颜,眉眼似水,魏文初便再难移开眼,即便那笑稍纵即逝。
“古有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只为博褒姒一笑。初听直觉周幽王昏庸为美色所诱,今日看来其实不然。”魏文初说着,眉眼蓄着浓浓的笑意。
司慕语对魏文初一言很是不喜,直说道:“周幽王不理朝政,沉迷美色,后戏诸侯亡国,其恶行罄竹难书。太子为储君,国之栋梁,该以周幽王之举为耻才是。”
“为美人舍江山,本王称颂的是周幽王为情之忠贞,奋不顾身。”
只知魏文初喜好玩乐不务正业,未曾想他如此迂腐,司慕语听在耳中心中忿忿难平。司慕语微恼道:“请太子慎言,为君王者,怎可为一己私欲舍国舍民。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魏国今日的和平安泰,是多少好男儿浴血沙郴来的。太子身为储君,更要怜爱百姓万民的疾苦。美色只是权势的附庸,在万万生灵面前,不值一提。”
司慕语无所顾忌地说完此话,魏文初的面色即刻阴沉了几分,眼前的女人他一时看不透了。哪个才是她?无所畏惧工于心计的是她?心怀广阔怜爱万民的是她?只知道她恨毒了左相府上下,原来不过是冰山一角,魏文初才发觉他并未了解全部的司慕语。
二人皆不言语,四周弥漫着沉闷的气息,一旁的陈瑞不禁替她捏了一把冷汗。即便太子对她情深义重,太子毕竟位高权重,劝谏之言又怎是她一介庶民说得。
对于她的直言不讳,魏文初认真地考量了一番。他沉默了半响:“你能将真心话倾诉与本王,本王心甚慰。”
“时辰不早了,怕是太子妃要等急了,太子请回。告辞!”司慕语冷声说道,欠了欠身子便迈入了相府。
比起方才她所说的江山万民,这更让魏文初心烦头疼。他竟忘了府中还有位太子妃,新婚之际他便只身外出一日,若此事传到父王耳中怕又免不了一番风波。父王若是责难他那倒无甚紧要,若是牵扯到司慕语身上怕是不好,魏文初想到这急忙往太子府走去。
藏在门后的司雅嫣看着他们二人一片祥和的景象,怒火中烧。司慕语如此口不择言顶撞太子,他竟始终都未露出过不悦之色。他就如此媳司慕语,纵着她做什么都是对的,而对于自己从不以正眼相看。司雅嫣心头愈发气愤,躲在暗处咬牙恨恨地道:“司慕语,你这个祸害!”
魏文初紧赶慢赶地回到府中,此时天色已沉了下来。府里缀着的红灯笼摇曳着,四方都亮堂堂的,这偌大的太子府终于有了家的气息。
他饿得前胸贴后背直奔正厅而去,可原该在那圆桌前候着他的人却不知所踪。这个时辰不是该用膳了吗?魏文初只好问一侧的婢女道:“太子妃呢?”
“回太子,太子妃正在房中用晚膳。”
她怎的不等他就用膳了,魏文初埋怨着。肚子又在“咕噜噜”地叫唤着,他无奈叹了口气。“厨房可有膳食,端上来,本王自己吃。”
那小婢又欠身道:“回太子,厨房没有另为太子准备膳食。”
这娶了亲怎么连顿餐食都没有了,好歹他是太子,是一家之主!一日不在嘉阳这是要翻了天了!魏文初气呼呼地起身,直往凌霄居走去。
当他走到嘉阳的卧房外气顿时就消了大半,只要她诚心认错,本王就不与她计较。魏文初这样想着便提脚踏入房门,嘉阳正端坐着,与她的婢女有说有笑的,其乐融融的模样。再看那饭桌上,仅摆着她的碗筷和两菜一汤,魏文初沉声道:“太子妃好兴致,怎么用膳也不等本王一起吗?”
他的到来并不能提起嘉阳的半分兴致,嘉阳头也不抬地扒拉着碗里的饭菜,漫不经心地说道:“太子日升而出,日落都未归。臣妾以为太子不回来用膳了,便自行用着了。太子您若是饿了,大可以叫厨房另为太子准备膳食。”
“不必再行准备了,本王等不了,去拿副碗筷来,本王将就将就同王妃一起吃。”魏文初说罢便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仍然一副任劳任怨的模样。尤其‘将就’二字,听着似乎是受了亏待一般。
岂料那景雯却一动不动的,魏文初哪敢使唤她,便只好叫陈瑞去厨房拿了副碗筷。
魏文初饿极了,一拿到碗筷便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哪还有半分太子的华贵气度。
“咳咳咳咳”。
只见他将脸咳得通红,嘉阳顿感过意不去,便轻轻拍拍他的背,又递了杯茶水给他喝下。声音也柔和下来道:“慢些,又没人同你抢,厨房里还有许多菜呢。”
“咳咳咳咳咳。”听到这句话魏文初咳得更加厉害了。嘉阳耐心地替他顺着气,这时魏文初便看到此时桌上顿时多了几道菜式,圆桌满满当当的菜,还都冒着热气。
魏文初顿时心情大好:“王妃你委实小气了些,方才便将这些菜端出来不就好了。”
“太子出去一日,既不为政务,又不为家事。臣妾以为太子是醉倒温柔乡,不会回来用膳了。”嘉阳酸溜溜地说着,身子也往另一侧挪了挪,十足的
此时魏文初很识相地不出声,只默默地吃饭,他如今算是真正知道何谓女人心海底针了。
魏文初饱餐后满意地摸摸肚子,伸了个懒腰。“饱了?”嘉阳启唇道。
魏文初点点头“饱了!”
“既然太子饱了,那就请太子回自己的房间。”嘉阳起身打开了房门。
这是下逐客令啊,况且这本来就是本王的房间,如今,哼!魏文初只得起身道:“走就走。”
魏文初前脚刚迈出房门,景雯便拦住了陈瑞。陈瑞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太子妃为何要拦住陈瑞。”魏文初见状上前准备带走陈瑞。
“臣妾自然就找他有事,怎么,太子如此舍不得你这侍从。”嘉阳懒懒地启唇道。魏文初见状摆摆手道:“既如此,陈瑞,你就留下吧,本王乏了,先走了。”
“嘭!”魏文初还未走出几步,景雯便重重地把门关上了,吓了他一大跳。果然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婢,暴躁,都太暴躁了。
“说吧,今日和太子去了何处,见了何人,太子的意中人是谁?”嘉阳手指点在桌上,懒懒地说道。
陈瑞被这太子妃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无所适从,说还是不说?陈瑞偷偷地瞄了一眼座上的嘉阳,却被那景雯狠狠地瞪了回去,手里何时有了一把手臂粗的木棍。
陈瑞转念一想:既然太子都让他留这了,那便是默许了。反正他与左相府大小姐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了,便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哈哈哈,我道是什么,原是太子单恋左相府的大小姐。”嘉阳听闻后不住地笑起来。这魏文初我是该夸他痴情还是骂他蠢,堂堂太子跟个狗皮膏药一样黏住人家姑娘。
景雯将一锭金子塞到陈瑞的手中道:“今日你也辛苦了,这钱拿去吃酒吧,既然我家公主嫁给了你家太子,日后便是府中的女主人,自然不会亏待了你们当差的。”
陈瑞拱手道:“既然太子妃没有别的事了,那属下先行告退。”嘉阳摆摆手,得到允许后陈瑞逃也似的跑出去。
进到别苑内陈瑞才放心地大口喘气,拍拍胸口道:“吓死我了,还好还好。”这嘉阳公主看起来跟只小白兔一样,纯洁无害的,但是如今看起来她仍然是只狐狸啊!
“如何啊,那嘉阳公主找你做什么。”陈瑞的头顶突然想起个声音,吓得陈瑞跳了起来。一看原来是太子,又连连拍胸脯:“太子您吓死属下了。”
“做了亏心事吧?”魏文初又幽幽地说道。陈瑞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方才太子妃找属下问司小姐之事。”
“我道是什么事,这个也不怕她知道。”魏文初也舒了一大口气,这嘉阳公主太善变了,心中着实有些怕了她。
“景雯,本宫到这魏国人生地不熟的,也是该结识这魏国的官家小姐们了,去准备个宴会吧。”嘉阳笑笑道。
“对了,尤其是左相府的两位小姐,一定要请来。”
如果她没有猜错,第一次入宫时,目光如炬地看着她的就是左相府的二小姐。